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再也別想觸及這方面的事情了吧。

    “發(fā)生這樣的事確實是我的責(zé)任，我會補(bǔ)償你受到的損失，但是不是現(xiàn)在。”

    看見路禹面露不滿，安德魯趕忙說，“天色已晚，明天我會給你一個說法?！?/br>
    安德魯卸下自己的佩劍，放在地上。

    “這是質(zhì)押物。”

    路禹倒也沒想到安德魯在清楚了事情原委之后如此順滑地進(jìn)入了賠償模式，是性格如此嗎？

    路禹拾起佩劍，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我等著你的回應(yīng)，但愿你不會想著回家之后找人來滅口?！?/br>
    原本很謙遜的安德魯眉毛緊皺，臉上賠笑的笑容瞬間凝固。

    “這是在質(zhì)疑特納家的信譽(yù)嗎，我懇請閣下收回這番話?！?/br>
    路禹皮笑rou不笑地回頭望著安德魯。

    “你可能忘了，有這么一種可能，是你本就打算借用人偶謀害租客，卻不曾想遇到了我?！?/br>
    “我奮力反擊，把人偶制服，你害怕事情敗露，因此連忙趕來找我要回證物?！?/br>
    “你！”

    “你什么你，我剛把人偶給制服，你后腳就騎馬趕來，湊巧成這樣，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巧合?！?/br>
    安德魯想說些什么，但卻是有口難辯。

    時間上，的確太過巧合了。

    他剛回到王城，自己的人偶就襲擊了路禹，哪怕是尋求第三方的人公證，這件事特納家都是有疑點。

    之前這間房子就因為死了兩名魔法師而有不少坊間傳聞，那些怪誕的話語一度讓特納家的幾個宅邸無法出租。

    若是這次襲擊事件被曝光，那么特納家即便沒做過這事，民眾也會樂淘淘地開始無端聯(lián)想。

    特納家的敵人一定也會借著這些事奚落，惡心家族里的人。

    “安德魯，看在同為貴族的份上，我讓你拿走證物已經(jīng)是很好說話了，如果你當(dāng)真要連我說些什么都要管一管……”

    路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決斗吧，你贏了，我就閉嘴。”

    安德魯抬頭凝視著路禹的雙眼，不一會，他挪開了視線。

    路禹從表情，到眼神，無一不透露著強(qiáng)烈的自信。

    再聯(lián)想到破魔人偶對付他都被打得傷痕累累，而他甚至是名魔法師……

    很難贏。

    安德魯對著路禹施了一禮，將隨身攜帶的布袋放在佩劍旁，并且主動示意把人偶留給路禹保管，自己只帶走驅(qū)動晶核。

    路禹同意他的要求，把已經(jīng)裂紋密布的晶核丟給了他。

    “路禹閣下，明日中午，我定然回訪?！?/br>
    說完，他帶著騎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確認(rèn)安德魯真的走之后，璐璐緹斯迅速現(xiàn)身，把人偶拖回房子，關(guān)上門，鎖死。

    跟著路禹走到安靜地廚房里點起燈，把布袋解開，小半袋金屬貨幣掉落在木桌上，發(fā)出悅耳的響聲。

    璐璐緹斯點燃火把，在火光下，兩人愉快地數(shù)起了錢。

    “路禹，我有點搞不懂你了，你做事這么慫，怎么這次演起來這么大膽呢？”

    剛才好幾次，璐璐緹斯都覺得路禹要把話聊崩了，但是最后他居然穩(wěn)住了。

    穩(wěn)住還不是最厲害的，他把控著對話的節(jié)奏，牢牢地壓制了安德魯?shù)臍鈩荨?/br>
    分明路禹就是個剛剛起步的萌新魔法師，可安德魯卻忌憚不已。

    路禹笑著拿起一枚銀幣，放在火把下觀察。

    聽到璐璐緹斯的話，路禹反問。

    “不然我該怎么處理？”

    “若是我唯唯諾諾，表現(xiàn)得很慫，我還怎么讓他把我存在的消息傳遞出去？”

    “如果我只是個慫蛋，他會把佩劍，錢袋都留下來嗎？會高看我一眼嗎？會忌憚我嗎？”

    “即便你頂著個貴族的名頭，也只是能跟他們站著對話罷了，唯有實力，能兌現(xiàn)尊重。”

    “因此不同的場景，需要有不同的應(yīng)對方式?！?/br>
    璐璐緹斯問：“這應(yīng)該不是你計劃中的‘有人送錢’吧？”

