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又過了幾日，孟家二公子孟敞從應(yīng)天書院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孟敞是二房的嫡公子，但二房是老國公爺?shù)氖?，一家人一直在齊國公府謹(jǐn)小慎微的活著，從不敢冒尖兒出風(fēng)頭，二房的子嗣暗地里卻十分爭強好勝，齊國公世子孟放擅武，少年成名。二房的孟敞在武比不上大哥有出息，一門心思往文上發(fā)展，奈何資質(zhì)平平，讀了多年也讀不出什么名堂來，去年好不容易得了名師指點考上了應(yīng)天書院，一家人喜得什么似的，這會兒灰溜溜的回來了，二房猶如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兒的什么似的，但對孟敞為何會回家一事都諱莫如深，守口如瓶。

    這日清晨，孟敞身穿一襲青灰色的寬大儒衫，特意等候在孟瑤華給老夫人請安必經(jīng)的小路上，迎春花如碎金一般鋪灑在枝頭，葳葳蕤蕤，雖然微末倒也生氣盎然。

    孟敞的消瘦的身影被扶疏的草木掩映住大半，見孟瑤華從春暉堂出來，他迅速竄了出來，伸手將孟瑤華攔了攔說道:“二妹，請留步?！?/br>
    孟瑤華蹙起眉頭問道:“何事？”

    孟敞將寬大的衣袖收了收雙手背在身后，擺出一個自認十分氣定神閑的姿態(tài)，從三綱五常講到婦容婦功，直接給孟瑤華授上課了，末了，他睨了孟瑤華一眼道:“我若是你哪里還有臉回家來，早就鉸了頭發(fā)出家做姑子去了，也好過連累了家里一眾兄弟姐妹?！?/br>
    “你被應(yīng)天書院退回來難道不是因為門門功課都吊車尾？”孟瑤華挑眉看了他一眼淡聲說道。

    “好！好個牙尖嘴利的孟二娘，我說不過你，如今家里被你連累個七七八八了，都不好過，大哥便好過了嗎？你且等著看吧！”說著他氣呼呼的拂袖而去，依舊端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儒生姿態(tài)。

    孟瑤華:“……”

    千秋節(jié)一晃眼便到了，長安城的達官顯貴俱給宮里送了祝壽禮，獨獨孟瑤華繡的香囊被退了回來，皇帝直言過于小家子氣，不符合一國之母的儀表氣度，堂堂一個齊國公府，還找不出個教導(dǎo)嬤嬤嗎？

    孟瑤華緊緊攥著被退回的香囊，氣得手發(fā)抖，皇帝的這番話可以稱得上是羞辱了，羞辱了她，亦是羞辱了孟家，她吞下這口氣，面無表情的回了攬月軒，當(dāng)晚便病了。

    她知道家中兄弟姐妹對她心懷怨懟，她尚且能應(yīng)對，勉強安慰自己，可皇帝的這番惡意讓她覺得她做與不做都是錯的，做什么都是錯的，甚至連呼吸都是錯的，他甚至懶的看自己一眼。

    這讓她不禁懷疑自己當(dāng)初答應(yīng)替嫁的決定是不是真的很荒謬，以至于讓皇帝怨憤她至此！

    他既然如此厭惡她，和離便好，為何極盡羞辱之能，他這樣落她的臉面，于他又有何益處呢？

    她躺在冰冷的床榻上，一邊百思不得其解一邊無聲流淚。

    夏禾板板正正的跪在她的榻前，痛哭流涕道:“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出這樣的主意，連累主子受辱?！?/br>
    孟瑤華吸了吸鼻子，拿帕子擦拭干凈眼淚，她扭頭自暴自棄的說道:“與你何干呢？他只是單純的厭惡我罷了。”

