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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俠且慢 第845節(jié)

    此時在碼頭上的交鋒,便是雷公島的人,在絞殺鈞天府的殘余勢力;鈞天府沒了陰士成便大勢已去,江湖人沒落井下石已經(jīng)算講道義,自然沒人會去插手。

    而就在碼頭上刀光劍影不斷之時,鎮(zhèn)子中心位置的一家客棧里,身著錦袍的田無量,在太師椅上就坐,背后還站著抱有兵器的徒弟。

    客棧門窗都關(guān)著,掌柜伙計也被請了出去,大堂里坐著的八人,是牝安府船行、鏢局的東家,此時皆顫顫巍巍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田無量年少成名,三十多歲就坐上了海幫老大的位置,結(jié)果中年失勢,幾乎滿門被滅,茍延殘喘流浪了十余年。

    如今再度坐上天牝道話事人的寶座,田無量心頭感慨萬千,甚至已經(jīng)沒了年輕時的棱角鋒芒,說話都是慢條斯理、不怒而自威:

    “田某當年,和諸位都打過交道,巔峰時諸位比誰都殷勤,田某也沒少照拂,結(jié)果落魄時卻無一人掛念,著實讓人心寒?!?/br>
    幾個東家大氣都不敢出,連忙回應:

    “田幫主言重了,我等人微言輕,陰士成那狗賊勢力又太大,實在是不敢施以援手……”

    田無量輕輕擺手:

    “何必說這些違心話,田某此行過來,也不是和諸位算舊賬,諸位的生意一切照舊,不過從今往后,貢錢得翻一番。

    “田某并非貪財之人,但如今天下大亂,兩朝一統(tǒng)的大義之事,我輩武人還是得想辦法盡點微薄之力。

    “田某的為人你們清楚,拿了銀子,就會保你們太平,而保不保的住,你們心里應該有數(shù)。”

    在座八個東家,聽到貢錢翻番,臉都綠了。不過對于這保護費交的值不值,他們確實心里有數(shù)。

    船行鏢局給幫會交貢錢,都是為了出門買平安,交給鈞天府,只能保證在天牝道通行無阻,而去了湖東道、雪原等地,還是得給擂鼓臺、朔風城交過路費,畢竟這些地方鈞天府罩不住。

    而田無量如今什么背景,整個江湖無人不知,他罩著的人,哪怕跑到南朝,只要報名字,恐怕也沒人敢做太絕,這雙份貢錢,另一份說是交給田無量背后的保護傘,倒也想得通。

    為此八個東家目光交流后,還是賠笑道:

    “這是自然,以田幫主如今的威名,只要您不讓我等跪下,整個江湖便沒人能讓我等卑躬屈膝,這貢錢相當合適,要是給少了,我們心里還過意不去?!?/br>
    田無量此生過來就是收回產(chǎn)業(yè),讓這些小勢力拜碼頭,如今事情談好了,他自然也不多說,微微頷首后,便帶著徒弟起身,走向了客棧大門。

    踏踏~

    在座八個東家,見此都是暗暗松了口氣,因為外面的刀光劍影還沒停下,也不敢起身去外面亂看,只是老實坐著,想等秩序恢復再出門。

    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腳步聲到了門口,把客棧大門打開后,忽然傳來一聲:

    撲通~

    雙膝跪地的悶響。

    在座八人一愣,小心回頭打量,卻見方才還不怒自威的田大幫主,直挺挺跪在了客棧門口,把兩個跟著的門徒都搞蒙了,站在背后有點不知所措。

    ?

    幾個東家面露茫然,為首者小心翼翼開口:

    “田幫主?”

