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靠在這里方便給陸仙子倒酒罷了。”

    說罷抿了口酒，濃郁酒香頓時涌入口鼻，味道并不沖，反而很溫潤，一口下去喉嚨熱乎起來，連大冬天的寒意都驅(qū)散了。

    “這酒確實(shí)不錯，不過也沒陳侍郎說的那般玄乎，和烈女愁兩個風(fēng)味罷了?！?/br>
    璇璣真人躺在跟前，雙眸微抬望著俊朗側(cè)臉，見著小子臉皮厚起來了，倒也沒再攆人，畢竟青禾就躺在跟前，她不信夜驚堂還敢當(dāng)著青禾的面對她亂來。

    “酒得慢慢品，你囫圇吞棗能品出什么味？”

    璇璣真人勾了勾手指，示意夜驚堂倒酒，又詢問道：

    “今天跑哪兒去了？離人得知圣上在芙蓉池被一個姓華的才女欺負(fù)，勃然大怒，送了請?zhí)?，邀那才女明天去龍吟樓切磋，本來還想讓你下午過去給她當(dāng)參謀，結(jié)果沒找到你人?！?/br>
    “嗯？”

    夜驚堂倒酒的動作微頓，聽到大笨笨去找場子了，眼底有些意外。

    不過外使入京，華青芷是北梁才女的代表，京城能接招的只有笨笨，兩人遲早都要較量一場。

    夜驚堂知道華青芷的霸道，若是放在武人圈子里，基本上就是巔峰武魁。

    而笨笨書畫很厲害，對對子什么的他還沒見識過，還真擔(dān)心笨笨輕敵被虐了，當(dāng)下又放下酒杯：

    “那華小姐，據(jù)說對對子相當(dāng)厲害。我今天忙著查案子去了，現(xiàn)在就去鳴玉樓看看……”

    璇璣真人微微抬指：“不用了。我下午陪離人聊了半天，已經(jīng)商量過對策?，F(xiàn)在天色都這么晚了，你過去除了打擾離人休息，還能起什么作用？”

    夜驚堂看了看天色，想想也是，便重新靠下來，眼底帶著三分懷疑：

    “陸仙子武藝還行，但文采……你確定能幫上靖王？”

    ？

    璇璣真人文武雙全，正兒八經(jīng)的帝師，見夜驚堂敢質(zhì)疑她的資歷，稍顯不悅：

    “拋磚引玉得有磚，你不過一介武夫，肚子里沒多少墨水，字都寫不好，如何見識為師的文采？”

    夜驚堂文采不多，但磚倒是有幾塊，見水兒這么傲氣，當(dāng)下也不多說，把酒杯拿起來：

    “那行，今天咱們就按照文人的法子來喝酒。我出對子，陸仙子對上來了，我罰酒一杯；對不上來，你罰酒一杯，如何？”

    璇璣真人挑了挑細(xì)長柳眉，倒是來了興致：

    “你倒是挺有膽識，來吧，出題?！?/br>
    夜驚堂輕輕笑了下，左右看了看后，稍加思量：

    “嗯……屋外風(fēng)中躺一閑漢?！?/br>
    ？

    璇璣真人眼底閃過三分無語，覺得夜驚堂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瞄向旁邊身段兒大起大落的禾禾：

    “廊前月下依倆嬌娘?！?/br>
    夜驚堂覺得相當(dāng)工整，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陸仙子文采果真不凡，佩服佩服，我在想想，嗯……”

    璇璣真人見夜驚堂出這么簡單的題目，心底有點(diǎn)無趣，畢竟這么玩，光夜驚堂喝酒去了，她聞都聞不到，當(dāng)下又開口激將：

    “好好想，我對上來，你罰酒一杯；對不上來，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br>
    ？

    夜驚堂本來只是和水水鬧著玩，還沒起壞心思，聽見這么大的賭注，自然認(rèn)真起來了，開口道：

    “煙鎖池塘柳。陸仙子請?！?/br>
    “煙……”

    璇璣真人聽見此言，醉醺醺的眸子都清醒了幾分，手肘撐著軟枕略微坐起來：

    “金木水火土，這上聯(lián)好絕……”

    夜驚堂滿眼笑意，等待片刻后，偏頭望向冷艷若仙的臉頰：

    “嗯哼？對不對的出來？”

    “……”

    璇璣真人思索片刻，還真找不到合適的，眼神慢慢變得古怪起來，瞄了夜驚堂一眼后，抬手想晃晃身后的青禾，讓她起來攪局。

    夜驚堂反應(yīng)奇怪，連忙把她手捉住，蹙眉道：

    “玩不起是吧？”

    璇璣真人靠在軟枕上，倒也不慫，只是上下打量：

    “怎么？你還想當(dāng)著青禾的面欺辱女子？咱們在桌上喝酒，離席便散了場，我可不會陪你下樓?！?/br>
    夜驚堂倒也沒太急過分，只是靠在榻上，示意酒杯：

    “我又不會把你吃了，嗯……你喂我喝杯酒就行?！?/br>
    璇璣真人聽見這要求，暗暗松了口氣，想抬手拿杯子，結(jié)果夜驚堂卻把她的手按住了。

    “……”

