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辛先生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婆婆說你性子倔強,又好勝,還不彎腰?!?/br> 林葉聽到這句話,心里微微一震,是啊……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只能是婆婆。 “婆婆還說,這世上的榮華富貴啊,有九成是靠彎腰換來的,幺兒他骨子硬,可我還想讓他榮華富貴,所以我也只能指望你們這些做哥哥的幫他?!?/br> 辛先生緩緩?fù)鲁鲆豢跉猓骸翱晌矣X得,人沒本事還骨氣硬,不懂得彎腰,就會早夭。” 林葉還是沒說話。 辛先生繼續(xù)說道:“是個男人就想著,自己應(yīng)該是這天下腰桿兒最硬的那個,其實也不過是心里想想,哪個不向生活低頭?可能為了一個銅錢,便會賠上笑臉彎下腰……” 他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 “我說這些話你可能覺得有些偏激,但你年紀還小,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shù),你就懂得,活著才能干事,而活著,大部分時候要屈服?!?/br> 林葉總算開口,他問:“先生你到底多大?” 辛先生嘆了口氣:“總之你這個年紀,是我再也回不去的青春?!?/br> 說完伸手在臉上抓了一下,竟然硬生生把臉皮給抓了下來,這一幕把林葉都給嚇了一跳。 原本辛先生看起來是個中年男人的樣子,那張臉說不上有多蒼老,可也絕對不年輕。 此時臉皮被他抓下來后,林葉的眼睛都瞪大了。 因為此時他看到的辛先生,那張臉很水嫩,連個皺紋都沒有,別說中年,可能青春期都沒過。 “我已經(jīng)十八歲了啊……歲月不饒人。” 說完這句話,辛先生看了看林葉:“可我比你有出息的多,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離家出走七次了,最后一次成功藏了四年?!?/br> 他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到你的那一刻,滿眼都是我自己十四歲的時候。” 林葉:“我呸!” 辛先生在林葉第三個字說出來之前,隨手一揮,明明距離林葉有半丈多遠,林葉的脖子上微微一疼,緊跟著嗓子里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了。 辛先生轉(zhuǎn)身看向林葉:“不說這些了……你開竅之后,便可隱藏自己實力,你不想彎腰,我又不想辜負婆婆所托,唯一的法子就是這個,別人修行,內(nèi)力皆存于丹田,而你自此之后,可把內(nèi)力藏于周身xue位,別人有一處丹田,你有幾百處,現(xiàn)在你是不是覺得,這禁術(shù)有些名副其實了?” 林葉驚訝,說不出話,可眼神里的意思是……幾百處? 辛先生自豪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幾百處,若我沒有記差了的話,成功的有六百六十六處?!?/br> 林葉的眼睛驟然睜大。 他不能說話,可他眼神會表達,此時從眼神里釋放出去的都是質(zhì)疑。 “是是是……” 辛先生看了他眼神后略顯歉疚的說道:“確實砸了不止六百六十六下,可這么難的事,你還不許我失誤個兩千三四百下?” 林葉此時眼神里正在罵街,婆婆不許他罵,他也罵,用眼神兇狠的罵。 他罵的是……你他媽那是失誤了兩千三四百下?你他媽那是蒙對了六百六十六下。 …… …… 第29章 好名字 好在是林葉出門之前,就和老陳還有小子奈交代過,說他練功到了關(guān)鍵時候,這兩天夜里可能不回家。 不做交代的話,林葉想著,小子奈可能會整晚整晚睡不著吧。 他這樣不愛笑的人,現(xiàn)在腦海里一想到小子奈的那張可愛的臉,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會不自覺的唇角上揚,只是他自己還未察覺。 他本來覺得,婆婆離世之后,他于這人間來說,便是個孤獨人。 來云州城的路上走了兩個月,實則本不用那么久,走快些,有一個月又十天,怎么也到了。 他故意走的慢些,是想讓自己慢慢的重新適應(yīng)孤獨,嗯……是重新適應(yīng)。 他十一歲才認識婆婆,享受了三年不孤獨的時光,離開南山村的時候他覺得那種感覺回來了。 兩個月的時間讓他重新收拾起對孤獨的敬畏,畢竟那三年陪著婆婆的時候,是婆婆柔聲細語化作了金戈鐵馬,那孤獨的感覺只要敢來,婆婆就能把那孤獨拎起來打。 孤獨會化身成佛,也會化身成魔,可婆婆哪怕是病重不能起,只要在林葉身邊,婆婆也能佛來擋佛,魔來屠魔。 現(xiàn)在多了一個老陳,一個小子奈,這一老一少,便又成了林葉心中的金戈鐵馬。 林葉的心境也就發(fā)生了變化,他不再因為害怕孤獨而刻意保持孤獨。 孤獨常在,可是啊,小子奈已經(jīng)是那片海,面朝著她,春暖花開。 此時的林葉躺在石床上不能動,也依然渾身劇痛,好在是比起被敲打的時候已經(jīng)差的多了。 辛先生如以往那樣去開門營業(yè),重新戴上了那張臉皮,又變成了個文雅的中年男人。 所以林葉忍不住想,辛先生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是不是個妖精? 