    “……”

    田無量雙膝跪地,看著客棧對面的茶肆,眼神明顯有點震驚,不過聽到聲音后,反應還是極快,轉(zhuǎn)而仰望星空,雙手抱拳,聲音悲戚:

    “兄弟們的仇,我田無量今天給你們報啦!兄弟們?nèi)粼谔煊徐`,還請安息,我田無量沒有愧對你們……”

    八個東家見狀恍然,連忙起身,跟著跪在了背后,抬手行禮,祭奠雷公島死去了上千弟兄。

    背后的兩個門徒,在朔風城的時候就跟著幫主祭拜過一次,忽然又來,心頭難免茫然,不過還是跟著跪下,滿眼悲壯,跟著對天地磕了三個響頭。

    咚咚咚~

    而與此同時,客棧對面的茶肆里。

    夜驚堂頭戴斗笠在窗口就坐,左右是云璃和青芷,而大坨坨則做男裝打扮坐在對面。

    海船航行幾天后,今天中午時分,幾人便抵達了被譽為‘大地之根’的海角港。

    仇天合等人此行是意外碰上,跟在一起并沒有什么目的,如今熱鬧都看過了,自然得繼續(xù)游歷江湖,等上岸后,便和幾人道別,朝北荒行去。

    夜驚堂抵達海角港,先行得跑去了陽官廟看看,但泥巴小廟里,供著的就是塊形似大雀雀的石頭,身邊三個姑娘都不好意思進去,就他跑去上了炷香,為此過程也沒太多可說的。

    等上完香后,夜驚堂便打聽到了田無量的下落,趕到了牝安府。

    薛白錦這幾天在船上情緒都比較低落,而上了岸心情也并未好轉(zhuǎn),沿途都是悶不吭聲,此時也只是坐在桌子上喝茶,對外面的動靜充耳未聞。

    折云璃向來喜歡熱鬧,此時則抱著鳥鳥,從窗口打量兩撥人打架的場景。

    等發(fā)現(xiàn)田無量從對面客棧出來,干凈利落跪在門口,開始帶著眾人拜天地,折云璃眼底閃過幾分茫然,偏頭低聲道:

    “驚堂哥,你這小弟,腦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夜驚堂知道田無量是看到了他側(cè)臉,反應機敏才如此,對此道:

    “這才叫老江湖,逢場作戲行云流水,換成一般人,還真圓不回來?!?/br>
    折云璃總覺得的這田大幫主沒武魁該有的沉穩(wěn),不過夜驚堂名聲都大到這一步了,武魁還真不算啥,反應過激也正常,當下還是沒說什么。

    咚咚咚~

    等客棧里十來號人,齊刷刷磕完頭后,田無量才保持悲戚神色起身,抬手讓門徒去碼頭上幫忙,做出傷春悲秋的模樣,走入對面的巷子。

    夜驚堂見此,把茶杯放下,起身來到了茶肆的后院等待。

    不過片刻,田無量就從圍墻后翻進來,落地便再度雙膝跪地:

    “夜大俠大恩大德,田某無以為報……”

    “誒?!?/br>
    夜驚堂抬手虛扶,讓田無量起來: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行此大禮?!?/br>
    田無量若沒有夜驚堂的提攜,這輩子都很難報仇雪恨,此時感激半點不作假,起身后便關(guān)切道:

    “夜大俠和北云邊一戰(zhàn),似乎受了傷,現(xiàn)在可還有影響?我這里還剩了點雪湖花……”

    夜驚堂搖頭道:“傷勢無礙。北云邊已經(jīng)死了,如今北梁什么情況?”

    田無量從雪原趕回來,沿途都在打聽夜驚堂和北云邊的下落,對當前局勢自然清楚,回應道:

    “陰士成暴斃、北云邊落敗后,江湖上人心惶惶,都不敢給朝廷賣命了,連已經(jīng)被招募的高手,都有連酬勞都不要請辭的,稱得上樹倒猢猻散。

    “不過朝廷那邊倒是很安靜,并沒有氣急敗壞的跡象。我估摸是朝廷主力軍隊尚在,又有項寒師壓陣的緣故……”

    夜驚堂微微頷首,覺得和自己預料的大差不差。

    田無量說了幾句后,又想起了什么,皺眉道:

    “另外,還有個不好的消息。我聽燕京過來的人說,朝廷最近抓了些南朝暗樁,其中有南朝曹千歲的徒弟……”

    ?

