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別青山 第9節(jié)
她擰了下眉,皮笑rou不笑地道:“趙先生,晚上好?!?/br> 趙貉頷首:“如你所見,我晚上的美好是從這上百個袋子里挑選出喜歡的東西,倒是沒想到張小姐和我有同樣愛好,也喜歡買東西?!?/br> “購物應該不是有錢人的專屬活動。”張青寒諷道,但快活購物的激情還是如潮水般褪去。 “當然不是。”趙貉視線落在她可憐巴巴的古馳袋子上,“這不會又是張小姐的什么人生禮物吧?!?/br> “那是什么?”張青寒穿過擁擠的購物袋朝他走去,隨后在他身前停下,目光掃過他手上剛拆開的百達翡麗的大師弦音手表,輕飄飄地落在他漆黑的眸上,居高臨下道:“我騙你的,那包是你小侄子巴巴送到我手上的,哪需要我打兩個月工。” 趙貉眸子微微瞇起,黑色長睫帶著鋒利落在她冷諷的臉上。 張青寒莞爾,“你說它是垃圾,也沒錯呢,是被我當垃圾一直丟在家里?!?/br> “倒是這個包?!彼崞鹗种械墓篷Y袋子,“我逛了一下午從商場精挑細選摘出來的,腿都快跑斷了,這樣比起來,確實沒有趙先生來的有意思?!?/br> 她含笑的眸子漫不經心掃過他右腿,“待家里,一個人,購物?!?/br> 趙貉深邃的眸子涌起兇涌的風雪來。 張青寒挑眉,笑容悠游。 趙貉:“張小姐,你太無禮了?!?/br> 張青寒:“趙先生,你太傲慢了?!?/br> 兩人對視,靜悄悄的小木屋里,只有不知誰做的木頭鐘表在轉動,發(fā)出咔噠咔噠的聲響,應著兩人凝視時的呼吸節(jié)奏。 片刻,兩人一左一右錯開目光。 第8章 cheap man 8. 張青寒沉著臉回到房間,挑了一下午的包連打開挎一挎的心都沒了,想到樓下的人,重重喘了口粗氣。 過了許久,她下樓做晚飯。 客廳里擺滿的購物袋已經消失,據她之前觀察,進出這棟小木屋的傭人,只有那個年事已高,滿頭銀發(fā)的高挺管家。他多數(shù)時候不會出現(xiàn),只用悉心地幫趙貉搭理著這個莊園。 餐廳的長木桌前,趙貉已經在用餐,銀灰色小刀劃過磁盤,不發(fā)出任何聲響,靜悄悄的好像不存在一般,他的餐桌禮儀總是周到的和他這個人截然相反。 張青寒細微的腳步聲引得他轉頭看過來,隔著褐紅色的松軟沙發(fā),幽深的視線對上明亮的瞳孔。 趙貉朝她點點頭。 張青寒皮笑rou不笑的咧唇。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一個繼續(xù)低頭用餐,一個進廚房做飯。 張青寒也不太餓,只簡單地拌了些蔬菜沙拉。 正猶豫自己在哪里用餐,電話忽然響起,接連不斷,十萬火急一般。 瞥到李漾漾,她看了眼門外不遠處吃飯的人,冷峭的臉上不帶任何的表情,索性拉了點木門,靠著櫥柜接通了電話。 “寒寒!你終于舍得接電話了?!?/br> 張青寒嘴抽了抽:“我看見就接了?!?/br> “不重要不重要,你猜我剛和你分開遇見誰了?” 就李漾漾的人脈,這無厘頭的問題簡直大海撈針。 “誰?”她干脆問。 “那……你先說,上次給你介紹那個,還有想法嗎?” 聞言,張青寒漂亮的眸子錯過門縫,視線直直地落向了門外,男人穿著剪裁得當?shù)囊r衣,將他精致的腰身更襯挺立纖長,也更加不近人情,舉手投足間是游刃有余的氣定神閑,單是用個晚餐,就帶著強勢的氣場和凌冽氣息。 