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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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紓俞記錄了她每一場音樂會的地點、時長、演奏的曲目。 厚厚的一沓記錄,預(yù)示著曾有人無數(shù)次伏案,在緘默中關(guān)注她六年,從未間斷。 冉尋卻已經(jīng)沒空去數(shù)。 她登入了郵箱。密碼不出所料,和公寓房門的密碼一致,是她們在那個春天相遇的日期。 點開草稿箱,怔然良久。 那是整整24封回信,比她寫的情書還多一封。 寫信時間跨越六年之久,每年四封。春、夏、秋、冬,各一封。 因為失去發(fā)信的資格,后續(xù)也斷了聯(lián)系,這里的所有郵件都沒有定時,像是塞滿老舊信箋的郵筒。 順著郵件標題,好像能讀出游紓俞對她長久綿延,卻始終不見天日的情愫。 「你在異國還好嗎?春」 「到了你最喜歡的季節(jié)。夏」 「記起你想和我一起踩落葉。秋」 「粉薔薇已經(jīng)晾成干花。冬」 冉尋的23封紙質(zhì)情書,在暗無天日的郵箱角落里,被妥帖而溫存地一一回復(fù)。 所有字句,都與她曾經(jīng)寫下的話呼應(yīng)。 她們在春天曾一起去過動物園,游紓俞某年也去拜訪,替她看了當(dāng)時遺憾閉館的中華白海豚; 夏日時光短促,她們逃離一切去看海的計劃失敗,游紓俞租了套海景房,在潮汐起伏間,按她們的計劃孤獨生活半個月。 秋天,游紓俞精心準備,度過了某個主人公缺席的生日; 冬季,素來不喜花哨的人,因為某人說過見花如晤,買了鮮切花養(yǎng)在家里,期待她歸國。 這樣的習(xí)慣持續(xù)六年之久。 可游紓俞終究還是沒能在寒冷的冬天等到一線生機。 她在無人慶生的春節(jié)里獨自捱過日夜,希冀隨時間一點點磨平,到新一年春,再度循環(huán)。 房間里只剩鼠標點擊時的噠噠輕響。 這六年足夠長,足以使一個尚且青澀的畢業(yè)大學(xué)生,成為高校成就斐然的副教授。 竟也足夠短。區(qū)區(qū)24封信,數(shù)行白底黑字,就足以概括游紓俞與她走散后流逝的漫長時間。 冉尋將回信讀了又讀,不知咀嚼多少遍。 看到雙眼發(fā)澀,才驚覺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三小時,即將零點。 只差最后一封還沒有開啟。 女人性格嚴謹,向來都是對她曾寫過的情書一一回應(yīng)。她不知道,這封突兀的未命名的郵件,到底寫了什么。 親愛的小貓:展信佳。 無論當(dāng)你讀到,或者永遠不會讀到這封信,此時,我都祝你日后幸福順遂。 從柏林回嘉平的飛機上,我總是在想,你小我一些,作為jiejie,我愿意無條件寵溺你。 當(dāng)然也允許你去追求屬于自己的幸福。在聽眾席上,我看到你們那么般配。你笑了,吻了她的側(cè)臉,應(yīng)該是很喜歡她的。 雖然你是從我的懷里逃出去的。但我不怪你,更不怪她。 我只怪那個從前懦弱卑劣的自己,我怪我自己那時沒有和你走。 到頭來,我好像得到了世俗層面上的所有,可內(nèi)里卻已經(jīng)變成空洞。 我得到了不算家的家,被贈與縱然掰正卻依舊偏誤的人生,但永遠失去了可以會心笑起來的勇氣。 而勇氣向來與你有關(guān)。 有時如果能獲得一點獨獨對于你的幸運就好了。 我曾獲得餐廳領(lǐng)班令人生厭的覬覦目光,也被游盈以親情遮掩的扭曲情感捆綁,但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想用所有得到的青睞換一個你,我想你朝我回頭笑一下。 但如果你找到值得的人,我會祝福你。即使你已經(jīng)不在我的世界里,我依舊希望你永遠像那個春天一樣鮮活生動。 這封信的時間停在三年前的冬天。 冉尋翻看游紓俞的筆記本,那一年,她在柏林音樂廳與皇家愛樂樂團合作了一場音樂會。 而她從不知道女人那時從華國趕到了千里迢迢的柏林。 來時懷揣期待,離開難掩失落,卻還在信里愿她一切都好。 郵箱看樣子從寫完給她的回信后就沒有再登陸過了,卻有一條已發(fā)送的郵件那么突兀。 是她不久前收到的電子訂婚請柬。 什么文字都沒有附,顯然不是游紓俞發(fā)的。 唯一有可能的答案,只會是曾困住游紓俞一周的家人。 而女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在滂沱大雨的那一日逃離嘉平,身著訂婚禮裙趕來赴約? 她卻將人推開,冷言冷語,說拙劣的謊言,自詡對她好。 冉尋抹了一把眼睛,將晾在旁邊的筆記本拿過來。 再繼續(xù)翻,筆跡又在更新。她歸國后,游紓俞記錄下她們重逢的所有細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