    璇璣真人微微瞇眼，有些不悅，但愿賭服輸，也沒多說，素手輕抬端起酒杯，湊在紅唇邊一飲而盡，而后微微靠上前。

    夜驚堂雖然被水兒親過臉蛋，但并未啵過嘴，此時舉止并不輕浮，只是帶著三分笑意，扶住隱隱如柳的小腰，看著逐漸湊近的酡紅臉頰。

    滋～

    雙唇相合。

    月色如霜華，灑在風(fēng)景秀美的露臺上，雖然外面的南薰河還有小舟飄過，但位于高點(diǎn)的露臺修建的私密，只要不主動站在圍欄旁，四面八方都沒法看到露臺上擁吻的男女。

    璇璣真人帶著三分酒意，含著男子的雙唇，饒是向來云淡風(fēng)輕，臉頰上的酡紅還是更深了幾分。

    夜驚堂扶著白裙腰帶，雖然指尖有解開的沖動，但梵姑娘終究躺在跟前，太過火確實(shí)不好，為此只是按兵不動。

    在相擁不知多久后，璇璣真人主動退開，又靠在旁邊，神色多了幾分復(fù)雜，不冷不熱道：

    “繼續(xù)吧。這次換我出上聯(lián)，你對上來，要我身子都給你；對不上來，我明天就回玉虛山?！?/br>
    ？

    夜驚堂聽口氣不對，見水水較真了，笑道：

    “玩玩罷了，別生氣，方才是我唐突，我自罰三杯可以吧？”

    璇璣真人把酒杯按下，偏頭看向方才放在一邊的琵琶，開口道：

    “機(jī)會只有一次，聽好了。一曲琵琶，千般忐忑，萬種仿徨，不如青山歸夢里。你對不上來，我便回山了?！?/br>
    “……”

    夜驚堂雖然不怎么博學(xué)多才，但還是能聽出這個上聯(lián)，是水兒的心里話。

    璇璣真人性格是隨心而為，喜歡的就大膽去喜歡，討厭的就果斷去疏遠(yuǎn)，從不被世俗牽絆。

    但璇璣真人終究也是個正常女子，身為玉虛山的小師叔、女帝靖王的師尊、大魏明面上最強(qiáng)的女人，和他忽然有了情愫，境界再高，又哪里能真做到心如止水。

    這句上聯(lián)的意思，顯然是心中忐忑，不知往后該如何進(jìn)退，不如回到青山之上，把這些當(dāng)做一場大夢算了。

    夜驚堂聽出了女兒家心里的糾結(jié)，想繼續(xù)當(dāng)做開玩笑顯然不合適了。

    但不當(dāng)開玩笑，這讓他怎么合理的回應(yīng)？

    夜驚堂感覺到了水水情緒不對勁，說想回山上不是開玩笑，當(dāng)下暗中急急思索，試圖逐字逐句拆解窮舉，找出最優(yōu)解：

    一對八、曲對歌、琵琶對雅蘆……

    呸……

    ……

    璇璣真人靠在棋榻上，瞧見夜驚堂眉宇間露出為難，絞盡腦汁開始思索，醉眼迷離的眸子忽然有點(diǎn)后悔了。

    彼此經(jīng)歷這么多，璇璣真人無需回憶過往，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墜入紅塵道，心底有了意中人。

    因?yàn)樯矸莸木壒?，她進(jìn)一步背德，退一步違心，確實(shí)有點(diǎn)糾結(jié)。

    方才借著三分酒意，把心底的糾結(jié)脫口而出。

    夜驚堂此時苦思冥想，顯然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想給她一個滿意答復(fù)。

    如果讓夜驚堂去承擔(dān)一切，夜驚堂肯定能不讓她cao半分心。

    但讓夜驚堂用對對子的方式回應(yīng)，這不是故意刁難嗎？

    如果對不出來，她下不來臺，難不成真回玉虛山？

    璇璣真人暗暗嘆了口氣，也不想讓夜驚堂把她看做太多愁善感的女人，便再度開口道：

    “知道你是武人，對不出來就算了，我再給你一次機(jī)會，重新出個簡單點(diǎn)的題目。”

    夜驚堂靠在旁邊蹙眉深思，神情確實(shí)有點(diǎn)凝重，不過還沒到燒壞腦子的程度，但也沒回應(yīng)璇璣真人的話語。

    璇璣真人有些悻悻然，拿起酒杯抿了口，卻又覺得這酒喝著沒什么滋味了。

    但就在璇璣真人心亂如麻，準(zhǔn)備起身離去，結(jié)束這場酒局之時，一條胳膊忽然摟住了她。

    “等等，嗯……你看這個行不行……”

    夜驚堂怕陸仙子真滿心仿徨跑回了玉虛山，摟的很緊，想了想道：

    “十年風(fēng)雨，幾度沉浮，四方求索，只為冰河入洞房？”

    ？？！

    璇璣真人眸子瞪大了幾分，紅唇微張，轉(zhuǎn)頭難以置信的看向夜驚堂。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抬手晃了晃：

    “怎么樣？”

    璇璣真人眼底的醉意蕩然無存，只剩下震驚，她看著滿頭細(xì)汗還有點(diǎn)緊張的夜驚堂，沉默良久后，才輕聲念叨：

    “一曲琵琶，千般忐忑，萬種仿徨，不如青山歸夢里。

    “十年風(fēng)雨，幾度沉浮，四方求索，只為冰河入洞房……勉強(qiáng)還算工整……”

    夜驚堂如釋重負(fù)松了口氣，正想笑一下，結(jié)果又聽到水水繼續(x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