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節(jié)
焦見禮搖擺不定,不是因為他不敢去,而是他不能確定,自己去了到底有多大作用。 他無法確定辛言缺和林葉之間的關(guān)系,這事說大那就大的沒邊,說小,那就是辛言缺足夠偏袒,足以讓林葉脫罪。 可如果不去,他又心有不甘。 在御史臺的人,誰不想干一番大事? 只要這件事辦成了,別說能不能扳倒林葉,能不能把林葉按死在恥辱之上,只要辦了,焦見禮的名字必然會名留青史。 他是個讀書人,算是干干凈凈的讀書人。 他不貪不占,甚至對于權(quán)力都沒有什么欲望。 但他求名。 這是他心中唯一的欲望了,當(dāng)然,這種欲望在他心中不是欲望,而是對正義和國法的堅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種想法其實一點錯處都沒有。 “把撿到信的人叫來?!?/br> 焦見禮朝著門外喊了一聲。 不多時,那個當(dāng)值的小吏就跑了過來,焦見禮便仔細詢問了一翻。 沒見到是誰丟下了這封匿名信,從筆跡上,一時之間也無從判斷。 “派人去上陽宮奉玉觀那邊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人物離開了歌陵?!?/br> 焦見禮才吩咐完,他下邊一個官員就立刻說道:“一大早,上陽宮大禮教神官尚清訖就出歌陵去了。” 焦見禮眼睛驟然睜大:“你怎么知道?” 那官員道:“下官來的時候,正巧遇到?!?/br> 焦見禮心中越發(fā)的激動起來,他一人的分量顯然不夠重,但有一位大禮教神官去了怒山大營,那這分量就足夠重了。 有他這樣一個御史見證,再有上陽宮一位大禮教見證,就算是辛言缺想死保林葉,也沒那么容易。 他們可以立刻派人去追天子,把此事向天子稟明。 而且,他們還可以在把事情稟告天子之前先宣揚出去,最起碼讓歌陵城人盡皆知,如此一來,壓力之下,辛言缺也好,天子也罷,都不可能毫無底線的死保林葉。 “去備車,我要趕去怒山大營?!?/br> 焦見禮吩咐了一聲。 然后有補充了一句:“把能召集來的護衛(wèi)都找來,要快?!?/br> 在手下人忙著去準(zhǔn)備的時候,焦見禮還抽空換了一身衣服。 換上了一身更隆重,更威嚴(yán),更能象征他御史身份的官袍。 沒多久,車馬準(zhǔn)備完畢,能召集來的護衛(wèi)也都到了,一共有五六十個。 焦見禮急匆匆的上了車,在數(shù)十名護衛(wèi)簇擁下,馬車逐漸加速,在這不允許縱馬的歌陵城里,那車都跑的飛快。 一早的時候尚清訖就已經(jīng)出城去了,焦見禮已經(jīng)慢了將近一天的時間。 如果不急一些,焦見禮怕趕不上那抓賊捉贓的關(guān)鍵時刻。 他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就一直趕路,夜里也不休息,只要能及時趕到,熬上兩天兩夜又何妨。 御史臺外邊,一直藏在暗中觀察的朱小祝在看到車馬出來后,嘴角一揚。 他知道事情這算是辦成了,陛下的交代,他和聶靈山也總算是能給一個交代。 至于后邊的事到底會發(fā)展到多大,他覺得已經(jīng)與自己無關(guān)。 他本打算回歌陵之后,怎么也得去慶余河瀟灑瀟灑,但又不大放心,最終還是一咬牙,跟著焦見禮的車馬出了歌陵。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微微發(fā)暗,距離天黑并沒有多遠。 從車馬那般急切來看,朱小祝就知道,這個夜里,他也別打算休息了。 馬車?yán)?,焦見禮手中拿著那封匿名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看過多少遍了。 但不管看幾次,他心中的激動都依然那么強烈。 名留青史啊…… 扳倒一個一品大將軍,還是國公身份,而且,還可能當(dāng)眾教訓(xùn)一下那位監(jiān)國親王。 這些事,都會一筆一劃的寫進史冊之內(nèi)。 再過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只要有人翻看大玉史冊,就一定會敬佩他的無私無畏。 與此同時,在這條路前邊大概十幾里處,路邊的一片林子邊緣。 李詞站在那看著歌陵城的方向,眼睛微微瞇著,誰也不知道,這個家伙此時在想些什么。 而作為王洛神的親信,許欣舒也在這。 “你把我叫來這里,到底是為什么?” 許欣舒看了李詞一眼。 李詞道:“大先生,這不是我的意思,這是公爺?shù)囊馑?。?