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笑她：“你可比翠紅還大一歲呢！”

    “老娘可比那賤蹄子顯年輕！”那女人不服氣的罵道。

    有人道：“都是苦命人，你也別眼熱，有本事就自己找個有錢的嫁了，少在這里陰陽怪氣！”

    “嘿你！”

    幾人一言不合便嗆嗆起來，姜歲躲在角落里，微微睜大了眼睛。

    孟令秋意識到，姜歲匆忙之下竟然進(jìn)了花煙間，整條巷子里都是暗娼，這里的女人大多年老色衰，只能賺點糊口錢。

    姜歲也明白了什么，起身慌亂的想要往外走，忽然有人自背后一把抓住他，吹了聲口哨：“喲，新來的？這身段兒漂亮，爺怎么沒見過？”

    “……我不是這里的人，我只是走錯了。”姜歲啞聲說，他側(cè)著頭，整張臉都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里，卻不知道從姜家跑出來的時候他本就衣衫凌亂，此時雖然讓人看不清臉，側(cè)頭露出來的一截脖頸卻潔白如玉，修長漂亮，上面淡青色的血管都有種別樣的誘惑，讓人忍不住抬手去細(xì)細(xì)摩挲。

    從前孟令秋也很愛摩挲這段脖頸。

    雖然他總是冷著臉說要掐斷姜歲的脖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愛不釋手。

    如今這節(jié)漂亮的頸子暴露在別的男人面前，自然也會引來覬覦的目光，男人的涎水都要流出來了，“美人兒，這地方你都能走錯，哄誰呢？”

    “這么緊張……第一次出來賣？雖然爺以前不愛走后門，但小美人兒你我倒是可以破例一回，快讓我看看你的臉！”男人急切的去摸姜歲的臉，姜歲咬牙推開他，“放開我！我都說我是走錯了！”

    男人臉色猙獰起來，一把抓住姜歲瘦弱的肩膀，冷笑：“怎么，怕爺沒錢？爺有的是錢！”

    “但你這種賤貨，可值不上大把的金銀。”大概是被拒絕后惱羞成怒，他掏出來兩枚銅板扔在地上，輕蔑道：“看見了嗎，你就值兩個銅板！”

    姜歲垂著眼睫看著那兩枚已經(jīng)磨損嚴(yán)重的銅板，臉色慘白。

    孟令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面對這兩文錢的羞辱，姜歲又能想些什么？

    “老子跟你說話呢！”見姜歲遲遲沒有反應(yīng)，男人罵了聲，他揪住姜歲的頭發(fā)，迫使清瘦的少年痛苦的仰起頭，在泠泠月色下看清楚那張?zhí)倚呃钭尩哪槙r，男人呆了一瞬，手上力道都松緩了幾分，“美人兒，你若是不跟我，留在這里可沒什么好下場。”

    他輕佻的拍拍姜歲的臉，“這里每年抬出去的死人那么多，個個都是臟病，你也想變成那樣？”

    看見面前的小美人兒臉色越發(fā)慘白，男人頗為得意，道：“乖，把銅板撿起來，那是給你的賣身錢，從此后你就是我的人了?！?/br>
    孟令秋幾乎把一口牙齒咬碎，即便明知道這已經(jīng)是十幾前發(fā)生的事，不管他做什么都無濟(jì)于事，卻還是憤怒的想把這個男人剁碎了喂狗。

    他眼睜睜看著姜歲竟然真的緩緩蹲下身，探出細(xì)白漂亮卻滿是傷痕的手指，撿起了那兩枚銅錢。

    “姜歲……”孟令秋喉頭發(fā)堵，他只是下意識的出聲了，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說什么。

    男人得意的笑起來，“這才對嘛……我就喜歡聽話的，你要是一直這么聽話，我必定不會虧待你，小美人兒，來，跟我回去?！?/br>
    他對姜歲伸出手，姜歲緊緊攥著那兩枚銅錢，牙齒咬得很緊，光線太暗，孟令秋看不清他是不是哭了。

    連番遭此羞辱，怎能不哭？

    從前他覺得姜歲只會靠一副好皮相勾人，膚淺至極，如今才明白，這副皮囊?guī)Ыo姜歲的，可謂滅頂之災(zāi)。

    姜歲抬起盈滿了水光的雙眼，眼睛里映出男人yin猥的笑臉，他深吸口氣，用力把男人往墻頭一推，瘋了般的往巷子外面跑，那男人被推的一個趔趄直接栽進(jìn)了排水的溝渠，在石墻上撞的頭破血流，破口大罵。

    孟令秋顧不得這男人了，連忙跟上姜歲。

    他不敢再進(jìn)什么巷子，一路連滾帶爬的躲進(jìn)了鎮(zhèn)上一家破廟，這里常有乞丐夜宿，臭不可聞，平時都沒人愿意來，姜歲一身狼狽，和乞丐也沒什么區(qū)別了，但他還是很害怕，跪在雨里捧起地上的泥水往自己臉上抹，等一張漂亮的臉被盡數(shù)蓋住，他才敢走進(jìn)廟里，小心翼翼的縮在角落里。

    渾身濕透，他也不敢生火，怕引起那些乞丐的注意。

    孟令秋看著他就靠在破敗的神像旁邊，像是受傷的動物般蜷縮起身體，冷的渾身發(fā)抖，面色青白，大顆大顆的眼淚往地上砸去，打濕了滿地塵埃，兩枚銅板攥在手心里，已經(jīng)將柔嫩的手心rou硌的出血了，仍舊不愿意松開。

    那是他的“賣身錢”，他如此命賤，就值兩個銅板。

    姜歲哭了一夜，孟令秋就在他身側(cè)陪了一夜，直到天明破曉，姜歲饑腸轆轆，餓的不行了，才慢慢走出破廟，去街上用兩枚銅板買了一個rou包子，賣包子的小販見他渾身骯臟，皺著眉挺不樂意賣給他。

    捧著熱氣騰騰的包子，姜歲剛咬了一口，就聽見一聲大喝：“就是他！媽的這個賤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認(rèn)出來，把他給我抓住，往死里打！”

    竟然是昨夜那個男人的聲音！

    姜歲顧不得許多，頭都不敢回，慌忙逃命，然而昨夜他能跑得掉純粹是運(yùn)氣好加上男人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今日被眾多身強(qiáng)力壯的家丁圍捕，很快就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