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節(jié)
林葉從龍章臺率軍回來已有一個多月,陽梓城這邊的戰(zhàn)事,看起來依然還在互相試探的階段。 天子這邊,拓跋烈不到,象山大營的兵馬就不會過來封堵,所以等于沒有援兵。 拓跋寧休那邊,拓跋烈不到,他也不敢全力攻打陽梓,畢竟他的兵力也沒那么足,可以到不計消耗的地步。 玉天子之前下旨,把兵力全都收回到陽梓城內(nèi),叛軍看似向前壓縮了些,可實際上,并無區(qū)別,反正是進不來城。 站在城墻上,玉天子俯瞰著城外的叛軍連營,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圣人?!?/br> 古秀今急匆匆的過來,把手里一份密信遞給天子。 “云州加急送過來的?!?/br> 天子接過密信看了看,臉色一變。 “去傳林葉?!?/br> 天子吩咐一聲后,就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辛言缺派人送來的密信上說,已經(jīng)將萬域樓拿下,象山大營兵馬距離云州城不遠了。 出的變故就是,萬域樓派人殺寧未末。 寧未末沒死,可是死了林葉兩個朋友,還有不少大內(nèi)侍衛(wèi)。 動了就動了吧。 天子知道辛言缺和自己的區(qū)別就在于,辛言缺身上還有很多人本該有的感情在。 不久之后,林葉從大營趕到。 天子把那份密信遞給林葉,沒有說什么,林葉看過后,也沒有說什么。 兩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站在城墻上,足足又兩刻的時間誰都一言不發(fā)。 天子側(cè)頭看了看林葉的表情……那張臉上沒有表情。 那雙眼睛里,甚至都看不出悲傷,可是天子知道,林葉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和他太像了。 憤怒,悲傷,仇恨,殺意…… 這些情緒,林葉沒有表現(xiàn)出來,也只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不代表他沒有。 “你要回云州嗎?” 天子道:“如果你想回去,朕可以準你兩個月的假,一來一回,走快些也夠了。” 林葉搖頭。 天子點頭。 然后就是又一次的沉默。 就在這時候,古秀今拿著一份密報,又急匆匆的走來,雙手遞給天子:“圣人,冬泊密報?!?/br> 天子把密報接過來看了看,眉頭微皺:“陳微微?這是誰?” 林葉聽到這個名字,回答:“臣在云州嚴家武館學藝的時候,有一位師兄叫陳微微?!?/br> 天子把密報遞給他:“你看看吧?!?/br> 這份密報,是冬泊國君玉羽成匆派人送來的。 玉羽成匆在密報中說,有個叫陳微微的人,自稱是上陽宮弟子,得天子令和上陽宮掌教之命,來冬泊創(chuàng)建上陽北宗。 玉羽成匆還說,他已經(jīng)答應了陳微微,將陳微微封為冬泊國師。 下旨將上陽宮北宗立為冬泊國教,可在冬泊境內(nèi)廣收弟子。 林葉看完后,把密報遞給古秀今。 “他確實曾經(jīng)為上陽宮弟子,在云州天水崖已是藍袍神官,隨他師父,天水崖司禮神官到冬泊的時候,司禮神官被殺,他失蹤?!?/br> 天子聽完后,點頭:“是個有野心的家伙。” 林葉道:“可派人往冬泊告知玉羽成匆,陳微微沒有得天子旨意,也未得掌教允許?!?/br> 天子看向林葉:“為什么要這樣做?” 林葉一怔。 天子道:“朕不會去在意一個上陽弟子的野心,他要在冬泊創(chuàng)建上陽北宗,要做冬泊的國師,朕沒覺得有什么不妥當?!?/br> 林葉懂了。 陳微微突然間冒出來,以上陽宮弟子的身份和玉羽成匆接觸。 是利用時勢。 巨先生刺殺天子的事,天子不可能不追究,玉羽成匆怕是整日都擔驚受怕。 現(xiàn)在,一個上陽北宗取代了巨先生的地位,不管是對于大玉來說還是對于冬泊來說,都不是壞事。 天子道:“人生活在太平盛世,想要施展自己的抱負,追求自己的野心,要在朕定下的規(guī)矩之內(nèi)。” “在冬泊的人趕上了亂世,有抱負,有野心,朕都沒資格去阻攔誰,尤其是,利大于弊?!?