    說著，她急喘了兩口粗氣，胸腔像被淤泥封堵住一樣，冰冷而憋悶，她的臉色漸漸轉(zhuǎn)白，似紙般蒼白。

    夏禾慌忙站起身來，一把將孟瑤華攬在懷里，口中大喊道:“桃枝，快拿藥來，主子犯病了！”

    孟瑤華心間猶如被千刀萬剮一般疼痛，一呼一吸都費盡平生所有的力氣，她的身子開始僵挺發(fā)麻，漸漸失去知覺，只有心間的疼痛劇烈而具體，仿佛昭示著她不該活在這個世間。

    桃枝拿著藥丸三步并作兩步的從外間奔來，慌忙塞入孟瑤華的嘴里，帶有馥郁香氣的藥丸從孟瑤華嘴里化開，那股錐心蝕骨般的疼痛緩解了些。

    夏禾將她平放在榻上，此刻她身上早已香汗淋漓，渾身濕透。

    桃枝擰了一條干凈的溫帕子來替她擦拭身子。

    “二姑娘在屋里嗎？”門外傳來一聲問詢，是孟大夫人身邊的春鶯姑娘。

    夏禾忙出去開門，春鶯進門見孟瑤華主仆都在，遂開口說道:“我們夫人是疼二姑娘的，已請了曾在宮中當(dāng)差的教習(xí)嬤嬤來家中教導(dǎo)二姑娘重新學(xué)規(guī)矩，從明天起就得上課了?！?/br>
    “多謝大夫人好意，只是我們姑娘現(xiàn)下病了，是否可以寬限幾日？”夏禾擔(dān)憂的說道。

    “夫人說府上的哥兒姐兒不能太過嬌氣的養(yǎng)著，有個頭疼腦熱不算什么大事兒，堅持堅持也就過去了，那教習(xí)嬤嬤可一日需要千金的束脩，著實耽擱不起，好了，就這樣吧，夫人院子里還有不少事需要忙活，我先回去了?！贝胡L撂下話便扭頭走人了。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說笑，隨著冷風(fēng)灌入孟瑤華主仆耳中，無非是什么大小姐當(dāng)年刻苦讀書，就算起了水痘也不曾歇息過片刻，如今這位不過是被圣上下了臉面，便羞得躲在房間里不肯出來，真真是小家子氣，越是這樣越應(yīng)該學(xué)習(xí)規(guī)矩，偷懶耍滑可要不得。

    孟瑤華左耳聽右耳冒已經(jīng)無所謂了，歸家的這段時日她已經(jīng)聽了足夠多的冷言冷語，早就該習(xí)慣了。

    夏禾與桃枝氣得直跺腳，只說道:“若是大公子在家，她們安敢如此對主子！”

    次日，孟瑤華的身子還沒有完全恢復(fù)，心間依舊隱隱作痛，身上也沒有多大力氣，這是舊疾了，來自本命蠱的反噬。

    她曾經(jīng)是南疆落月城有名的蠱醫(yī)，卻在一次行醫(yī)的過程中出了岔子，本命蠱遭受重創(chuàng)，她亦被本命蠱反噬了，之后昏迷了半年才醒過來，落下個心疾的毛病，遺失了半年多的記憶，關(guān)于本命蠱是怎么受傷的，她一點兒印象也無，真真是無妄之災(zāi)。

    孟瑤華梳妝打扮妥當(dāng)，給孟老夫人請完安后便去教習(xí)嬤嬤那里上課。

    教習(xí)嬤嬤到底是宮里出來的人，行事做派皆有章法，并沒有存心為難她，第一課只教她練習(xí)養(yǎng)氣的功夫，行、坐、站、臥皆有章法。

    嬤嬤教的很好，可孟瑤華真的打不起精氣神來，心口的疼痛陣陣襲來，她的頭腦亦一陣一陣的發(fā)懵。

    忽然，她眼前一黑，身子往前栽了去，直挺挺的暈倒了。

    第3章

    孟瑤華暈暈沉沉之間，仿佛又回到了禁庭，含章宮內(nèi)的陳設(shè)一如往昔，只是更陳舊了些。

    她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幫她復(fù)位，又被再次廢黜，而后又登鳳位，再次廢黜，如此三廢三立，她在含章宮里蹉跎了十二年，到死都是完璧之身，未曾得見天顏。