    夜驚堂眉頭一皺,沒想到機靈過人的曹阿寧,竟然被逮住了,當即詢問道:

    “北梁怎么處理的?”

    “聽說關(guān)進了死牢,并沒有斬首示眾?!?/br>
    田無量也算老江湖,略微斟酌了下,又道:

    “夜大俠得小心對待此事。您縱橫江湖這么久,行事風格人盡皆知,只要和您扯上關(guān)系,天王老子您都得上門會會。人只要沒死,我估計您十有八九會過去撈人。

    “我都能看出來,國師府不可能看不出來?,F(xiàn)在朝廷可是快被您逼上絕路了,必須得把你處理掉,這若是請君入甕之計……”

    夜驚堂并不笨,能猜到這種可能,但他用了曹阿寧這么久,總不能因為忌憚,就坐視不理讓手下人被北梁處理了,對此道:

    “若是請君入甕,那就把甕砸了,我倒要看看,北梁如今還能拿出多大的甕,來捉我這只,咳……這條大龍?!?/br>
    田無量聽出夜大閻王差點說成甕中捉鱉,但肯定不敢笑,只是道:

    “我也覺得北梁困不住您這條真龍,不過凡事還是小心為上。青龍會手眼通天,知道的肯定比我多,要不我想辦法幫您聯(lián)系下?”

    “青龍會最近的接頭點在哪兒?

    “他們勢力在湖東一帶,這邊接頭人在哪兒還真不清楚,夜大俠先在這里歇著,我去打聽打聽,明早之前肯定有消息?!?/br>
    夜驚堂也是第一次來天牝道,對這里并不清楚,自己去找還是得打聽,當下便點了點頭:

    “辛苦了。”

    “唉,夜大俠太客氣了,大恩無以為報,我要是有閨女,硬想送您府上端茶倒水答謝恩情……”

    ……

    交談幾句后,田無量便飛身離去。

    夜驚堂暗暗斟酌了下,才收起心思,來到了茶肆中,看向等待的三個姑娘:

    “還得打聽點消息,先去客棧歇息一晚。”

    三個女子奔波了好幾天,都有些困倦,見此站起了身,不過神色則各不相同。

    折云璃在船上,以房間少的名義和華青芷擠在一個屋,免得又當苦主,但如今到了小鎮(zhèn)上,顯然是沒借口了,眼神有點碎碎念。

    華青芷心心念念都想著造孩子,坐船的時候沒法行房,也沒法讓薛白錦當苦主,此時都開始著急了,起身后輕咬下唇,望向夜驚堂,眼神有點羞。

    而薛白錦顯然知道華青芷的心思,本來她這幾天就焦躁煩悶很難熬,晚上繼續(xù)當苦主,睹物思情之下,怕是得氣的神志不清。

    但她也沒理由阻攔夜驚堂和華青芷親熱,當下眉宇間自然有點不悅。

    夜驚堂能感覺出局面的復雜,想想含笑道:

    “走吧,先去吃點東西,好不容易平安歸來,咱們喝幾杯?!?/br>
    “嘰!”

    沒精打采的鳥鳥,當即從云璃懷里抬頭,開始搖頭晃腦……

    ……

    另一側(cè),燕京。

    歲錦街是京城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達官顯貴齊聚,除開主街上的大店,偏街上有些許不少小館子,來此消遣的多是城內(nèi)的普通人。

    入夜時分,處于歲錦街街尾的一條深巷內(nèi),一家招牌發(fā)黃的老酒館還在營著業(yè),不過內(nèi)部并沒有多少客人,只有一個年邁的掌柜和一個中年酒客。

    中年酒客身著尋常文袍,但眉宇間卻難掩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嚴,目光一直望著外面的巷子。

    在火爐旁煮酒的老掌柜,認識此人,因為酒館里沒其他客人,還在說著閑話:

    “這一晃得有幾十年了吧?以前客官過來,這酒館的掌柜還是我爹,我在后院打雜。如今頭發(fā)都白了,客官依風華正茂,著實讓人羨慕……我沒記錯的話,閣下應該還有幾個朋友,怎么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