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有說路禹一頓吃了澤尼爾二十只大蝦仍不滿足，又吃了十幾條海魚的；有說路禹在宴席上表示自己吃過海妖，希望澤尼爾能找來海妖供他享用的；有說路禹身邊的須臾其實是她的儲備糧，現(xiàn)在喂養(yǎng)只為了以后吃上一口的。

    路禹估計不久之后就會有他吃小孩的全新版本，屬于是梭倫張遼了。

    幾乎沒什么人在乎噬魔樹和知識之書的表現(xiàn)，大家都在熱烈討論當晚宴會中路禹的食量，塞拉打人，以及須臾到底是不是路禹喂養(yǎng)的儲備糧……

    戴維德主教神神秘秘地找到塞拉，讓塞拉以為出了什么大事，結(jié)果對方卻小聲地問：“那個叫做路禹的人，真的吃了二十只大蝦嗎，什么品種的，魔蝦還是……”

    戴維德沒問完就被塞拉攆走了，因為實在太過離譜了。

    但是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第二天前往主教堂禱告時，戴維德又湊了上來，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表現(xiàn)得像是個孩子，先是向神明發(fā)誓自己不會說出去，然后迫不及待地問路禹是不是真的那么能吃……

    就連臥病中的教皇勞倫德也聽聞了塞拉帶回來個毫無忌口的暴食者，自從進入夏天以來，勞倫德身子就越來越弱，無法被魔法緩解的病痛連帶著衰老一起折磨著他。即便所有的醫(yī)師都建議勞倫德多吃一些補充營養(yǎng)，恢復(fù)精神，但他就是沒有胃口。

    有些厭食的勞倫德甚至在與塞拉的談話中生起了讓路禹為他當面吃播，刺激食欲的念頭。

    “梅拉大陸真是個神奇的地方。”路禹吐槽。

    “他們看你的眼神就像是打量個野蠻人，這樣的傳聞，還有獵奇心作祟，我一點也不奇怪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等著吧，這才剛開始傳呢，你遲早變成食人魔……哇哦～～～”塞拉看了看璐璐，又看了看路禹，“一個殺人魔，一個食人魔，好般……”

    塞拉嘴巴踩下了急剎車，她嘖了一聲：“想起件事，我先去處理下?！?/br>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地下室。

    路禹看了看一臉茫然的璐璐，拍了拍飄來飄去的霧妖：“你們繼續(xù)努力，我上去透透氣……哦璐璐，你記得多曬太陽，一直蹲在地下會發(fā)霉的。”

    “哦。”璐璐十分順從地點了點頭。

    第264章 吃播路禹

    在澤尼爾的生日宴之后路禹沒有趁著“暴食者”這個稱號傳播得火熱的時間活動，而是在塞拉家里過著安靜悠然的日子。

    來到這個世界一直在四處奔波，如今在教國有塞拉庇護，他也終于可以安心的搗鼓自己的召喚手冊，積極地往返現(xiàn)實與召喚師神殿之中。

    塞拉倒也不介意家里養(yǎng)了幾只白白胖胖的米蟲，畢竟再怎么能吃也不可能掏空她一個神選的米缸。如今梅拉大陸時局微妙，除開四大國之外，許多種族動作頻頻，這些變化正在醞釀出摩擦的火花，而誰會成為那個火藥桶，沒有人說得清。

    塞拉認識的梅拉大陸研究魔力進階的學者試圖推算出下一次進階的時間，他給出的答案是“十年之內(nèi)”。

    無法更具體，因為魔力進階時大多動蕩不已，知識傳承都有一定程度的損毀，因此能參考的只有前兩次進階的時間。

    與他一樣的學者為了能讓魔法師們不找自己的麻煩，并不愿意下判斷，即便下判斷也是“五十年之內(nèi)”這種寬到?jīng)]邊的。

    而路禹卻告訴她，未來一到兩年便會開始進階，將范圍進一步縮小。

    沒有辦法證實這個消息的塞拉很愿意相信路禹的話，這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兩年時間足夠了，足夠璐璐的莊園建設(shè)成密不透風的魔法堡壘了。

    須臾不太明白魔力進階這種好事在路禹等人眼里像是洪水猛獸，她和霧妖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晃蕩著藥水瓶子的璐璐，以及搗鼓著召喚手冊的路禹。

