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節(jié)
“殺賊,護國!” “殺賊!” “冬泊永在!” 他們一聲一聲的呼喊著,原本有些低迷的士氣,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了。 從四面八方,還有百姓在不停的出現(xiàn)。 不管往哪個方向看,都能看到黑壓壓的隊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冬泊永在!” 城外的百姓們聽到了城墻的喊聲,他們大聲呼應(yīng)。 “冬泊永在!” 第463章 無窮盡時 對于北野軍來說,四面八方都出現(xiàn)了冬泊百姓,如果是放在戰(zhàn)場上作為敵人,不足以引起他們的恐懼。 但此時出現(xiàn)的冬泊百姓,帶給北野軍的壓力本來就不是在戰(zhàn)場上。 當他們發(fā)現(xiàn),殺死一個人就能嚇住其他人的法子不再管用的時候,那么他們心里的恐懼也隨之出現(xiàn)。 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人到底有多少,連百姓們自己都不知道。 林葉更無法得知,這樣規(guī)模的行動,是自發(fā)而來,還是有誰號召。 林葉現(xiàn)在只能是把隊伍分派出去,阻攔百姓們前赴后繼的去送死。 他們只是一群普通人,但當人數(shù)達到一定規(guī)模之后,他們就是一支軍隊。 哪怕比不上北野軍善戰(zhàn),哪怕連兵器都沒有,可他們在氣勢上已經(jīng)是一支軍隊了。 對于手中幾乎無兵可用的林葉來說,這相當于突然間來了無窮盡的援兵。 一個鐵匠,一個老者,還有一個婦人,他們?nèi)齻€出現(xiàn)在林葉面前。 鐵匠叫劉青石,老者叫上官有繼,婦人叫苗翠芝。 鐵匠說:“他告訴我們說,如果他死了,就來見大玉的大將軍,他知道大將軍在這?!?/br> 老人說:“他告訴我們說,如果大家都來了,不要莽撞,聽大將軍的指揮?!?/br> 婦人說:“他告訴我們說,當國家危亡,婦人與孩子一樣是兵,男人可以先死,但不能全靠著男人。” 林葉問:“他是誰?” 三個人都回頭看向北野軍戰(zhàn)陣那邊,三個人同時回答說……他死了。 林葉猜到了。 就是那個對他的親兵說,謝謝大玉的兵,但我們已經(jīng)做好的赴死的準備的男人。 那是一個書生,一個本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跟著他一起沖向北野軍赴死的那幾千人,絕大部分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安先生。 最近這幾個月來,安先生在各地奔走,呼吁號召,希望百姓們能和他一起去救援都城。 他說,如果冬泊還在的話,我們還有個家,國君就是這家中的年長者,他會為我們主持公道,軍隊就是我們家中的力壯者,有軍隊在就能保護我們少受欺辱。 他說,如果國君不在了,軍隊不在了。 那么踏上冬泊這片土地的敵人,就敢肆無忌憚的屠殺我們,他們還可以把我們當做豬狗。 有人質(zhì)疑他說,你一直都在號召我們?nèi)デ熬€,你怎么自己不去送死? 安先生說,我會的。 我也希望你們都能看到我赴死,因為聽到我號召而來救援仙唐的每個人,我希望你們都能看到。 有人勸他說,不要和那些人一般見識,那些諷刺先生的人,都是懦夫,是他們自己不敢,所以才會出言譏諷先生。 安先生說,可我不希望他們在民族存亡之際還做懦夫。 若以我之血能喚醒他們的勇氣,以我之命能換取他們的抗爭。 那么,天下該死之人,以我為首。 他來了,又走了。 他來的很快走的更快,來的時候,目光中沒有絲毫畏懼,走的時候,眼神里沒有半分后悔。 陸續(xù)趕來支援仙唐城的冬泊百姓,人人都聽過安先生這個稱呼,卻幾乎沒人知道安先生到底叫什么名字。 如果冬泊這次能夠度過劫難,安先生將是一個值得被冬泊所有人銘記的稱號。 安先生死了,他本就是來死的。 那些最初追隨著安先生的人,足有數(shù)千,他們說,安先生以死來證明自己不懼死,來回應(yīng)那些人的質(zhì)疑,那么我們也必同安先生一道,以死明志,以死明理。 安先生死了,安先生又還活著,此時在仙唐城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安先生,每個人都是。 鐵匠說:“大將軍,安先生說,如果你能幫我們守住冬泊,幫我們留住族根,我們的命,你都可拿去。” 