    她的存在仿佛只是個符號而已，孟家的二姑娘，不受寵的皇后娘娘。

    她看到了一抹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飄到半空中幽幽的問她:“孤獨終老，這個坑你還繼續(xù)往下跳嗎？辛勵的心中永遠不會有你的位置，眼睛也不想看到你，你還要繼續(xù)在他的身上浪費光陰嗎？”

    “還要繼續(xù)嗎？”一遍遍的追問如魔音貫耳一般，扯得她耳朵生痛，心情也愈發(fā)煩躁了起來，她不如此還能怎樣？誰能告訴她，她還能怎樣？！

    “還要繼續(xù)嗎？”她自然是不想的，她又不是受虐狂。

    孟瑤華猛然從夢中驚醒，但見夏禾與桃枝二人圍坐在她的榻前，眼圈紅腫成桃子模樣。

    大夫人見孟瑤華醒了，不禁松了一口氣，她冷冰冰的說道:“身子不適可以向我或者教習(xí)嬤嬤說明，沒必要強撐著去，免得讓人在背后嚼舌根說我虐待外室女。這兩日你且好好歇歇吧?！闭f完便起身走了。

    夏禾剛想替孟瑤華分說兩句，被桃枝眼神制止了，說了又能如何呢？既然大夫人想充大度就讓她充好了。

    孟瑤華喝了些湯藥，又繼續(xù)昏昏沉沉的睡下，病非但沒養(yǎng)好，反而愈發(fā)的嚴(yán)重了。

    夏禾與桃枝眉頭越鎖越緊，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zhuǎn)。

    孟瑤華自己便精通醫(yī)術(shù)，豈能看不透自己身上的病？看透是一碼事兒，想通又是另外一碼事兒。

    孟老夫人親自前往攬月軒探望了孟瑤華一次，長吁短嘆后說道:“左右你老子快回來了，我們孟家有人替你做主，你暫且寬寬心，好好將養(yǎng)身子才是?！?/br>
    孟瑤華點點頭道:“勞祖母惦記了，是孫女的不肖?！?/br>
    孟老夫人走后，素來貫會做人的孟二夫人帶了些甜點來看望孟瑤華，二房的小女兒才八歲的孟四姑娘孟瑤笙跟在阿娘身邊，手里拿著一個精巧的魯班鎖把玩。

    孟四姑娘是家中的幺女，長得粉雕玉琢，十分可愛，素日里很是得父兄寵愛，由是性子活潑了幾分，也非常喜歡黏著哥哥jiejie玩耍，見了孟瑤華也不認生，俏生生的伸出手將魯班鎖遞給孟瑤華道:“二jiejie，解解看。”

    孟二夫人輕輕點了小女兒的鼻尖一下，佯作無奈的說道:“這是你大哥哥留給你的任務(wù)，你反而討巧去搬救兵，看他回來不收拾你！”

    孟四姑娘甜甜一笑，梨渦淺淺道:“才不會呢！現(xiàn)在大哥哥最喜歡我了！”而后她凝了凝眉說道，“嗯……要是大jiejie還在的話，我在大哥哥心里只能排第二！”

    孟二夫人臉色微緊，她連忙抬頭看了孟瑤華一眼，而后兇了女兒一句道:“瞎胡吣什么？！教導(dǎo)琴藝的夫子馬上快來了，我們回去吧?！?/br>
    孟瑤華狀似未聞一般，手指翻飛，片刻后，突然啪的一聲，魯班鎖被正正好好的合上了，她彎唇笑了笑將魯班鎖遞給meimei。

