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等一個人。游紓俞回答，是不是到飯點了，去吃晚餐吧。

    送走學(xué)生，她坐回原位。

    難得的機會，她可以不必隔著屏幕，貪婪將那道身影獨占進視野。

    也期盼一個不經(jīng)意間的對視。

    盡管冉尋不愿再看見她。

    這個時間節(jié)點比預(yù)想中還要早。

    你要結(jié)婚？太突然了吧。清亮柔軟的聲音擦過耳畔，在笑，請你吃了這頓飯，我可以不隨份子錢嗎。

    冉尋與身旁的女人并肩離場，逐階而上，路過游紓俞的位置時，目光垂落。

    打趣話音隱隱停滯。

    而游紓俞在聽到她們談話的具體內(nèi)容時，就無聲攥緊扶手。

    胸口簌簌跳動。

    仿佛凍結(jié)的湖面被輕鑿出一道裂隙，春季冰消雪融，guntang的柔軟的溪流蔓延流淌。

    冉尋朝她頷首，很禮貌，沒有不理她。

    游紓俞覺得苦澀心尖隱隱泛起一絲甜，起身，輕聲喚：

    好久不見。

    被荒謬臆想籠罩，只隔幾天，落在她身上，竟像是難捱的幾月幾年。

    冉尋，我想和你說說話。她定定撞進面前人眸子里，鼓足勇氣。

    可以耽擱你和你的朋友幾分鐘嗎？

    第27章

    冉尋看見女人雙眼浮現(xiàn)波瀾, 專注且不安地看她，將期許藏得隱蔽。

    游紓俞今日穿著優(yōu)雅正式，臂彎里夾著筆記本和文件, 標(biāo)準(zhǔn)的大學(xué)老師模樣。

    是又特地來與她碰面的嗎？

    可能性不大，她原本沒有進嘉大的想法。

    荔荔，你等我一會。冉尋表面在和梁荔說話, 卻沒偏頭。

    視線微不可查，將游紓俞今日的模樣盡收眼底。

    游紓俞不會說謊，那雙靜潭般的眼睛更不會。

    瞧她走近了，眸底很快升起歡喜。

    專注盯她看了一會, 意識到失態(tài), 像怕被嘲弄，匆匆挪開。

    冉尋笑了一下，開口：游老師, 請吧。

    我朋友她未婚夫就在嘉大任職，我也是剛剛聽說的, 她正好去找人家黏一黏。

    游紓俞點頭，再度看了她好一會，才應(yīng)聲：好。

    并肩同行，距離很近，肩膀處衣料摩擦。

    冉尋答她的口吻柔軟，臉側(cè)倏然染上熱意。

    游紓俞沉溺于有幾分不真實的，竟能與冉尋說話的現(xiàn)在, 也忽覺昨晚的自我拉扯荒誕不已。

    冉尋沒有新的女朋友。

    她還愿意等自己, 還沒有拋下自己。

    背后的調(diào)律師小姐熟稔打趣, 罵冉尋見色忘友，最好快點出來請她吃飯。

    心里微緊, 昨晚那些面對她的防御機制又本能立起，腦中說不出的慌亂。

    游紓俞輕拉住冉尋的袖口。

    怕冉尋心思轉(zhuǎn)變，不陪她了。

    她目前在冉尋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和關(guān)系熟絡(luò)的朋友對照，顯然沒有可比性。

    冉尋沒有拒絕。

    游紓俞抿一下唇，大著膽子，指尖探進冉尋敞開的袖口，去勾她的小指。

    然后含蓄地，無聲握住。

    想繼續(xù)，無論以什么令她羞恥難堪的代價，無論要做出什么難以接受的事。

    經(jīng)過昨晚，游紓俞發(fā)覺自己沒辦法再隔著屏幕，將她拱手讓與其他人，還輕飄飄祝一句幸福。

    她心思狹隘，慣會鉆牛角尖，度過這漫長乏味的二十八年，依舊只容許冉尋一人踞在她心尖。

    想起就覺歡喜，看見她的笑眼也不禁彎唇。

    更別提觸及親昵時，理性消解，野火難熄。

    會場里人還沒完全散，階梯臺階上迎面走來幾個學(xué)生。

    還有年長一些的，像是老師。

    冉尋貼心且動作迅速，想把手抽出來，裝作與身邊人不熟。

    她知道游紓俞不喜歡別人看見。

    分別許久，但在一起時的習(xí)慣卻仿佛刻入本能。

    可游紓俞不讓她走。

    握得更緊，清瘦指骨無言滲透，陷進她指縫間。

    分外黏人，也纏綿繾綣，不像以往。

    走來的那些人中似乎有認(rèn)識游紓俞的，照面時和她招呼：

    游老師，講座辛苦了，聽說論文這次又在世界核心登刊了？祝賀祝賀。

    女人對恭維也保持不卑不亢，謙遜回：不辛苦，之后還有進步空間。

    在眾人贊揚聲中，隱在袖中的手與冉尋重疊，握得愈發(fā)緊。

    掌心因應(yīng)激浮出冷膩細汗，但卻執(zhí)拗不松開。

    冉尋乖巧笑，充當(dāng)游教授社交時的背景板。

    戴著口罩，也不會被認(rèn)出來。

    只是對比幾周前與女人在嘉大不期重逢，一同撐傘，卻被防備推拒，如今胸口像被火苗舔舐了一下。

    冷卻的心境隱有回溫趨向。

    她在猜，一會游紓俞要對她說些什么。

    兩個人就這樣在打量目光下緊牽著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