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是她無數(shù)次將冉尋伸出來的手晾在空氣中,也是她隔著人群,狠心背過身去,讓滿懷熱情,朝她奔來的人尷尬停在半路。 現(xiàn)在冉尋如此對待她,并不算什么。 游紓俞低嗯一聲,又專注看了冉尋一陣。 因為許久沒見面,也缺少近距離接觸,她才遲鈍發(fā)現(xiàn),對方因為疲憊,眼角有很淺很淺的暗色。 最近沒有休息好嗎?準備音樂會很辛苦,記得回家熱敷一下。內心隱痛,她開口。 一邊又忍不住設想,如果她能跟著冉尋回月亮灣,如果她能幫冉尋像之前那樣按摩,會不會好一些? 但她再沒有去拜訪的理由了。 不該這么設想的,或許冉尋失眠的緣由就是她。 冉尋徹夜練琴,想忘掉的也是她。 冉尋安靜端詳著她,掛著抹不置可否的淺笑,沒有回答。 這更加坐實了猜測。 游紓俞指節(jié)蜷縮,從沒有這樣覺得冉尋嘴角的弧度刺眼。 她多想冉尋能像之前那樣,對她不滿,甚至生氣,冷言冷語都比現(xiàn)在的客氣禮貌要好。 但是她已經(jīng)連冉尋的情緒都掀不起半點波瀾,這正是對方對待陌生人的一貫態(tài)度。 前天嘉平下雨了,你的手腕還痛嗎?游紓俞并不放棄,目光纏繞在冉尋纖細但有力的腕上。 沿著手臂,一寸寸向上,最終停留在冉尋臉上,注視很久很久。 直到滿足內心的貪戀,可依舊不舍得移開視線。 那雙護腕,你還留著嗎。 輕輕吸了一口氣,她繼續(xù)補充: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替代,就暫時先用著。 她依舊懷揣希冀,希望冉尋不要扔掉護腕。 也不要就此拋棄她。 最近是有點疼,雖然很久都沒復發(fā)過了。冉尋望著游紓俞。 謝謝關心,沒有太嚴重,我也買了新的護腕。 至于舊的。她漫不經(jīng)心垂眼,擺弄著桌上的簽字筆。 搬家后就找不到了,可能是某次收拾房間弄丟了。 游紓俞聽見內心還算溫熱的河流須臾凍結,隨著冉尋話音落下,咯吱開裂,整個人如墜冰窟。 嗯,知道了。她平靜應答,盡管喉嚨酸澀得緊。 映照荒誕幻想的鏡面頃刻碎裂,露出冷酷現(xiàn)實。 此刻游紓俞才后知后覺,原來冉尋是真的想要和她結束了。 甚至不惜將她所有的痕跡都清除干凈。 箱子里的卡片與干花瓣,也再不會重見天日。 也對,她本該在寫好的那一天就拿出來,交給冉尋的。 遲到那么久,沒人接收也是理所當然。 她以為只差一天。如果冉尋能在她們散步的那一日,再等等她,等她說完全部,一切就都能扭轉; 實則卻差著六年,她遲了那么久,漫長的時間里,冉尋一個人在國外獨處,都在想著什么? 是否隨著日歷翻過,也在一點點被消磨掉熱情。 直到回國,與她重逢后的所有試探與縱容,已經(jīng)是冉尋最后一點保存的期待。 還有什么想要做的嗎?冉尋開口詢問。 稍偏頭,看游紓俞身后還排著人,提醒:如果沒有的話,就到這里。后面還有聽眾在等。 游紓俞如夢初醒。 眼睫低垂,取出攜帶的筆記本,翻過幾頁。 無意瞥見那些過往寫下的,滿懷期待的文字,從春到冬,詳實可行,充斥著與她不符的浪漫,但此刻已經(jīng)不能與冉尋共享。 因為兩個人的故事只剩下一個人。 最終只是無言翻開新的一頁空白,請求:可以給我簽名嗎? 冉尋稍顯意外,但沒有拒絕。 用簽字筆留下自己的名字,短暫沉吟,在下方留下寥寥幾筆贅余文字。 合上筆記本,朝游紓俞彎眸,好了,回家再看。 游紓俞短暫地被冉尋的笑晃了神。 筆記本揣在距離胸口很近的位置,伴隨心跳聲,像在發(fā)燙。 出了劇場,坐進車里。 游紓俞將本子取出來,翻到冉尋書寫的那一頁。 此刻她像是變成了童話里冒著化作石頭的風險,依舊禁不住誘惑回頭的年輕人。 只因為冉尋附耳過來,柔聲笑著,想要和她說些什么。 本子上的字跡連筆,秀凈,字如其人。 飄逸的冉尋二字之下,只留了簡潔的兩行小字。 「忘記我?!?/br> 「祝我們日后都順遂快樂。」 - 等待所有聽眾都離開,有后臺工作人員來收拾冉尋身邊的花束。 一束一束都被抱走,身邊逐漸空蕩,但她放在椅子邊,最近的那一捧素凈的花始終都沒有。 冉尋把花取來,拿出其中夾著的明信片。 卡片不新,像是被收藏許久,上面依舊是游紓俞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