    孟四姑娘拍手叫好道:“二jiejie好厲害！雖然比大jiejie當(dāng)年慢一些，但也很快了，對了，這次大哥哥帶了什么禮物給二jiejie？快快拿出來給我看看嘛。大哥哥當(dāng)初每次給大jiejie帶的禮物都是最好的，如今大jiejie不在了，他是不是悄悄把最好的禮物給了二jiejie?！?/br>
    孟瑤華神色微微一怔，她疑惑問道:“什么禮物？”

    “就是前兩天大哥哥托人送來的禮物啊，家里每個哥哥jiejie都有的啊?！泵纤墓媚锾煺鏍€漫的回道。

    孟二夫人見狀，心里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連忙找補道:“興許大郎還不知道二姑娘家來了，一時疏忽也是有的，等大郎回家后，我替你錘他?！?/br>
    孟瑤華突然釋然的笑了笑道:“沒關(guān)系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孟二夫人又寒暄了幾句，急匆匆的拉著小女兒走了。

    屋子里頓時寂靜了下來，落針可聞，孟瑤華隨手在盤子里拾了一個蜜餞擱嘴里嘗了嘗道:“挺甜的，你們倆愣著干嘛，還不過來嘗嘗?！?/br>
    夏禾和桃枝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而后試探的說道:“主子，你若難過就哭出來，別這樣，我們看了害怕。”

    孟瑤華舒了一口氣說道:“哭什么呢？早該想到的，不是嗎？”沒在齊國公府長大的是她，又不是哥哥，對于哥哥而言，家里這些弟弟meimei也是手足啊，為什么要分個親疏遠近？只是她從小孤零零的在落月城長大，自以為跟他很親近罷了。

    三人正說著，門口侍立的小丫鬟進來稟告道:“剛剛府里的管事婆子送來的小匣子，說是各房的哥兒姐兒都有的?！?/br>
    夏禾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四個蒼勁的大字:二妹親啟。她頓時喜笑顏開起來:“說曹cao曹cao到，我就說世子不能把主子給忘了?！?/br>
    孟瑤華親自把匣子打開，正上面有一封書信，她就手拆開，一字一句的認真讀了起來，只是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淡，到最后草草看了兩眼，翻了翻匣子對夏禾說道:“將這些東西拿下去吧。”

    夏禾不明就里，剛剛面色陰轉(zhuǎn)晴的主子，怎的這會兒看上去比剛才還要心情差，她低眉大致掃了兩眼，差點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真是三句不離孟瑤光！匣子里裝的書還都是孟瑤光喜歡看的，說是祝二妹早日成為大妹那樣眾星捧月般的耀眼的姑娘，二妹既然得了大妹的姻緣，自當(dāng)惜福才是，陛下是個圣明的君主，望二妹收斂自己做姑娘時的任性脾氣，與陛下相親相近，琴瑟和鳴才是。

    夏禾啪的一聲將匣子合上，抱出去扔到雜貨間最里面，足見其氣憤程度。

    孟瑤華合衣躺在床上，心里暗想:自己不是孟瑤光，也永遠變不成孟瑤光的模樣，他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夠明白呢。

    她越想越委屈，眼淚也不聽使喚的一個勁兒的往外涌。

    桃枝悄悄的在她身上搭了一張?zhí)鹤?，孟瑤華哭著哭著便睡了過去，一不小心睡到了傍晚，她勉強掙扎起來用了些湯飯，渾身一絲力氣也無，身子像面條一樣軟綿綿的，心口又開始絲絲落落的疼，她揮退了守夜的侍女，自己配了些止疼的藥服下，她真的受夠了被自己的本命蠱反噬。

    阿爹不是她當(dāng)年的阿爹，哥哥也并非她一個人的哥哥，夫君從不肯正眼瞧她，如今連最親密的本命蠱也蠢蠢欲動將要反噬，恨不得把她的生命力吞噬殆盡，素日里的噩夢依舊斷斷續(xù)續(xù)的糾纏著她，不停地問她:“還要繼續(xù)嗎？”