張青寒:“呵呵?!?/br> “嗯?”李漾漾滿臉問號,“什么意思?” 上次宴會,她分明還非常滿意她的推薦。 “不過你不喜歡也行,我打電話就是想說,黃金單身漢有錢是不假,但是他要好相處,不可能那么有錢媳婦還要跟他鬧離婚?!崩钛鷩@了口氣,“是我太莽撞了,那樣的人,根本不是我們能夠得到的,哪怕你……那么漂亮?!?/br> 她唏噓不已,接著說:“要不,咱們換一個目標吧。我剛才回來遇見了一個好久不見的發(fā)小,他初中就出國了,前一陣子剛回來。這小子人雖然不太靠譜,但是家里可比我家還有錢。在蘇南,他就算排不到第一,也絕對掉不出前十?!?/br> “是嗎?”張青寒轉身,拿著叉子往嘴里送著黃瓜,沒滋沒味的咀嚼著,一邊說道:“這么有錢啊,那我是可以考慮考慮啊?!?/br> 話音落下,她感覺后背有一道冷淡的視線,從門縫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必須的必?。【瓦@條件,你還猶豫什么!” “我不猶豫啊?!睆埱嗪嫔桓模乐骷t柿面無表情地接著說:“我這么喜歡錢,我猶豫什么,天天連個飯都不能好好吃,不就是為了保持個好身材找個有錢人嗎?” “寒寒!你可太有覺悟了!你不階層躍遷誰躍遷。”李漾漾在那邊瘋狂拍手叫好,已經在幻想第一院花成功嫁入豪門,周圍人給她投來的艷羨又佩服的目光了。 停在后背身上的視線意味深長的停了很久,在她嚼蠟燭似的嚼完一個西藍花,應著“好,微信推給我”后,那道視線終于輕飄飄離去。 李漾漾歡呼:“寒寒,我就知道,我們是一類人。” 張青寒垂眸,細長的眼睫在眼瞼落下薄薄暗影。 “當然了,我喜歡錢吶?!?/br> 掛掉電話,微信已經彈出一個新的朋友添加框,上面簡單的備注了兩個字“石銃”,張青寒指尖在頁面停了一拍,點了通過,然后拿起沙拉碗,走到外面,在一米長的桌子對面坐下。 叉了個小番茄喂進嘴里,笑著靠上椅背看向對面。 趙貉抽起桌上絲帕,慢條斯理擦拭嘴角,然后抬頭朝她看過來。 “很意外嗎?”張青寒笑問,“趙先生難不成這么快就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br> 趙貉:“出現(xiàn)在隔壁陽臺,也是她幫的你?” 張青寒聳肩,“你可以忘記這件事?!?/br> 趙貉沉默看她。 張青寒笑,“有什么想說的,趙先生還是直說我習慣點?!?/br> 趙貉:“我在思考,以前對吳翔林的教育哪里出了問題?!?/br> “噗嗤?!睆埱嗪凰闹毖圆恢M逗樂,“同情他啊,喜歡我這么個拜金女?!?/br> “喏?!彼c著下巴回想,“他倒是出手真挺大方,有錢也是真有錢,只是……人要是不是那么傻,更對我胃口就好了?!?/br> 趙貉就坐在那里,卻像是在看一個昂貴物件一般,從上到下把她審視了一遍,最后給出了價格:“以張小姐的條件,確實可以人錢兩得?!?/br> 她點點眼前那一盆食之無味的蔬菜,“條件也是我創(chuàng)造出來的?!?/br> “那我祝張小姐好運?!彼鹕恚┮曀?,傲慢地笑了笑,“錢確實很重要。” “不用你說。”張青寒翻了個白眼,“聰明女人都知道,沒錢,男人英俊瀟灑,多才多藝有什么用?沒錢,我還怎么享受怎么浪漫?