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節(jié)
眾人回頭看,見竟是奉辦處宰輔大人寧未末到了。 半個時辰之后,陳微微總算是能松口氣了。 寧未末說,朝廷決定派人去怒山大營,勸說殿下返回歌陵。 此去的人,以奉辦處次輔,大理寺卿須彌翩若為主,上陽宮這邊選了陳微微,還選了兩位御史臺的御史大人同去。 沒錯,并非之前有人推測的那樣,是從御史臺選一位幸存的御史大人陪同前去。 而是兩位幸存的于是都要去,一個是御史高良弓,一個是御史錢進益。 陳微微現(xiàn)在是一刻都不想留在奉玉觀,那個陸駿集實在是有人可怕。 而且此去怒山大營,對于陳微微來說還不只是避開陸駿集這一樣好處。 他還能去見見辛言缺。 以前,連歌陵城里的百姓們都知道,他陳微微是辛言缺的親信之人。 連吏部和兵部的案子,殿下都沒有交給大理寺來查,而是交給了一個從沒有過查案經(jīng)驗的大禮教,這就足以說明陳微微在辛言缺眼里的重要。 結(jié)果誰能想到,這位親信大人,還沒有張揚多久呢就被拿掉了,成了一個笑柄。 這次去怒山大營,陳微微想著若是能見到殿下,那他一定想盡辦法重得殿下的信任,有殿下護著他,那個陸駿集也不敢再胡作非為。 況且,他父親還在怒山大營呢,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過父親了,此去正好也能相聚兩日。 陳微微不得不再一次的感慨,上天對他真的是太好了。 每一次他遇到危機的時候,眼看著已經(jīng)無路可走,可偏偏就會有人把路送到他面前。 這可不是一次兩次的幸運,是每一次都如此幸運。 如果一個人的氣運好到這般地步,那他不是這人間的主角還能是什么? 都說林葉那個家伙運氣好,可陳微微仔細(xì)想過,真要說到運氣,他比林葉好多了。 林葉那運氣沒有一樣是在生死關(guān)頭,而他的運氣每一次都在生死關(guān)頭。 這是臻天都不許他死。 心情好起來的陳微微,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囊。 他打聽了一下,說是寧未末還在正殿那邊和陸駿集等人聊天。 他思考片刻后,叫過來一名弟子,讓他去大殿那邊報信,就說他要去怒山大營順便看父親,所以先去城中買些東西。 這理由,絕對不會讓人懷疑,足夠的正大光明。 這次出門估計時間不會太久,他只帶了兩套衣服就逃跑一樣的出了奉玉觀。 到了歌陵城的大街上,陳微微總算是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了。 回想之前在大殿上陸駿集那咄咄逼人的樣子,陳微微就忍不住啐了一口。 如此姿態(tài),和那個在云州城時候的陳微微一模一樣。 想著先去找個地方壓壓驚,反正他身上也沒穿大禮教的紅袍,也不必?fù)?dān)心被人認(rèn)出來,又想到自己還沒去過慶余河,不如趁此機會去見識一下。 朝著那邊走了沒多久,陳微微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此時尚清訖才剛剛出殯,他身為上陽宮的大禮教,居然在這個時候跑去慶余河瀟灑,被人傳揚出去,他以后再想爬起來都沒可能了。 就算他重新得到了殿下的信任,以后也只能是做下見不得光的事。 還有御史臺的人在上陽宮,要是被他們知道一位大禮教在發(fā)喪期間去青樓尋歡作樂,他這大禮教的位子可能都坐不穩(wěn)。 一念至此,陳微微隨即放棄了去見識一番的念頭。 隨意尋了一家茶樓,要了些干果點心,要了一壺足夠貴的茶。 他還特意要了一間二樓的包間,就是不想被人看到。 這茶樓的構(gòu)造,與尋常戲樓幾乎相同,在這茶樓大堂之內(nèi)居然還有一座戲臺,此時正有幾個武生在臺上來來往往。 鑼鼓二胡的聲音很響,陳微微到了二樓包間之后,拉了椅子到門口位置,正好能看到大堂戲臺上的人在賣力的表演。 這生活,在云州武館的時候,他是想也不敢想的。 那時候他姑姑雖然對他很好,但畢竟家境不好,姑姑能拿出進武館的錢就不容易了,他哪里敢放肆。 “這……” 陳微微品了一口茶,又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來。 他自言自語道:“這……就是人為什么要一直往上爬的最基本的原因。” “是啊,這些只是最基本的東西?!?/br> 這話從陳微微的背后出現(xiàn),陳微微在一瞬間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甚至,都沒敢馬上回頭。 一個一身白色長衫的男人從后邊走過來,看他衣衫,像是一個讀書人。 陳微微側(cè)頭仔細(xì)看了看,從面相上竟是無法看出來此人到底多大年紀(jì)。 有一頭白發(fā),但臉上又沒有多少皺紋。 此人的一條袖子空蕩蕩的,這多多少少的有些嚇人。 “你是?” 陳微微問了一聲。 