    剛剛提交了一個召喚獸圖譜的路禹抬起了頭：“因為秩序崩塌?！?/br>
    路禹給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喉嚨繼續(xù)說：“想象一下，你是一個國王，統(tǒng)領(lǐng)著一大塊疆域，手底下每個人都在合適的位置上發(fā)光發(fā)熱，組成了一個完美運轉(zhuǎn)的魔法陣。忽然有一天，你疆域內(nèi)的人產(chǎn)生了變化，他們有的能感悟到了魔力，有的原本就是魔法師，突然的契機讓他們得以窺伺更高的位階，更強的力量?！?/br>
    “按部就班工作的魔法陣拼圖們不再低著頭，因為他們看到了變化，紛紛伸手打算去抓住這一絲希望……渾渾噩噩一眼能望到頭的人生與賭一把就有可能擁有更多的人生，你會選哪一個？就目前我所走過的各個地區(qū)而言，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再失去了，選后者的可能性更高?！?/br>
    “希望就像是火種，讓秩序出現(xiàn)了裂痕，讓住在塔頂聽不見底層螻蟻哀嚎的老爺們心驚膽戰(zhàn)。秩序中的每個人都會在魔力進階中獲得一些東西，他們的位置也隨之變化，這種變化可能是日新月異，可能是積累之后的厚積薄發(fā)，但給統(tǒng)治者帶來的問題是一致的——如何給他們分配好位置?！?/br>
    “以及……”路禹將一根青翠碧綠的長條形瓜果緩緩放到一個酷似斷頭臺的器具之下，指尖風刃劃過，瓜蒂斷裂，身首異處。

    “他們是否還有資格分配位置?！?/br>
    西格莉德托著腮，問：“可是位階高實力強的魔法師有著先天優(yōu)勢啊，魔力進階不會損害到他們的利益，反而會讓他們的利益擴張，普通魔法師在魔力進階中再怎么天賦驚人，也不可能一躍而起，追上老牌魔法師們。只要魔法師們還聽命于那些老爺們，就……”

    西格莉德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璐璐看著瓶中藥水逐漸趨于穩(wěn)定，不再撲通撲通地冒泡，摘下了手套：“如果你的實力變強，為什么還要聽命于不如你的人，在魔法進階的時代，每個有野心的魔法師都不會甘心屈于人下，人心思動，那自然充滿了不穩(wěn)定性。”

    霧妖和須臾逐漸明白了魔力進階必然迎來大動蕩的一些原因，權(quán)力架構(gòu)和生產(chǎn)力變動這些過于復(fù)雜，路禹不打算細說，這兩家伙還沒到能夠理解的時候。

    塞拉把兩摞卷軸，典籍放在路禹面前：“這是前兩次魔法進階時關(guān)于動蕩的一些描述，我建議你看看，然后有些心理準備，璐璐的莊園必須足夠安全，不然在秩序分崩離析的那一刻，不少人都會對璐璐身上藏著的秘密感興趣?！?/br>
    路禹翻了兩頁，看著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輕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又有得頭疼了。

    短暫沖洗了一下身子的璐璐又跑回了地下室，看見她頭發(fā)都沒擦干凈，塞拉連忙上前幫忙。

    路禹看見了塞拉上揚的嘴角，他沒去戳穿。

    璐璐看見路禹在啃卷軸，立刻湊了上來。

    “都是大動蕩有關(guān)的啊，其實沒必要了解更詳細了，七階在這次進階應(yīng)該是夠用了，我們的莊園完全可以設(shè)計一堆一堆的法陣，層層疊疊……”

    “然后像你給我的那個魔法陣一樣，被屏蔽了直接大爆炸？”

    璐璐愣了一會，急急地想要轉(zhuǎn)頭解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長發(fā)被攥在塞拉手里，她正在耐心地給自己梳理。

    這讓璐璐的話一下子軟了幾分：“我警告過你，那個魔法陣還有瑕疵，可你硬是說沒事，這也能是我的問題？”

    “不是設(shè)計者的問題，難道是使用者的問題，你賣會爆炸的法陣，我要控訴你?！?/br>
    “塞拉！”

