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薄奚道:“不行。” 傅疏瞳眸微瞇。 卻在這時,殿門被砰一聲推開。 樞日急急闖了進來,在見到殿內的劍拔弩張時驚了一瞬,才垂下頭,稟報正事:“大人,出事了。” 他說:“靜妃娘娘薨了?!?/br> 第29章 扶棺 帝妃薨逝,此事絕對非同小可。 傅疏略頓片刻,視線落在了一旁的薄奚身上。 覺察到冷淡凝望,薄奚笑了笑,略垂了身子,從傅疏臂彎中伸手過去。 傅疏指尖緊了緊,便聽他馴染十足地, “大人慢走?!?/br> 他略一頓,便是這一頓,讓薄奚順理成章把人從懷里順走了。 樞日側身來迎,斟酌低聲:“大人,議政店各位都等……” 傅疏抬手叫停。 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思緒來,樞日識趣后退。 傅疏撣了撣襟口的褶皺,那是被某個小混賬在睡夢中攥出來的痕跡。 傅疏側眸審視,掠過的瞳眸簡直要壓彎人的脊梁。 薄奚卻抬眼一笑,誰都沒有他無辜。 傅疏動了動唇, “去議政殿。” 樞日下意識松了口氣,他剛要上前引路,余光不經(jīng)意斜睨,只這一眼,叫他內心升起驚濤駭浪。 傅疏何許人也? 我愿君子氣,散為青松載。雪封六十郡,無人不傳左相傅疏振振風骨真君子。 這樣清貴舒朗的人物,竟有一天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樞日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傅疏屈指落在小太子的唇邊,描摹著他黯淡氤紅的傷處。 舉止恣肆,竟完全不像那個高堂獨坐的傅相了。 轉瞬再看,兩個男人周遭速起劍拔弩張,而脊梁彎些的那個也絲毫不顯弱態(tài)。 樞日一時有些恍惚。 再看去時,傅疏已經(jīng)轉身向外走了。 他不再考慮,連忙跟了上去。 —— 漸眠醒時已近黃昏,黯淡日光像壁畫上晦澀的美人圖,半邊豐腴鮮艷,半邊寡淡斑駁。 榻前坐了個人,攏住大半傾斜日光,高骨薄唇,眉眼矜貴。 漸眠一瞬有些恍惚,分辨不清此刻的薄奚到底是前期蟄伏隱忍的卑賤馬奴,還是后期血洗雪峰封的蛇蝎王君了。 視線下移,他仿佛并沒有看見漸眠醒來,手上動作沒有停歇。 ——他在剝核桃。 用漸眠慣常折騰人的手法,一點一點,將核桃里的褐膜清理干凈。混雜著粘稠血液的碎核桃已經(jīng)攢了滿盤。漸眠不知道他在這里已經(jīng)坐了多長時間。 直到鼻翼傳來淺淡血腥氣,他才將將回神。 染血的指骨蹭在漸眠的頰側,凍得他一個激靈。 這樣冷。 “殿下醒了?”他問。 啪一聲,薄奚被打的偏過頭去。 他居高臨下,審視著一旁的薄奚。 “孤出事時,你在哪兒?” 薄奚抵了抵牙尖,反握住他的手, “疼不疼?” 漸眠唇角扯起譏誚弧度,他雙手后攏疊在腦袋下面,如絲絨般華麗的嗓音有些嘶啞, “我睡了多久?”他問。 “時間不長。” 放核桃的格盤被推遠了些,他拿起一側的棉巾,慢條斯理的將手上的核桃碎清理干凈。 鮮紅嫩rou翻飛,薄奚卻仿佛失去痛覺,手上動作連頓都不曾。 漸眠看到他,便想起書中那個最后將太子漸眠砍去手腳做成人彘的暴君,深邃多情的一雙眼冰冷如深淵。 在書中期,主角受沈驕因太子漸眠而死,如今漸眠穿進書里,兜兜轉轉竟還是躲不過與他產(chǎn)生沖突的境況。 漸眠覺得,沈驕死的實在不冤。 思緒回籠,有人在身側問他: “殿下還記得,他在你身上做了什么事嗎?” 漸眠后頸下意識一痛。 他張了張嘴,正在這時,從遠處傳來肅穆悠遠的一聲鐘鳴, “嗡——” 聲音回蕩在禁庭上下。 “是喪鐘?!北∞山忉專骸办o妃薨了?!?/br> 在花神祭前夕,靜妃死在自己內殿,神態(tài)安詳,不似被害。 薄奚從袖中拿出那根木簪子,放在漸眠面前,那是他威脅薄奚時拿來自戕用的。 漸眠目光落在那根簪子上,一時無話。 妃子薨逝這樣的事情在帝王家向來常見,只是舉國上下如今都沉浸在祭典前期的預熱中,靜妃在此刻死去,無疑會給即將到來的盛事蒙上一層不詳?shù)囊伸F。 皇帝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朝臣也不會。 前朝后宮的事總是這樣風云詭譎,午時大臣們還在靈床前哭的情真意切,仿佛自己也死了爹媽,待夤夜剛至,一小隊人馬便護送著棺槨駛離了禁庭。 如此倉促。 宮里的白幡剛剛撤下去,一聲驚雷起,嚇得眾人一個激靈。 長長宮道上,颯颯寒風無端渲染出一絲森冷意味。 “前面……前面那是誰?”隨行的人里,有人顫顫巍巍發(fā)出質問。 他指著前方看不清面龐的身影,咽了口唾沫, “前方何人,速速避讓!” 瘦長臉的太監(jiān)抬手叫停,從一側取出火把,上前幾步,砰一聲跪了下來,長喏:“太子殿下金安——!” “高公公免禮?!?/br> 抬棺的奴才們也要跪,被漸眠低聲呵止, “莫要擾了娘娘的安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