    夜色空凈，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了她自己，獨自踟躕著，還要繼續(xù)嗎？

    忽然心口傳來一道尖銳的疼痛，她的呼吸猛然急促起來，還要繼續(xù)嗎？不！當(dāng)然不！今日她與本命蠱遲早得寄一個。

    她用盡渾身力氣，往嘴里塞了一個藥丸，心口的疼痛卻更加劇烈了，不過疼痛漸漸偏離了胸口的位置，開始順著經(jīng)脈在手臂間游走，慢慢朝手腕游去，孟瑤華瞅準(zhǔn)機會，手起刀落在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試圖把蠱毒從傷口處擠出去，若能一并將殘蠱也擠出去那就更好了，等待她的無非兩種結(jié)果，死或者活。

    然而，她剛剛力氣使的有點大，割到動脈了。

    鮮紅的血液噴薄而出，跳躍著落在床榻上，天青色的床單上立馬紅梅朵朵，孟瑤華能感覺得到蠱毒在慢慢消散，然而她的生命也在隨著血液的流失而流逝，但殘蠱遲遲不肯出來，她掙扎著，不死心的又在腕間深深的割了第二刀，如果能夠活下來，她從此不再受本命蠱反噬之苦，如果就此死去，家族不必因她而蒙羞，也挺好的，皆大歡喜。

    本命蠱像察覺到危險一樣，拼命順著經(jīng)脈往回游，直往它先前的棲息地，孟瑤華的心尖游去！劇烈的疼痛瞬間重回心臟，孟瑤華一時不能承受，口中不斷大口大口嘔血，她的臉龐，枕頭，錦被上被血漬鋪滿，她突然身子驀然一輕，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仿佛飄到了云團中一樣，她重重的提了一口氣，意識到處戛然而止。

    塞北的營地上，與戰(zhàn)士們一同喝酒的孟放猛然一滯，心口突然傳來悶悶的疼痛，進而心臟一陣突突的猛跳，有股揮之不去的不祥預(yù)感驀然涌起，他默默的緩了一會兒，仰頭喝下最后一口酒問身旁的副將道:“京中有什么消息傳來嗎？”

    “一切太平長安?！备睂⒐Ь吹幕氐?。

    “家里的回信到了嗎？蜜娘還好嗎？”孟放繼續(xù)問道。

    “回信恐怕還得再等上幾日，皇后娘娘歸家后大夫人給她請了教習(xí)嬤嬤，想來也沒什么事?！备睂⒗^續(xù)回道。

    孟放蹙了蹙眉，沒說什么。

    長安，紫極宮的御書房內(nèi)，辛勵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陣心慌，甚至心臟開始絲絲落落的絞痛，像有人拿著鏟子一鏟一鏟的鏟掘他的心，他的眼前開始一陣陣發(fā)虛，視線也漸漸變的模糊不清，仿佛要重回當(dāng)年在涼州身受奇毒、雙目失明的模樣。

    他閉了閉眼睛，以手支頤，默默地緩了緩，御前總管太監(jiān)盛福發(fā)現(xiàn)他的異狀忙問道:“陛下可是龍體欠安？奴婢這就去宣太醫(yī)?！?/br>
    辛勵擺了擺手說道:“罷了，朕無礙，興許是有些疲倦了，略微歇息片刻便好?！?/br>
    盛福只得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著。

    辛勵頓了頓又道:“孟懷鳴可回長安了？”

    “未曾，估摸也就在這一兩日之內(nèi)了?！笔⒏９е?jǐn)?shù)幕氐馈?/br>
    辛勵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不再言語，手間卻緊緊攥著一塊染了血的手帕，血跡是暗褐色，這是他在這世間唯一在意的東西。

    第4章

    齊國公府，攬月軒內(nèi)丫鬟婆子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