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0節(jié)
老掌教喝了一口酒后說道:“我曾經(jīng)問過她,該不該告訴你更多事,她說,人總會在某個時候突然就長大了,等到他也突然間長大了的時候再說,許多事,也就都能解釋的清楚?!?/br> 金魚沒抬頭,聲音很輕的嗯了一聲。 老掌教笑了笑道:“這是好事,你以前只是懂事,是聰明,不是真正的長大了,今日因為一顆藥丸的事你頓悟成長,很好?!?/br> 金魚深吸一口氣后說道:“以后我用不到那種丹藥了?!?/br> 老掌教卻在此時從袖口里取出來一個小小的玉瓶放在桌子上,金魚看到這玉瓶的時候眼睛驟然睜大。 “我不要了,請真人帶回去還給她,就說……就說以后我都不會用到了?!?/br> 老掌教看著金魚的眼睛說道:“我此時拿出藥來給你,是想讓你知道,拿命在乎你的人,還有什么是她舍不得給你的?” 金魚沉默著,不知不覺間眼眶已經(jīng)紅了。 林葉此時已經(jīng)吃完了一盤餃子,擦了擦嘴后把那個小小的玉瓶拿了過去。 像是對這小小的玉瓶頗為好奇,只是隨意拿過來看看,不但拿過來看,還打開瓶子看,還倒出來一顆丹藥看,甚至還湊近聞了聞,這一刻,眉頭微皺。 金魚沒有阻止,是因為林葉想看看那藥到底是什么,然而,林葉看過之后好像沒有還給小金魚的意思,反而是裝進(jìn)了自己的鹿皮囊里。 他看向金魚說道:“我替你收著。” 金魚看著林葉,臉色稍顯茫然,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眼神都變了。 林葉說完又看向老掌教道:“請真人回去之后說一聲……以后金魚用不到這個了,林葉說的?!?/br> 老掌教笑了笑。 他手指輕輕扣了扣桌子:“店家,再上一壺酒。” 第1234章 未來會很好對不對 老掌教是個喜歡喝酒的人,非常非常喜歡喝酒,喜歡到哪怕沒有任何菜品他也能一人獨飲五斤老酒。 這五斤老酒的量按照一位賦神境大修士的實力來說自然不算什么,可老掌教認(rèn)為如果喝酒還要靠修為之力化解那簡直是對喝酒的褻瀆。 不能喝酒的人,老掌教不會看不起,能喝酒但偷jian?;娜耍险平炭床黄?。 老掌教也喝過太多太多品種的酒了,在今日之前,他首推歌陵城一條小巷子里那傳了十幾代人但滋味如舊的紅綢酒。 東疆有一種好酒叫樓臺醉,買酒的酒肆就在觀景臺下邊,這酒取名的來由是,從酒肆打一壺酒走一百零八級臺階到觀景臺上去,還沒有喝,聞著酒味人差不多就醉了。 老掌教曾經(jīng)在觀景臺上觀景飲酒,喝了足足四個時辰,一直到日落才起身離開,大笑三聲痛快痛快痛快。 云州這邊其實也有美酒,老掌教最喜歡的是天水崖道人們自釀的高粱酒,沒有名字,當(dāng)時老掌教之所以來天水崖,并非是因為什么要緊大事,只是聽聞天水崖里能釀出美酒才特意來了一趟。 予心觀里也有好久,不過滋味略顯淡了些,微甜,有桂花味。 可是直到今日,老掌教覺得喝了大半生的酒,原來最好喝的竟是這不知名小菜館里五文錢一碗的酒。 真是……說不出的好滋味。 其實一開始老掌教并不覺得這酒如何,滋味寡淡了些,明顯是摻了些水,釀酒的用料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可是當(dāng)林葉一伸手把那個裝有丹藥的玉瓶拿過去之后,老掌教忽然就覺得這五文錢一碗的酒頓時就酒香四溢起來。 連著喝了好幾碗之后,老掌教竟是有些醉意朦朧。 那兩個小的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主要說話的竟然是林葉。 林葉一直都在說關(guān)于云州的事,風(fēng)土人情,各方勢力,能用到什么,什么不必去牽扯精力。 云州北邊的屯田有多大,能年產(chǎn)多少糧食,有多少屯民,又有多少屯民可以轉(zhuǎn)成士兵。 云州到底有多大,有多少個郡縣村鎮(zhèn),有多少人口,哪里適合種田哪里適合桑蠶。 一個抿著酒隨口說,一個抿著酒認(rèn)真聽。 他倆越是這樣聊,老掌教的睡意就越是濃了起來,或是因為真的年紀(jì)大了,所以有些熬不住,趴在桌子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還發(fā)出輕輕的鼾聲。 林葉一邊和小金魚說話一邊講長衫脫下來,自然而然,把長衫蓋在老掌教后背上,林葉的話還在繼續(xù)說著。 金魚看到了這一幕,把這一幕和他聽到的話一起深深的記在心里。 年輕人該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有些時候總是會有人在你前邊做表率。 你跟在這樣的人身后走,就會省去不少力氣,也會少犯許多錯誤。 “這一年會最是辛苦?!?/br> 林葉道:“雖然云州這邊的地方官員不似以往那樣玩忽職守,可人終究是有惰性,我當(dāng)年在云州的時候他們怕死,所以不敢懈怠,因為他們很清楚我是真的敢殺人的那個?!?/br> “你在云州做城主,在那座城主府里什么都看不到聽不到,那座高大恢弘的府邸就是一個封印大陣,人在里邊就會變得越來越懶越來越懂得享受?!?/br> 金魚記住了這句話。 那座高大的府邸,看起來有多威嚴(yán)肅穆,封印的力量就有多大。 封印了住在里邊的人的眼睛和耳朵,讓他們看不見也聽不到。 “多走走,剛到云州別想著先施恩,要先立威,施恩是后邊的事,立威則是首要之事,不要怕被罵是惡人,剛來的時候揪著小錯不妨嚴(yán)加懲處,后邊就會免去很多大錯的發(fā)生?!?