/br> 他看向林葉:“朕和你說過,朕的底線只有一個?!?/br> 林葉知道,是正確。 所以林葉沒有多說什么,甚至根本就沒打算把陳微微的遭遇多說一些。 他也根本沒有打算說,他其實也覺得,陳微微在冬泊如果能創(chuàng)建上陽北宗不是什么壞事。 但他想的不是對大玉不是壞事,而是對陳微微來說不是壞事。 “云州那邊既然已經(jīng)動手了,拓跋烈便會盡快進入孤竹?!?/br> 天子看向林葉道:“你若不打算回云州,就準備好決戰(zhàn)吧……快了。” 林葉俯身:“是。” 他不打算回云州,不是不想為楚家兄弟報仇,而是要看準了仇人是誰。 一切的緣故,皆歸于拓跋烈。 若能在戰(zhàn)場上擊敗拓跋烈,殺了拓跋烈,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報仇。 與此同時,冬泊黎陽城。 拓跋烈也是站在城墻上,朝著遠方眺望。 “大將軍?!?/br> 元輕則快步過來,俯身道:“從云州送來密報,萬相被辛言缺從城主府請出去,大概是被囚禁了?!?/br> 拓跋烈點了點頭:“沒什么?!?/br> 他的視線,從南方轉(zhuǎn)向東方,孤竹的方向。 “黎陽城這個地方很重要,所以你就不要跟我去孤竹了?!?/br> 拓跋烈道:“如果玉羽成匆聰明些,就會分派兵力在黎陽城駐守,截斷我回軍之路,我給你兩萬人,你守好黎陽城,我退路無憂?!?/br> 元輕則俯身道:“屬下從不曾違抗過大將軍軍令,可是這次……” 拓跋烈道:“這次也一樣?!?/br> 他看著遠方說道:“我們其實已經(jīng)敗了,我籌謀十幾年的事,天子一一破之?!?/br> “孤竹的局面變化,是我始料未及,這一戰(zhàn)不得不打,但已無十成勝算?!?/br> “黎陽城是退路,這里你守著,我還能回冬泊,這里守不住,我們都是孤魂野鬼?!?/br> 元輕則在心里嘆了口氣。 “只是我生不逢時。” 拓跋烈這句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數(shù)千里外的老朋友聽。 這個世上,拓跋烈能認為可稱為知己的人,也只天子一人了。 他想,天子大概也是這般感覺,所以這最后一次斗,才會斗的這么你來我往。 天子大概是不想,就那么無趣的送走這人間唯一的對手和知己吧。 如果天子想的話,可能連孤竹的局面都不會有。 “傳令下去?!?/br> 拓跋烈吩咐道:“明日大軍開拔,沿途所過之處,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所有男丁一律征召,不聽召令者,斬。” 他看向元輕則:“你隨我多年,是我部下,亦是我手足兄弟,黎陽城我交給你了?!?/br> 元輕則肅立行禮:“大將軍放心,元輕則在,黎陽城在?!?/br> 拓跋烈嗯了一聲,大步走下城墻。 他其實已經(jīng)想明白了,為什么天子會去孤竹。 天子不想大玉發(fā)生戰(zhàn)亂,不想動搖大玉的根本。 但天子還想和他真真正正的打一場,讓他輸?shù)男姆诜?/br> 天子能讓大玉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只是斗贏了勛貴世家,也是斗贏了天道規(guī)則。 再把拓跋烈這個老朋友送走,天子便是人間無敵。 他不退隱,他還有什么樂趣。 第二天,北野軍全軍開拔,沿途所過之處,強擄男丁,搜刮糧草。 從黎陽城出發(fā)后走了十幾天的時間,到達了孤竹和冬泊的邊境。 拓跋烈知道,他此去孤竹大概是沒絕對勝算,他想把天子困在孤竹,可現(xiàn)在最大的可能是他被天子困在孤竹。 可他必須要去,因為他兒子還在孤竹,哪怕是把北野軍都陪葬進去,他也要賭這最后一把。 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么退路可言。 這一路上,百姓們飽受其苦,有的地方提前聽到了傳聞,拖家?guī)Э诘奶幼摺?/br> 北野軍一路行來,百姓們遭受到的,比一場天災還要可怕百倍。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