/br> 許欣舒微微皺眉:“公爺如果有什么吩咐,又怎么可能讓你來告訴我,難道我為公爺辦事,我和公爺之間,現(xiàn)在還要隔著一個你了?” 李詞連忙道:“大先生誤會了,或許是恰好公爺覺得我那會在他身邊,所以才有此安排,我只是個傳話的,不敢與大先生比較。” 許欣舒故作高傲道:“算你還有幾分自知之明,公爺讓你把我?guī)У竭@來,到底是為什么?” 李詞道:“公爺要除掉一個人,原本我是想請求公爺,把這立功的機會賞給我,但公爺覺得我還不夠分量,也沒有把握?!?/br> 許欣舒皺眉道:“你直接說公爺要我殺誰,不要那么多廢話。” 李詞笑了笑道:“大先生說的是,公爺說,一會兒御史臺的焦見禮要從這過去,這個人就不必留著了?!?/br> 許欣舒一愣。 她看向李詞問道:“為何要無緣無故的殺一個御史,此人似乎對公爺并無威脅。” 李詞道:“我本位卑人輕,不該知道什么秘密,但恰好公爺說的時候我在他身邊,所以還真知道一些?!?/br> 許欣舒道:“我說過了,有什么話你直接說,再這樣啰里啰嗦,休怪我不對你不客氣。” 李詞道:“是是是,大先生教訓(xùn)的是……公爺說,林葉在怒山大營里養(yǎng)了不少女人,用來迷惑監(jiān)國親王殿下?!?/br> “焦見禮急匆匆的趕去怒山大營,就是為了去抓臟捉賊,想扳倒林葉,也想讓他自己出出名?!?/br> 許欣舒心里一緊,但面無表情的說道:“那此事對公爺有利,由著他去就是了?!?/br> 李詞笑道:“可公爺覺得,一個區(qū)區(qū)的御史,不足以威脅到林葉,但……一個死了的御史,差不多就夠了?!?/br> 許欣舒猛的反應(yīng)過來,王洛神不是要用大營里有女人的事來扳倒林葉。 而是要殺人嫁禍! 她知道尚清訖已經(jīng)出了城,那……尚清訖可能根本就不是王洛神在上陽宮里的那個暗線。 尚清訖也被利用了,且……尚清訖也是王洛神要殺的人! 殺尚清訖,殺御史焦見禮,再嫁禍給林葉,比大營里有幾個女人的事要嚴(yán)重的多。 一瞬間,許欣舒的臉色就變了。 而李詞,就那么笑呵呵的看著她。 第782章 干脆利索 李詞一臉笑意的看著許欣舒,許欣舒臉上的變化,他是一點都沒錯過。 所以此時此刻,他已可斷定,王洛神對許欣舒的判斷沒有錯。 “大先生?” 李詞笑著問道:“你在想什么?” 許欣舒轉(zhuǎn)頭看向李詞的時候,臉色其實還有些發(fā)白,但她已經(jīng)強行鎮(zhèn)定下來,說話的時候,語氣倒是很平穩(wěn)。 許欣舒道:“這里有我盯著就好,你可回去問問公爺還有什么別的安排。” 李詞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意更濃。 他看著許欣舒說道:“大先生這是想趕我走?那怕是不容易,公爺說,焦見禮身邊應(yīng)該帶了不少護衛(wèi),他擔(dān)心大先生一人無法輕易殺了焦見禮,所以讓我務(wù)必留下來幫忙。” 許欣舒皺眉,臉色有些發(fā)寒,聲音也有些發(fā)寒的說道:“你是在看不起我?還是你在懷疑我?” 李詞道:“這可不敢,我只是奉公爺?shù)拿钚惺?。?/br> 許欣舒道:“你若不走,那我走好了,這里交給你,我去看看別處有沒有需要我的,你不是想爭功勞嗎,殺焦見禮這功勞我讓給你了,拿著焦見禮的人頭去公爺面前邀功請賞就是了。” 李詞道:“我勸大先生還是以大局為重,如果被公爺知道了的話,大先生你也不好解釋?!?/br> 許欣舒心里有些著急,因為這局,其實已經(jīng)不好破了。 若是她想盡辦法保住焦見禮,焦見禮去了怒山大營還是會想盡辦法傾盡全力的扳倒林葉。 如果任由焦見禮死了,這人和她又不熟,死了她也不在乎,但這罪名一定會被王洛神算在林葉頭上。 王洛神利用的,是天子的布局。 雖然許欣舒現(xiàn)在還想不明白,這天子要用這樣不大精妙的計策給林葉一個罪名是為什么。 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這個局里了,而且從李詞的態(tài)度來看,王洛神顯然已經(jīng)對她起了疑心。 這個時候,許欣舒忽然想起來在很早之前天子對她說過的一番話。 天子說……你是姓謝的,你的父親犯了錯,不管是大玉的國法還是謝家的家法,都不能容他。 但朕可以容得你們姐弟,你們骨子里流淌著的是謝家的血,你們也就該明白,不管到什么時候你們和尋常百姓都不可能一樣。 所以,如果遇到生死危險的時候,哪怕所有人都要死,謝家的人也必須是死在最后的那個。 如果你遇到什么不可決斷之事,就想想朕這番話。 謝家的人,不可以為了保別人而犧牲自己。 想到這些,許欣舒在心里重重的呼吸了幾次,但表面上還是氣色如常。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