辛先生說他十四歲的時候,可都已經(jīng)離家出走七次了,最后一次是到至今為止,已經(jīng)藏了四年。 已知辛先生是天水崖司首神官的師弟,多半也應(yīng)是掌教真人的親傳弟子。 以他身份,為何要離家出走?為何要躲躲藏藏?畢竟亮出來掌教親傳弟子這身份,云州城的城主都要親自出迎。 辛先生才十八歲啊…… 林葉想到辛先生的實力,距離他足有半丈多遠,隨便揮了揮手,他的xue道就被制住。 隔空之法,已經(jīng)算超脫了尋常武者的范疇。 按照林葉現(xiàn)在對武境的了解,已知道大玉王朝對武者實力的劃分。 啟明境可視為習武之人最低的標準,啟明境之上是為顯距,再之上為拔萃,這三個境界的武者,都不可能有隔空運力的實力。 所以…… 林葉想到這的時候心里有些驚訝,莫非辛先生在十八歲的年紀,已經(jīng)到了武岳境? 大半生征戰(zhàn),以戰(zhàn)場為宗門,以殺戮為修行,所向無敵,又被人稱之為軍中第一高手的北野王拓跋烈,也才是武岳境。 大玉王朝幅員萬里,人口億萬,如此龐大的中原帝國,武岳境的強者其實也沒多少。 而在武岳境之上,被稱為已超脫凡間的賦神境,傳聞?wù)麄€天下只有九個人,其中四個在大玉。 上陽宮掌教真人自然是其中翹楚,另外兩個,一個是予心觀觀主,一個是惜聲寺住持,另外一位據(jù)說在大內(nèi)。 也是因為有這四位人間至強存在,大玉王朝那個糊涂蛋玉天子,還能安然無恙的活著。 世人皆說咱們玉天子好戰(zhàn)又無能,又不想被人看不起,所以就愛封侯封王。 林葉躺在這石床上,從辛先生的身份胡思亂想到了玉天子。 然后就又想到了婆婆對他說的那些話,婆婆說啊,這世上的人都自覺聰明,沒人承認自己是傻子。 可是身為玉天子,身邊那么多謀臣,他為何要讓人覺得自己是個傻的? 沒錯,他是天子,他可以任性,可當今太后手里攥著先帝留下的經(jīng)廷杖呢。 只要玉天子敢胡來,太后就能以經(jīng)廷杖來處置,傳聞中啊,那經(jīng)廷杖可有打死天子的至高權(quán)力。 玉天子依然好好的,依然還在胡作非為,太后為何不管不問? 天下讀書人太少,百姓們種田者多,心思也單純,哪有多少人會對朝廷的事深思熟慮,多是人云亦云。 婆婆說,玉天子分封了那么多諸侯與王,大玉居然沒有散沒有亂,其中緣故,只是因為這分封背后的玉奉令。 所有被玉天子分封之人,其子孫后代,不準經(jīng)商,不準務(wù)農(nóng),有封爵的人,只能也只準拿朝廷俸祿。 朝廷對這種事查的極嚴苛,若發(fā)現(xiàn)哪位王侯爺家里經(jīng)商了,務(wù)農(nóng)了,立刻按大不敬之罪論處。 這些王侯,說是有封地,可在封地之內(nèi)并無開府建牙的權(quán)利,這封地就像是租來的。 封地之內(nèi)的稅收依然要上交朝廷,連糧食都不能私自截留,一旦有人截留錢糧,被查出來就按照謀逆罪論處。 大不敬的罪是抄家,主犯斬首,余者發(fā)配,而謀逆罪則是滿門抄斬,罪行再大一些還要誅三族,誅九族。 所以玉天子看似肆無忌憚的胡作非為,可實際上,把這滿天下的王侯全都死死的攥住了。 沒有朝廷發(fā)下去的俸祿和錢糧,又不準你經(jīng)商務(wù)農(nóng),如何活下去? 風光背后,盡是陰謀算計。 北野王拓跋烈六次上書請辭,真以為他只是單純的不想做王爺? 若非他兵權(quán)在手,這云州重地又離不開他,他可能早就被圈在什么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個閑散的權(quán)貴了。 腦子里胡思亂想的多了,身上的疼痛也就被忽略了些,時間似乎也過的快了起來。 他還不大敢停下來思考,因為有些事,需要他一直想著別的什么,才能忽略的更久些。 大概到中午的時候,辛先生回房休息,一進門看到林葉躺在石床上,不知道為什么就驚呼了一聲。 “我湊?” 林葉覺得這短短的兩個字里,似乎藏著極為復(fù)雜的含義。 辛先生:“咳咳,感覺怎么樣了?若感覺沒什么大事,我現(xiàn)在可以把你松開了?!?/br> 林葉:“你是不是忘了?” 辛先生:“怎么可能,這外力開竅的法子,百年來我是唯一一個能用的人,且我已籌備了那么久,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所有過程,都在我籌謀計劃之內(nèi),絕對不會有什么差錯……” 林葉輕輕嘆了口氣:“你果然是忘了把我解開。” 辛先生話音戛然而止,然后就訕訕的笑了笑道:“不是忘,是為了鞏固,對……就是為了鞏固療效,你沒聽那些江湖郎中說么,一個療程能好的藥,你得吃兩個療程,是為鞏固,你躺一會兒可以下床,但我沒有讓你下床,也是為了鞏固……” 說到這他可能自己都有些臉紅,好在是戴著面具也看不大出,但他也實在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過來將林葉身上的鎖鏈鐵扣全都解了,下一息,林葉像是疾飛的鳥兒一樣沖出了屋子。 “你還……” 辛先生喊了一聲,林葉已經(jīng)沖到院內(nèi)一角的茅廁里去了。 辛先生后邊的話才跟出來:“光著呢……” 良久之后,林葉才從茅廁里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把衣服給我!” 辛先生拎著林葉的衣服鞋子遞過去,然后靠著墻等林葉出來。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