他指了指仙唐城外的戰(zhàn)場:“安先生去了,如果需要,我是下一個?!?/br> 林葉想著,若安先生活著的話,那么他將來一定會是個更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會成為冬泊國君的座上賓,他甚至可能成為冬泊人的精神領(lǐng)袖。 他還可能成為冬泊朝廷里官位最高的那個,也許還是爵位最高的那個。 可但凡他為自己想過這些,哪怕是其中之一,他大概都不會那么從容坦然的赴死。 不想有任何回報的付出,是天下至剛。 每個國家都有這樣的人,每個民族都有這樣的人。 他們可能在歷史長河中只留下一個稱號……安先生,李壯士,王婆婆,郭小二…… 無名,又留名。 此時此刻,他們的名字都叫做冬泊人,將來有一天,如果大玉面臨如此局面,可能他們的名字就都叫做玉人。 林葉說:“這是我第一次指揮這樣的軍隊,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會有這樣的軍隊?!?/br> 林葉說:“如果我們贏了,幾十年后,當我年邁,白發(fā)蒼蒼,還能回想此間此時,我依然會感到無比榮耀!” 越來越多的冬泊人朝著怯莽軍這邊匯聚過來,他們來自冬泊各地,他們風塵仆仆,但他們此時也殺氣騰騰。 林葉把他的人盡量分派出去,為這些百姓們提供指揮,讓他們在戰(zhàn)斗之前,盡量學(xué)會更多的保命手段,也盡量學(xué)會更多的殺人技。 北野軍中。 高坡上,拓跋烈站在那用千里眼看著那黑壓壓的數(shù)不清的百姓。 如果是在以往,他看到的這一切,哪怕人再多一些,他也視如草芥。 這樣的軍隊在他看來,毫無戰(zhàn)力可言,他手指所向,便是尸橫遍野。 可是這次,他忽然間覺得那些衣衫襤褸毫無威脅的人,變成了威脅。 那些冬泊人,像是突然間就成為了真正的士兵。 “大將軍。” 拓跋烈的兒子拓跋寧休上前道:“這些人實在不知死活,請大將軍準許我?guī)П_殺一陣?!?/br> 在戰(zhàn)場上,他也不能管拓跋烈叫父親,也要稱拓跋烈為大將軍。 “不必了?!?/br> 拓跋烈搖了搖頭。 拓跋寧休不死心,他說:“大將軍,那些人亂糟糟的,完全不懂得怎么打仗,就算人再多,沖殺一陣,讓他們見見血也就怕了,我不信他們能和真正的士兵一樣不怕死。” 拓跋烈指了指他的兵。 他的兵有一大半是冬泊叛軍,是在為他作戰(zhàn),可歸根結(jié)底都是冬泊人。 他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在冬泊籌謀這些,但這些只是他的退路之一。 他當時想的也很簡單,如果敗了的話,冬泊就是他的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但他沒有放松對冬泊這邊士兵的訓(xùn)練,暗地里派了不少人負責。 這些訓(xùn)練了超過十年的老兵,表面上看起來對他確實有著忠誠。 但,這種忠誠,一旦被血脈里的另一種忠誠替代,那么拓跋烈的隊伍將會變得不堪一擊。 拓跋寧休沒有去想這些,或許是因為他還年輕,還沒有那么深的思考。 但隨著拓跋烈的手指過去,他看到了他們的兵,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復(fù)雜。 仙唐城的城墻上。 玉羽成匆看不到那些冬泊叛軍士兵臉上的復(fù)雜神色,也看不到更遠處那些冬泊百姓的昂揚斗志。 但他就是知道,要贏了。 有這樣的百姓,又怎么可能還會輸? 當這些百姓出現(xiàn)在仙唐城的那一刻,叛軍的人心,就會變得浮動起來。 本來支撐著他們成為叛軍的信念,是做人上人,是擺脫之前貧苦的命運,是他們對原來冬泊朝廷和地方官府的恨。 拓跋烈很會利用人心,冬泊叛軍的人,多數(shù)都對朝廷不滿,對官府不滿。 可是這個地方,這種不滿,在看到那些父老鄉(xiāng)親的時候,不再那么堅定了。 因為他們要殺的可不僅僅是朝廷的人了,也不僅僅是他們曾經(jīng)看到的那些欺壓他們的人上人了。 那是他們的父老鄉(xiāng)親,讓他們也朝著鄉(xiāng)親父老揮舞屠刀,他們會格外艱難。 怯莽軍中。 老者問:“大將軍,你下令把,不管是什么打我們都聽你的號令,安先生說過,他不是救援仙唐城的希望,大將軍林葉才是?!?/br> 林葉的心里,從看到那數(shù)千人沖向北野軍戰(zhàn)陣的時候,就多了一個敬重的人。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