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忍住，垂頭，悄悄笑許久。

    護送小雁到門邊，仰頭看沈瓊，故意打趣：瓊姐，才這么幾天，動作真快，已經(jīng)做家長了呀。

    沈瓊顯然也沒料到，今天能在小縣城的特殊學(xué)校里遇見冉尋。

    她有幾分不自在，摟著小雁的肩，將飯盒藏在身后，答：只是朋友的孩子。

    那一位你請去酒吧喝酒的朋友嗎？冉尋了然點頭，嗯，溫柔漂亮，怪不得能勾住我們瓊姐，都不陪我們了。

    她以手掩唇，偷偷交代：什么時候到手？讓小蔣多一個jiejie。

    沈瓊素來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竟出現(xiàn)一絲躲閃。

    她沒有回答，瞥了一眼走廊方向，發(fā)覺人來了，掩飾般輕咳幾聲。

    冉尋得到想要的效果，也不緊追，蹲下身，笑著撫小女孩的頭。

    去吃飯吧，這位高個jiejie不兇的，就是不善言辭。

    說完，目光沿著沈瓊，朝她身后看去。

    來人骨量纖細，貌美不顯年紀，穿著素淡得體，勾勒腰身的純色裙。

    自煙火中來，卻獨有一番風(fēng)韻。

    與冉尋打招呼時，臉上現(xiàn)出很淺的梨渦，您好，老師，辛苦您教小雁彈琴了。

    冉尋禮貌推辭幾句，目送兩個人帶著小雁離開，仍保持微笑。

    看見女人一手拉著小雁，另一只手親昵牽住沈瓊皮衣后的帶子，因為身高差距有些大，只好微仰頭，和沈瓊說話。

    口型是阿瓊。

    沈瓊就耐心側(cè)頭去聽，順勢將女人的手臂收進臂彎。

    冉尋沒見過沈瓊這副模樣，素來厭棄外人近身，也沒什么耐心，此刻卻愿意被牽絆住腳步。

    像只被馴化的桀驁狼犬。

    只是不知道，她們是怎么認識的？那么年輕，丈夫竟然已經(jīng)不在了嗎。

    再坐回鋼琴旁時，孩子們已經(jīng)散了大半，都去吃午餐了。

    只有幾個對鋼琴癡迷的小朋友依舊纏著冉尋不放。

    她耐心地一個人一個人教課，有時會吸引來新的小孩子，她也一視同仁，不厭其煩地講授樂理知識。

    直到將某個活潑可愛的盲人小姑娘抱進懷里，冉尋握著她的小手，帶她摸索黑白琴鍵。

    停留在高音區(qū)c鍵，緩緩按下，清泠悅耳的一聲輕響，是她最喜歡的音色。

    冉尋。

    身后響起一道與樂聲像極的嗓音，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冉尋肩膀微頓。

    帶著懷里的小女孩逐階彈完高音區(qū)，看她溜出自己懷抱，跑向身后女人。

    小俞jiejie，鋼琴真好聽，我也可以學(xué)嗎？

    游紓俞耐心答：當(dāng)然可以。

    然后直起身，安靜注視冉尋。

    眼睫低垂，細密如同蝶翼翩躚，分明有那么多話想說，最終卻又硬生生咽下。

    好巧，在這里見面。她輕聲開口，視線不舍從冉尋雙眼處離開。

    生怕剛剛捕捉到的冉尋眸底那一絲波瀾，是她產(chǎn)生的錯覺。

    從推開琴房門的瞬間，她任由身邊孩子跑入，自己腳底卻仿佛生根，立在走廊外，不知多久。

    平淡沉寂的視野，從那道琴旁背影開始，一點點向外鋪陳顏色。

    耳膜鼓動，心跳聲蔓延。

    游紓俞從不知道，冉尋資助的學(xué)校，會是這一間。

    到飯點了，你下午還會在嗎？和我一起吃個午餐吧。她試圖邀請。

    按照日程，冉尋下午的確還會留在學(xué)校。

    雖然意料之外，在這個普普通通的休息日，她竟會突兀地和游紓俞碰面。

    像是怕冉尋拒絕，又怕她招呼不打一聲就告辭離開，游紓俞上前一步，小心補充：

    只是普通朋友間的邀請。我不糾纏，你不用有壓力，可以放心。

    好。冉尋笑了一下。

    游紓俞真的很不會說謊，普通朋友那四個字，話音出口都滯澀。

    本來打算推掉的，不過她很想知道，游紓俞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故地重游。

    兩個人帶著盲人小女孩去學(xué)校樓上的食堂，菜色還算豐富。

    女孩坐不住，吃飽后就和朋友跑出去玩了。

    大家都叫她小月亮。游紓俞看出冉尋目送女孩離開后的征詢眼神，解答。

    是我在這所學(xué)校建成后，資助的孩子其中之一，很活潑。

    冉尋贊賞點頭，游教授熱心公益，我就沒那么高尚了，隨興而為，募捐只是最近幾個月的事。

    不會。游紓俞不贊同她對自己的評價，輕聲糾正。

    覺得太篤定，又放緩語氣，我知道的，冉尋。在國外，你也做過很多這樣的事。

    她曾那么多次，隔著時差，在線上音樂會里看冉尋坐于琴旁，專注演奏。

    那樣的冉尋，像在發(fā)光。

    這么關(guān)心我？冉尋尾音上揚，輕笑出聲。

    不是說好，就隨意聊一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