我最喜歡錢,錢就是我的第一位?!?/br> 她緩緩地把他從上到下也掃了一遍,“趙先生在不屑于我的拜金的時候,不妨先想一想自己,如果你要是個cheap man,還有沒有有資格站在這里同我說話?!?/br> “那我只能感謝自己,剛好是有個錢人?!?/br> 說罷,他笑了笑,“只不過張小姐別忘了,答應過我什么?!?/br> 張青寒吃吃笑:“你覺得我會和那人談戀愛?” 這是一場什么樣的接觸,趙貉比任何人都清楚,身處名利場應該早已看厭。 她和那男人即便見上幾面,也遠夠不上違背約定。 他看的比誰都透,所以模棱兩可的說了句:“小林會難受?!?/br> 沒料到他會提起吳翔林,張青寒無所謂的笑僵在唇角,趙貉已經端起碗碟,擦過她進廚房,洗完碗筷后在客廳坐下看文件。 張青寒臉上露出幾分難看,低頭接著嚼自己食之無味的菜葉子,然后起身,拿起干凈的基本不用洗的盆子走到水池邊,打開水龍頭洗碗。 一百多平的安靜一樓,只有緩緩的水流聲和翻動書頁的聲音,在她把碗碟放下,拿起廚房抽紙擦手時,客廳響起咚咚咚的敲腿聲。 張青寒看過去,趙貉低著頭,眉眼認真,依舊在看著資料,右手卻是起起落落,用力地敲在他的大腿上。 今日天冷,陰潮濕漉。 她默了下,想起初見趙貉的場景。 * 李漾漾拉著她,鬼鬼祟祟地說:“我都給你打聽好了,人就在頂樓陽臺,錢都花出去了,有人帶你過去?!?/br> 張青寒愣了下,看她緊張又按捺不住地激動,“那個……非常有錢的人?” “是最最有錢,no.1?!?/br> 她朝那邊擺手,喚來waiter。 張青寒順著旋轉樓梯一路往上,從富麗堂皇的大廳到安靜悠長的走廊,拐彎至頂樓,服務員使了個眼色,點了下往前的左手邊房屋,然后便離開了。 隔絕了嘈雜吵鬧,紙醉金迷的世界,靜悄悄的頂樓木屋,她好像意外走進了桃花源。 走廊盡頭的窗戶前,風鈴搖曳,白色的窗紗飛舞在空中,灰藍色的天幕下有晶瑩融雪落下旋轉,飛進屋內,緩緩落在綿軟的紅色地毯上,消融在繁復漂亮的花紋里。 鬼使神差,張青寒錯過那間屋子,走進了隔壁的陽臺。 站在木欄桿前,廊檐下輕紗吹拂,青山下初冬的雪夾雜著淅瀝瀝的小雨落了下來。遠山白霧繚繞,山色空濛,淤堵在胸口的氣不輕不重地吐了出去,讓她索性待在那里,忘了來時目的,靜靜地看起雪景來。 直到一片沉重戾氣的敲打聲砸在腿間,發(fā)出悶響,給這個美麗寒冷的初冬,染上了幾分暴躁。 隔著輕薄的窗紗,她轉頭,看見模糊的暗影后,坐在寬大木椅上的男人。 他撐著下頷,那樣的漫不經心看著遠方,唯有手上重重的力道,好像起落間激不起rou|體的半分疼痛,薄薄寒風順著陽臺吹入,男人面無表情的敲打著。 張青寒淺棕色柳葉彎眉微蹙,回過神來,已經出聲打斷了對方。 * 沉重的敲打聲又響起,張青寒擦干凈手,沒什么表情地轉身往廚房外走,路過水池上面半開的一扇窗戶,順手合上。 反應過來時,客廳的視線已經看了過來。 視線交融,幽黑如海的視線一如那日,他冷薄的視線錯過她的肩膀,移向身后那扇紅色小木窗。 大概是考慮到屋主的身體,小木屋的暖氣供的非常足,也讓她在短時間內養(yǎng)成了回到家就換上短袖的習慣,即便如此,她還是做點什么都會出些薄汗。 可能也是嫌熱,這扇窗戶才被人打開溜了個小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