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為什么呢? 為什么自己在見到薄奚時,心里會產(chǎn)生這樣歡喜的感覺。 他愣了許久的神,久到薄奚將身上的外衣解下,還帶著體溫的衣服披到漸眠身上,有他很熟悉的氣息。 漸眠抬頭。 薄奚高高的眉骨下,是一雙溫柔而深邃的眼睛。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br> 漸眠到底是個多疑心的性子,心中思緒催促他來見他,卻不能撼動漸眠理性的思考,他單刀直入, “你休戰(zhàn)了,為什么?” 川齊叛軍撤退二百余里,這是一個非常耐人尋味的舉動。 按照原書劇情,薄奚現(xiàn)在應(yīng)該進(jìn)攻京都,一舉奪下禁庭才對。 就算他這只小蝴蝶煽動了翅膀,致使薄奚在書中最大的威脅——傅疏在安置營疫情中活了下來,但以薄奚的性子,絕對不會因為威脅而做個縮頭烏龜。 這是他蟄伏數(shù)年,等來的機(jī)會。他絕對不會放棄,哪怕賭上自己這條命。 到底出了什么差池? 漸眠不明白。 更何況現(xiàn)在達(dá)松王的援軍還未抵達(dá)京都,只一個傅疏坐鎮(zhèn),但薄奚在宮中安插的眼線無處不在,又怎么會不知道京都現(xiàn)在盡是些窟窿,拆東墻補(bǔ)西墻的局面,是最合適川齊博一博的時機(jī)。 在這種時候,明明一戰(zhàn)就可分勝負(fù) 薄奚卻偏偏休戰(zhàn)了。 漸眠不會以為因為自己這么一只小蝴蝶就能撼動薄奚的想法,一定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出了什么意外。 這個意外大到讓薄奚將復(fù)仇的計劃都叫停。 他的眼神中沒有半點情意,盡是防備和冰冷。 薄奚的心好像在被刀子一下一下地剮,不然為什么要讓他看見娃娃用這樣的眼神來看他。 一千五百年。 那些酷刑不能叫薄奚覺得痛。他是從無間煉獄中沒有魂飛魄散出來的男人,他的意志像雪山,不可被撼動分毫。 可是現(xiàn)在心上人的一個眼神,就叫他丟盔棄甲。 他是萬人之上的天潢貴胄。 可是現(xiàn)在卻比乞兒還不如。 如果現(xiàn)在能叫漸眠知道真相,那么薄奚必然毫不猶疑賣慘扮可憐,只要能夠博得他的半分心軟。 可是薄奚不能。 天律戒條森嚴(yán),法度不允許凡人有半分僭越。 薄奚毫不懷疑,法度會毫不猶豫地撕碎知道真相的漸眠。 薄奚更不想重現(xiàn)幾千年前思源的結(jié)局。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現(xiàn)在這樣,貪婪地,用這雙能視物的眼睛看著他。 可是他的娃娃不知道,他的娃娃什么都不知道。 漸眠忽然朝他一笑 脂光粉艷 像極了初世那般。 薄奚恍惚了。 就是這么一瞬,刀尖入rou“噗呲”聲自耳邊響起。 那是他的身體。 雖然薄奚已經(jīng)忘記了什么是疼。但因這疼是漸眠所賜,使得他也不得不垂眸瞧了那傷口一眼。 熱血噴濺在漸眠臉上,他臉上的表情卻如此生動。 他竟然……竟然成功了!? 漸眠一腔孤勇在崖邊行走,他想著,哪怕天道讓他與氣運之子一同死在今日,也好過他被做成人彘的結(jié)局。 他的去留,天道說的不算。 哪怕是死,也要由漸眠親自來結(jié)果。 可是現(xiàn)在,那把刀插。入了薄奚的腑臟,他自己的身體卻沒有半點不適。 唯有一個可能: ——漸眠不再受書中劇情的掌控了。 他幾乎忍不住為此歡欣雀躍起來,猶如一個被判死刑的重癥患者重見希望。 而薄奚 他沒有任何反抗。就那么直挺挺地站著,任由那把刀旋入了自己的身體。 他落在漸眠身上的眼神始終帶著縱容。 他縱容漸眠在他身上所做的一切。 漸眠與他四目相對。他冰冷的目光審視著薄奚,那把刀從他身體里抽出來,沿著男人的身體起伏走過。 他在檢驗眼前這個薄奚的真假。 他懷疑眼前這個薄奚也跟自己一樣,是個披著皮子的假貨。 薄奚任他檢驗。 在得道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之后,漸眠的眼神反而迷茫起來。 難道,他真的就這么輕易地解脫了書中的桎梏? 漸眠慢聲問他:“為何不抗?” 他對薄奚出手,他為什么沒有半點反抗。 薄奚輕輕笑了下。那稍顯寡淡的五官在對上面前這人時,也變得溫柔小心, “心甘情愿?!?/br> 他問他為何不反抗,他說他心甘情愿。 漸眠怔了一瞬。 他緩緩闔上眼睛,聲音清朗若金石相撞,動聽極了, “你若想要這條命,那就拿去吧?!?/br> 漸眠不是那個單純傻的可憐的蠱師晏寧,也不會被假面迷惑。 但薄奚松懈了全身的力氣,竟就真的這么束手就擒。 他并不是夜長夢多的性子,若是比起心性,他比誰都要陰毒。 現(xiàn)在是下手的最好時機(jī)。 薄奚一死,漸眠的結(jié)局也會相應(yīng)改變。 他所思所想,無非就是在這個必死之局中活下來。 冰冷利刃架在了薄奚的頸上,黏膩似蛇信,上面還有薄奚未干的血。 遠(yuǎn)處窺探的那人神經(jīng)都緊繃。 只要現(xiàn)在下手,漸眠就能得到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