    看著璐璐跳腳，塞拉真的覺得沒有什么事是比調(diào)戲璐璐更有意思的了，這樣子下去絕對會上癮。

    不，她已經(jīng)上癮了！

    路禹插話道：“這么看來，四大國里也就教國在大動蕩中相對穩(wěn)定了?！?/br>
    璐璐哼了一聲：“教國怎么就穩(wěn)定了，勞倫德教皇可是要病逝了，一旦他死去，哼哼……”

    路禹嘆了口氣：“確實，如果教國自亂陣腳一切都是白說，可是如果教國權(quán)利正常交接，那么教國可能會傲視這片地區(qū)?！?/br>
    路禹看著塞拉眼神中的欣賞之意，繼續(xù)說：“這也是你不打算和我們一起的緣故嗎？”

    “有一點，不全是?！?/br>
    教國是特殊的，比起梭倫，斯萊戈，科德佐恩三國，教國統(tǒng)治的是民眾的精神。

    路禹這一路上只在摩斯塔納見到了很難被打散的種族凝聚力與歸屬感，藍水蘑菇人維系這種凝聚力和歸屬感的根本原因是他們信仰著凡妮莎。

    將凡妮莎視為神明的他們即便衰落，分崩離析，精神也會有一個原點。

    在這一點上，塞列爾做的也很好，狂熱的民族認同感讓他們即便跨越大海來到異大陸依舊能夠朝著共同的目標前行，并最終吞并了一個國家，東山再起。

    而在梅拉，梭倫，斯萊戈，科德佐恩三國內(nèi)部的宗教都過于混亂，缺乏一個強有力的意志讓他們凝聚在一塊。

    民族的觀念更是稀缺，貴族們對于誰統(tǒng)治這片土地根本毫無異議，他們只有一個要求——保證自己的利益。

    至于底層的民眾，奴隸，指望這些人對一個國家忠誠比較困難，他們更愿意聽金幣落在地上的聲響，聞一聞到了自己鼻子前的食物香氣。

    真正愿意保護統(tǒng)治階級利益，維系國家統(tǒng)治的實際上只有少部分人，這少部分人一旦自己亂起來，國家的概念也很容易被消解。這個混亂的世界，無數(shù)王朝起起落落，掩埋在時間的黃沙之下，大多都是這個流程。

    教國在這一點上有著先天優(yōu)勢，狂熱的信仰讓他們有著極強的身份認同感。

    你信仰光輝之神，那我們就是朋友。

    你不信仰光輝之神，那我可以嘗試著向你傳教，告訴你光輝之神的好。

    可如果你不信仰光輝之神還詆毀，那我們就將爆發(fā)出無窮的戰(zhàn)力，狂熱教徒甚至愿意粉身碎骨去捍衛(wèi)自己的信仰。

    因此四大國中，教國維持統(tǒng)治的邏輯與其他三國顯著的不同。

    只要不過分煎迫底層人民，有著光輝之神這個幻夢，無數(shù)教徒就會乖巧的被奴役，不發(fā)出一絲聲響。無論其余三大國發(fā)生什么，教國只需要保持穩(wěn)定，就一定能夠存續(xù)下去，隨著時間的積累，變得愈發(fā)龐大，無法摧毀。

    一個精神一旦誕生，被廣為流傳，就很難被徹底摧毀。

    塞拉在鼓掌，笑靨如花。

    “很棒，說得很好，這就是教國高層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也是知道光輝之神不存在，依舊選出我這個神選的核心原因?！?/br>
    “三大國，外加梅拉大陸的不少種族都在抵制教國傳教，為此教國之前與他們的關(guān)系都不太好，直到勞倫德教皇接任，不再主動向三大國大肆傳教，遵守三大國傳教的條約，這才換來了如今教國和平的外部環(huán)境?！?/br>
    “可是勞倫德病重，即將死去，如果下一任教皇不再像勞倫德那般有遠見……”

    塞拉走到路禹身邊。

    “雖然之前我?guī)湍憔芙^了，但是教皇現(xiàn)在食不下咽，他說想看看你吃東西的模樣……你就過去一次好了?！?/br>
    路禹呆若木雞：“你真當我是暴食者啊，一頓吃二十只大蝦，幾十條魚，還能生吃小孩！”

