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游紓俞今日穿得符合聽眾標準,正式、肅穆,全身包裹起來,只露出冷白面頰。 鏡片后眉眼漂亮,神色矜然。 手里還捧著與氣質并不相符的,嬌軟欲滴的大捧粉色花束。 冉尋其實不意外會遇到游紓俞。 只是出人意料,女人竟會來后臺。 短暫寂靜在耳邊延續(xù),與人群喧囂并存。 冉尋靜待幾秒,思考合適的對待模式,但游紓俞已經走過來。 游老師?輕喚一聲,旋即禮貌頷首。 你好。 唇邊弧度收斂了些,語氣沒有太大波動。 靜靜望過去,這幾天,游紓俞好像也沒變,外人前端肅疏離,情緒波動小到近乎無,連微笑都吝嗇。 冉尋盯著她捧花束的手,清瘦,手背有青白脈絡。 至于溫度,想必是冷的。 就和女人那顆捂不化的心一樣。 辛苦了。面前人開口,嗓音如冷霧,音色好聽。 游紓俞目光很淺很輕,從她面頰掠過,懷中抱著的花束包裝紙摩擦衣襟,發(fā)出咯吱輕響。 還會再返場嗎?默了默,問。 冉尋與她對不上視線,便也識趣移開目光。 剛才積蓄的恣意欣快,兩日未見的心理準備,在短短半分鐘與女人接觸后迅速消解,分崩離析。 不想再靠近,于是避開肢體接觸,回答游老師的問題:會返場,就在兩分鐘后,感謝支持。 游紓俞遞出花束的手無聲向里撤了撤。 最后那一首即興曲很好聽,能知道它的名字嗎?逐漸不依不饒。 沒有名字。冉尋平淡揭過,有的話,我會告訴我最親近的戀人,也只會彈給她聽。 雖然曲子命名就包含安可,她本打算返場時彈。 當游紓俞在臺下時。 當她們還繼續(xù)糾纏在一起時。 游紓俞安靜望著她,花束襯得冷白臉龐多了些柔軟色彩,但很淡。 像抓住一根即將翻入水中的稻草,即將窒息,岌岌可危,卻禁不住心思搖顫,暗含希冀。 輕聲開口:那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冉尋眉眼浮上笑意,語氣漫然: 游老師,請你別開玩笑。 背后有人在喚,催促她上臺。她再度禮貌頷首,拉遠距離,仿佛避之不及。 抱歉,我去返場。 身影隨著轉身遠去,離開時再沒有一絲多余視線分給她。 后臺工作人員與閑雜人等,也追著冉尋離開,身邊逐漸空曠無人。 游紓俞捧著花,垂眸,徑自在原地站了許久。 直到琴音再度響起。 站到腳踝發(fā)僵發(fā)酸,看到冉尋退場。 身邊圍繞許多她或些許眼熟,或完全不識的面孔,說笑打趣,熱鬧非凡。 也看冉尋第二次、第三次返場。 只是,彈的都不是那首她悸動的壓軸曲。 離開時,沒有順勢把花留在后臺。 她想,冉尋似乎也不想收她的花,她不想平白惹人生厭,給冉尋帶來困擾。 走出中心劇場,天氣并不是很好,像要落雨。 竟與她和冉尋六年前分別那次相差無幾。 只是那時是秋,冷得刺骨,雨點仿佛冰錐,戳進行人皮膚肺腑間。 這時是春,陰著,未下雨,卻比秋天更像寒冬。 游紓俞步履放緩,想起冉尋那個時候沒打傘,只捧著花,滿眼都是她。 而她高高在上,撐著透明傘,隔絕冷雨的同時,也滿口謊言地宣判終局。 回去后就病了一場,高燒39度。若是小貓得知,估計要笑話她體虛柔弱,撐傘還著涼,每晚還是乖乖躺著為好。 第二天雨停了,可冉尋徹夜未歸。 雙人宿舍只剩一個人。 高熱與病氣驅使,游紓俞出門,破天荒想言明所有。 她撒了謊,何其拙劣的謊,連自己都騙過,騙了近十年。 但卻在遇見冉尋的那一刻起宣告推翻,支離破碎。 c8h11n,苯基乙胺濃度退卻,引發(fā)嚴重的戒斷反應。 游紓俞去她們所有曾約會的地點,輾轉嘉平地鐵的每一條線,每一站。 地鐵呼嘯聲中,勾起腦海中不多的外出記憶。 似乎每一次外出,都被冉尋寫在情書里,改日,隨機的某一天,珍重而妥帖地交給她,便成了驚喜。 一周前,是最后一封。 她們去了植物園。 她臨時被導師下派任務,還得再遲一些才能到。來都來了,準備一個驚喜吧。 從游行商販手里購入玫瑰一支。 但好像有點張揚?記起她說過,不喜歡大庭廣眾之下被圍觀。嗐,誰叫我是紓紓的秘密情人。 什么時候可以轉正呀?別嫌我幼稚,用花瓣占卜了一下。 43瓣。第一次是喜歡,最后一次也是喜歡,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