那人在陳微微旁邊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之后,也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 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說道:“大禮教在不久之前,從我弟子手里拿了一瓶丹藥。” 說到這,花憐花把手里的花子隨意扔回盤子里。 他側(cè)頭看向陳微微道:“我弟子殺尚清訖的時候死了,大禮教是不是以為,就此就可高枕無憂?” 陳微微嚇得一瞬就站了起來。 片刻后,他伸手將房門關(guān)了,然后一撩袍就跪倒下來。 “萬象門弟子陳微微,拜見師叔祖?!?/br> 第796章 簡單洗個腦 “你可算不得是萬象門弟子?!?/br> 花憐花很喜歡陳微微這識時務(wù)的態(tài)度,這個家伙真的是太合他的脾氣了。 “不過如果當(dāng)初萬象門多一些像你這樣的弟子,也不至于現(xiàn)在如此凋零?!?/br> 花憐花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別跪著了,起來說話。” 陳微微連忙起身:“多謝師叔祖恩典,弟子還是站著和師叔祖說話吧?!?/br> 花憐花道:“你的三重蟬是不是得自雁北生親傳,雁北生算我?guī)熤?,所以你叫我一聲師叔祖不為過?!?/br> 他看向陳微微道:“你是個聰明人,能猜到我直接過來見你是因為什么嗎?” 陳微微立刻回答道:“是因為弟子馬上就要去怒山大營了?” 花憐花道:“你去何處,跟我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你與林葉之間有什么過節(jié),也與我沒有關(guān)系?!?/br> 陳微微一愣,沒想到他這話回的居然不對。 花憐花道:“自你從上陽宮出來,我隨你一路,不必聽你說上陽宮里發(fā)生了什么,從你表情反應(yīng)我也能看得出來?!?/br> 他就那么看著陳微微的眼睛,陳微微被他看的心里都一陣陣的發(fā)寒。 花憐花道:“毫無疑問,你剛剛是因為躲過了一場危險,所以沾沾自喜?!?/br> 陳微微俯身道:“師叔祖慧眼如炬,弟子確實是剛剛避開了一場危險?!?/br> 他主動將奉玉觀里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沒敢隱瞞什么,因為他不知道在奉玉觀是不是有此人的內(nèi)應(yīng),不然的話,此人怎么可能知道他剛經(jīng)歷過兇險? 花憐花聽他說完后,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他看著陳微微說道:“你為何要開心?” 陳微微被他問了一愣。 差一點就命喪黃泉,每次到了這般兇險時候便有天眷,總是會有人幫他化解危機,這難道不值得高興? 花憐花道:“若我是你,我不會開心,我只會悲傷,只會苦惱?!?/br> 他說:“一個人實力不行,才會以內(nèi)僥幸逃過一劫而開心,地位不夠,修為不夠,連斗志都不夠,所以你才會覺得被人放過一馬是好事?!?/br> 他看著陳微微眼睛問:“今日他們可以放你一馬,明日呢?明日就算再放你一馬,后日呢?” 陳微微默然無語。 花憐花道:“堂堂大丈夫,別說功名利祿,便是生死,都在別人掌控之內(nèi),我實在想不出你為何能笑的出來,還有心思跑到這里聽曲兒?!?/br> 此時此刻,陳微微確實有些臉紅。 花憐花的話沒有錯,一個字都沒有錯。 他確實因為逃過一劫而高興,此時聽了花憐花的話后才明白過來,自己能高興,是因為不止別人看不起他,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若自己看的起自己,便會自強,便會自律,而不是這樣沒心沒肺還想放縱一番。 “師叔祖教訓(xùn)的是,確實是我太放縱?!?/br> “你不是放縱,你是沒有眼界?!?/br> 花憐花道:“一個人給自己定下多大的目標(biāo),是一個人心里境界有多寬廣的表現(xiàn)?!?/br> “你只想做個走狗,那么你就注定了半生之內(nèi),都受人指使,讓你往東你連往西都不敢看一眼,看了便沒有那根rou骨頭?!?/br> 他問陳微微:“有句話你可否聽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陳微微臉色再次一變。 “我們這些人,被朝權(quán)重臣所輕視,在他們眼中,我們這些江湖客,縱然有逆天修為,也只是走狗?!?/br>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連絕大部分的自己人,如你我一樣的江湖出身,他們認(rèn)可了這種界定。”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