“即使那樣……即使那樣……”

    墨玲從?得知真相的混亂中醒悟過來后，依舊倔強(qiáng)地哭著說道：“他也給了?生活在地獄中的我們一條活路?。　?/br>
    對此，茶朔洵并不否認(rèn)，“是，無論原因是什么?，朔州的浮民確實(shí)因?yàn)樗?，所以沒有?立刻墜入深淵。

    但是，恒光的罪并不會因?yàn)樗麩o意中的一點(diǎn)好而就此抵消。如果，他真的想要解決朔州浮民們的困頓處境，他該做的不是什么?讓你們?nèi)ヌ嫠_采私礦，而是讓你們重新獲得土地和戶籍才是！”

    茶朔洵的話徹底擊碎了?墨玲的最后一絲幻想。

    這個從?幼年時便?一直與?苦難相伴的浮民少女，在這一刻腦海中不斷地閃過父親、母親，還有?許許多多和她一樣的苦命人的面孔。

    ——上天，為什么?啊，他們只是想好好的活著而已！

    她心頭的悲苦猶如破閘的洪水般徹底沖破了?心防，讓她再也無法?忍耐地捂住臉放聲大哭了?出來。

    “父親、母親……”

    第66章 是國之過

    悲痛的?哭聲?在安靜的?屋子內(nèi)回蕩, 但卻沒有人去制止墨玲這堪稱是放肆的?舉動。

    “……為什么，大家都只是想要好好生活，變成浮民是我們的錯嗎？被那?個人欺騙是我們的錯嗎？到底是誰的?錯, 讓我們?變成這樣啊！”

    墨玲哭嚎著喊出了在心頭積攢了許久的?質(zhì)問, 年輕又稚嫩的?聲?音讓在場的?人無不觸動。

    在好似在苦汁中浸泡的?日子里，無數(shù)人的苦難醞釀成了她這個疑問，但是沒有人可以回答, 她也沒辦法從生活中得到答案。

    大家的?臉上?都是忍耐到悲傷的?神情, 本?來就是苦澀地艱難生活了, 如果再去探尋這苦難的?源頭, 只會讓他們?更?加絕望而已……

    但是——

    “不是你的?錯?！?/br>
    茶朔洵的?聲?音響了起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文光看向那?雙眼睛，里面有些東西深深似海，又沉沉如山……

    ——啊，這個人就是自己選擇的?君主啊。

    文光讀懂了他的?心?意。

    一抹會心?的?微笑在他的?唇角彎起，他垂下了眼眸。

    “天象有錯，這是天災(zāi)，原朔州侯有錯，這是人禍, 但是無論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都不是最?大的?錯誤……”

    茶朔洵輕輕嘆息著, “……犯下了最?大的?錯誤的?，是國?家啊。對?天災(zāi)沒有反應(yīng)，置苦難的?百姓于不顧, 讓他們?無助地淪落為浮民……”

    他看了一眼雙目紅腫，眼下猶有淚痕的?墨玲, 隱去了那?樣冷酷又高高在上?的?目光，神色寧靜又悲憫。

    “沒有在第一時間甄別出恒光那?種敗類, 讓本?就艱難生存著的?百姓們?淪為他砧板上?的?魚rou……”

    墨玲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笑容，像是承受著一切，背負(fù)著一切，那?么沉重，卻又那?么讓人安心?。

    “是國?家犯下了無作為的?罪啊。”

    茶朔洵的?聲?音聽不出什么感?情，他的?目光對?現(xiàn)在的?墨玲來說也太過復(fù)雜。

    但是墨玲從幼年時便一直不得安寧的?內(nèi)心?，卻在這一刻無端地穩(wěn)穩(wěn)落了一下來……

    “不作為有時候就是最?大的?錯誤。這是“怠惰之罪”！”

    文光終于露出了微笑。

    “你只是個孩子，一直以來你都做的?很好了，辛苦你了，墨玲?！?/br>
    文光摸了摸墨玲枯黃的?頭發(fā)。

    沉沉的?，穩(wěn)穩(wěn)的?力度落在了她的?頭上?，就像是一陣風(fēng)，終于吹散了這個雖然年幼，但卻已經(jīng)歷經(jīng)滄桑的?少女心?頭的?濃云。

    眼淚再一次從眼眶中留下，但是這一回，墨玲卻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因?yàn)闊o助和?絕望而哭泣了。

    女官給墨玲擦了擦眼淚，她慢慢地收住了淚水。

    “我是偶然聽到朔……大逆罪人的?話的??！?/br>
    文光聽到墨玲稱呼的?不自然，知道她還沒有習(xí)慣對?恒光稱呼的?改變，因此微笑道：“按照你習(xí)慣的?稱呼就好了?！?/br>
    墨玲怯怯地點(diǎn)頭，然后?攥著手帕，看著文光和?茶朔洵說道：“我因?yàn)樽彀秃芫o，所以被州侯的?家宰選中，成為了替州侯打掃房間的?下人。前幾天的?早上?，我和?往常一樣，到州侯的?房間打掃。

    本?來我應(yīng)該在午前就離開州侯的?住所的?——因?yàn)橹莺钣形缢?習(xí)慣——但是那?天我實(shí)在太累了，所以一時不注意便睡了過去，等到我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已經(jīng)快要午間了。

    我本?想著趕緊離開這里，但是不曾想州侯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家宰在我擔(dān)任這項(xiàng)工作的?時候就告誡過我，絕對?不要在州侯休息的?時間出現(xiàn)在他對?面前，因?yàn)槲覀?這樣的?人太過卑賤，會玷污州侯大人呼吸的?空氣……”

    文光聽得冷笑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到底誰才是卑賤之人？人的?德行和?所處地位的?高低可沒有多少關(guān)系?！?/br>
    茶朔洵笑著看了文光一眼，對?墨玲道：“你繼續(xù)說。”

    墨玲點(diǎn)點(diǎn)頭，“所以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州侯快要進(jìn)來的?時候，我根本?就不敢出去了。幸好因?yàn)槲乙恢贝驋哌@處房間，所以對?里面的?布局相當(dāng)了解。我立刻就找到了一個柜子躲了進(jìn)去，然后?州侯也在這個時候進(jìn)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