/br> 金魚點頭:“都記住了?!?/br> 林葉道:“下邊的人特別容易犯錯,就是因為上邊的人過于寬松,他們今日犯了錯你覺得是首犯也就算了,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以及無數(shù)次馬上就會來?!?/br> “百姓們有句話說……人是慣什么有什么,這話是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的道理,地方官員犯錯不能說是上官的緣故,地方官員連續(xù)犯錯就必然是上官的問題了?!?/br> 金魚道:“我其實有一條路很好走,學(xué)著你當(dāng)初在云州的模樣就好?!?/br> 林葉笑了笑道:“我那名聲可不好聽?!?/br> 金魚道:“你說的名聲是在官員們口中的名聲,還是在百姓們心中的名聲?” 林葉笑而不答。 金魚道:“之所以是我來云州,可能是因為……我是僅次于你的那個,可以不用有太過顧慮的人?!?/br> 林葉道:“我知道?!?/br> 金魚下意識的追問一句:“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林葉還是笑而不答。 金魚撇嘴。 他看了看熟睡的老掌教,然后壓低聲音問道:“那我換一個問題,剛才就想問你了。” 林葉點頭:“問吧。” 金魚問:“你是在什么時候看出來,地宮里那個人就是……陸師姐的?” 林葉道:“本來只是個猜測,并無根據(jù),直到我看到那些武卒,看到那個假的拓跋烈,與陸駿集送給我的武神騎士造法幾乎一模一樣的時候?!?/br> 金魚點了點頭:“我猜著,大概也是如此了?!?/br> 他輕聲說道:“陸師姐與陸大禮教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有過多接觸,但她在歌陵奉玉觀的時候與陸大禮教在一起修行。” 他問林葉:“你在進(jìn)地宮之后不久就察覺到她在暗中看著了?” 林葉嗯了一聲。 金魚道:“怪不得你一開始就胡言亂語什么拓跋烈應(yīng)該是有個不能見天日的孩子,原來是說給她聽的,不能見天日……意思是勸她不要隨意暴露自己身份。” 金魚看向林葉問道:“那你覺得,她在最開始聽到你這些話的時候,真正聽懂了嗎?” 林葉點頭:“自然是聽懂了?!?/br> 金魚道:“可她最后還是準(zhǔn)備把身份暴露出來,一心求死……大概是真的覺著活著沒什么意思,就在拓跋烈身邊把事情做個了結(jié)算了。” 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老掌教微微動了動,金魚就閉上嘴巴不再說。 可是兩人都知道,老掌教難道還能聽不到? 老掌教大概只是覺得,兩個小家伙這樣聊天可真是太有意思的事了。 他不裝睡的話,那金魚應(yīng)該是有許多話都不好意思問出口。 就像是一個求學(xué)之心最重的小孩子,抓著一個與他年紀(jì)相差無幾但博學(xué)多才的人使勁兒問。 也是想,在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才學(xué)令他欽佩的人身上,得到一些回應(yīng),一些認(rèn)可。 金魚再怎么聰明,還是有些小孩子心性。 若是他所思考之事得林葉的肯定,他就會如同得了先生表揚(yáng)的小學(xué)童一樣開心起來。 “那……陸大禮教呢?” 金魚問。 林葉搖頭道:“陸大禮教,與此事無關(guān)?!?/br> 金魚覺得林葉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有些不一樣,于是仔細(xì)思考起來。 片刻后,金魚懂了。 不管陸大禮教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又一個不能見天日的病人,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了,陸大禮教只能是陸大禮教,永遠(yuǎn)都只能是陸大禮教。 不過以金魚所知,陸云珈和陸駿集應(yīng)該并沒有什么血緣上的關(guān)系。 但是,當(dāng)初陸駿集以一個不能修行的身份進(jìn)入上陽宮奉玉觀,還能得老掌教的親自栽培,甚至是在奉玉觀內(nèi)享有特權(quán),這些事……若是繼續(xù)深思下去的話好像還能深思出不少東西來。 但是,事情必然要到此為止。 金魚知道,上陽宮里的人都說,之所以陸駿集特殊,是因為陸駿集有一位長輩在奉玉觀里足夠特殊。 帶藝投師,且能在上陽宮內(nèi)做到大禮教,還能一人跑去南疆大開殺戒…… 金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忽然就覺得,原來這世間最美味的佐酒菜竟是過往的故事。 兩個人到了這會兒好像該說的話也都說的差不多了,于是只是你一口我一口的沉默著抿酒。 金魚也是喜歡喝酒的人,而且和老掌教喜歡的喝法一樣,再美的酒也不會細(xì)細(xì)的去品味,多數(shù)時候一杯酒都是一飲而盡。 但今日,竟是和林葉一樣一口一口抿著酒喝,這就很反常。 等到他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忍不住又有些小孩子置氣般的不服氣。 端起酒杯一口喝了。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