    “不需要這么夸張，你就正常吃好了，說實話，你那個豪邁的吃相……真的讓人挺有食欲的?！?/br>
    第265章 黑衣修女

    身著黑白袍的修女恭敬地微微欠身，而后走到路禹身邊，從上至下細細摸索，塞拉沒有催促，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和大多數(shù)文學作品中孱弱的修女不同，一路上檢查路禹身體的修女腰間都別著匕首，因為有塞拉在旁，路禹在第一次被檢查時毫無顧忌地詢問是否可以觀看對方的手。

    修女笑了，她身后那些面容冷峻的教國長戟騎士也笑了。

    年輕的修女雙手虎口處布滿了繭，她毫不避諱的掀開裙擺，露出肌rou異常發(fā)達的小腿。

    越接近教皇塔檢查路禹的修女也就越老邁，實力也越強。

    路禹數(shù)了數(shù)，他一共接受了五次檢查，第一位修女還沒有塞拉大，很是活潑，膽子極大的她身子在檢查結(jié)束后用手指沿著路禹脊背輕輕地往下滑，看著路禹哆嗦的模樣與教國騎士們一起哈哈大笑；第二位第三位修女接近中年，經(jīng)驗豐富，身體力量正值巔峰，雖然也會和路禹閑聊，卻讓人感覺很干澀；第四第五位修女白發(fā)蒼蒼，皮膚干褶如同樹皮，眼眶深陷，眼睛渾濁，實力也遠不如第二第三位修女，身體像是無法凝聚魔力一般，魔力波動異常詭異，她們不再會輕快地跟路禹開玩笑，調(diào)侃路禹身板不夠結(jié)實健碩，感情像是從她們身上消失了，目光冰冷空洞宛如利刃，鼻息輕緩如同死人，只有他們干凈利落的動作能讓人感覺到他們是個活物。

    不過在聽聞路禹是來為教皇表演“進食”的暴食者后，兩位年邁的修女渾濁的眼睛出現(xiàn)了些許光亮，她們莊重地對著路禹施禮，并目送著他穿過昏暗的廊道，直至一道道門扉關(guān)閉，將她們投去的視線徹底隔絕。

    不再有檢查，路禹與塞拉行走在一片花園的小徑之上，夕陽的余暉將兩人的影子斜斜地打在爬滿了綠藤的墻體上。

    “什么感覺？”塞拉問。

    “下一次能不能那些巡邏的教國騎士為我檢查？”

    塞拉掩嘴偷笑：“怎么，還害羞了，還是說你更喜歡男的？哦對了，聽璐璐說，你最喜歡的類型就是一個男精靈，叫什么……伊索？”

    路禹低著頭，腦子一抽，使勁地踩了踩塞拉的影子，做完這個動作他覺得自己像個小屁孩，越想越羞恥，干脆不說話。

    塞拉以為路禹被自己噎著了，笑得更開心了。

    “第四和第五位修女實力很弱，也十分年邁，為什么不換成更年輕的？”

    塞拉說：“第一位修女正值青年，年輕沖動爆發(fā)驚人，如果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到訪者有歹意，他們能夠最大程度與敵人纏斗；第二第三位修女已近中年，處于巔峰卻即將走向下坡，但是經(jīng)驗豐富，戰(zhàn)力可靠，敵人如果已經(jīng)沖破第一修女與教國騎士，經(jīng)驗與實力具在的她們可以分析局勢使用不同的接敵思路；第四第五位修女巔峰已過，死氣沉沉，除了信仰一無所有，如果敵人已經(jīng)突破第二第三修女，那組成四五防線的她們將會用身體阻擋敵人，為教皇爭取逃跑的機會?！?/br>
    “這便是時間之廊，入侵者會迎戰(zhàn)不同人生階段的守衛(wèi)，這樣的時間之廊不僅教國有，三大國也有，尤其是充當?shù)谒牡谖逍夼乃朗拷巧娜??！?/br>
    四下無人，只有路禹與塞拉的腳步聲在回蕩，夜色已經(jīng)泛開，墨色的天穹上繁星顯露。

    塞拉說：“你剛剛見到的第四第五位修女已經(jīng)確定會隨著教皇一起沉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