    “當(dāng)然不是，戲還沒演完呢?！甭酚碚f，“原本我是打算讓西格莉德把我缺錢的消息傳出去，但是安德魯讓我看到了一條捷徑?！?/br>
    路禹吹滅火把，準(zhǔn)備上樓休息，路過人偶時，他再次蹲下身，四處翻動人偶，并讓璐璐緹斯再次檢查。

    確認(rèn)無誤之后，路禹打了個哈欠。

    “睡早點，明天估計不只有安德魯會來這里?！?/br>
    “來幾個壞家伙吧，這樣我騙起來也沒啥心理負(fù)擔(dān)……安德魯這個小年輕太憨憨了，騙他我過意不去啊?！?/br>
    第27章 不可能的

    老德雷克端詳著手中的驅(qū)動晶核，滿是皺紋的手反復(fù)在晶核的表面拂過。

    如同樹皮一般干褶的臉逐漸泛起了驚詫的神色，只持續(xù)了一小會，便瞇著眼睛，若有所思地撇了撇嘴。

    他咳嗽著站起身，繞過書案，來到了安德魯?shù)纳砬啊?/br>
    “那位魔法師，叫做什么？”

    安德魯連忙起身回答道：“路禹?！?/br>
    “奇怪的姓名。”老德雷克評價完路禹的名字，好奇地問，“有調(diào)查過他的資料嗎？”

    “家中的仆人在他租房時了解到，他是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旅行至此的貴族?！?/br>
    “他所說的地名皆無跡可尋，在租房時他無意間說出的語言也是晦澀難懂?！?/br>
    老德雷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滿頭白發(fā)的他拄著拐，佝僂著身子，從身后看去，只是個即將入土的老人罷了。

    安德魯看見老德雷克咳得如此艱辛，連忙上前攙扶著他。

    “師父，此次東境之行，我未能找到合適你調(diào)理身體的藥材……”安德魯?shù)穆曇粼秸f越小。

    老德雷克卻是滿不在乎地拍了拍他手，溫和地笑了起來。

    “調(diào)理……咳咳……還調(diào)理什么?！?/br>
    “再美麗的花也會凋謝，再強(qiáng)大的猛獸也會迎來暮年……安德魯，聽聞強(qiáng)大的魔法師有辦法獲得新的軀殼，迎接新生……”

    站著實在費力的老德雷克坐到了椅子上，安德魯連忙拿起毯子蓋在他的腿上。

    “我不行，四階魔法師太過弱小。”

    “無數(shù)冒險者口口相傳，魔法師當(dāng)有十階，可我窮極一生，也才到這里而已?！?/br>
    “即便存在著迎接新生的力量，我也沒機(jī)會去掌握了。”

    安德魯想說點什么，但是老德雷克對于祝福之類沒營養(yǎng)的話已經(jīng)不感冒了。

    起初，他拼命地想要找到辦法延緩衰老的到來。

    身為亞斯王國的宮廷魔法師，他動用手中的資源煉制魔藥，制作法陣，嘗試煉金術(shù)塑造軀體。

    每一種，他都嘗試過。

    他的努力甚至得到了亞斯二世國王的協(xié)助，然而直到二世離世，自己一只腳邁進(jìn)黃土當(dāng)中，他依舊無法掌握那種技藝。

    視力消退，精力消減，體力下降接連襲來，一開始老德雷克還想與這既定的命運抗衡。

    他不再教學(xué)，放棄了自己所有的責(zé)任，全心全意地想要尋找多活一段時間的法門。

    可是在一次次失敗之后，心如死灰的老德雷克妥協(xié)了。

    他與平庸的自己達(dá)成了和解。

    也許有解，但不是一個四階魔法師能夠觸摸到的解。

    不再怨恨，也不再憤怒，他平和地接受太陽會下山的這個事實。

    老德雷克擺擺手，不再繼續(xù)談?wù)撟约旱纳眢w，而是繼續(xù)說起了路禹。

    “你覺得呢？”

    安德魯遲疑了好一會，才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

    “無論是仆人的描述，還是我實際接觸時的觀感，他是貴族這一點應(yīng)該不假?！?/br>
    “他應(yīng)當(dāng)受過良好的教育，言行舉止得體，雖然倨傲了些，但也不出格?！?/br>
    “實力方面，這具破魔人偶正式運作起來向我發(fā)動襲擊，我可能會死?！?/br>
    老德雷克對于安德魯?shù)耐苑票『懿粷M，他哼了一聲，說：“你已經(jīng)是二階魔法師，怎么還如此沒有心氣與自信！”

    “一個人偶，無魂的死物，即便你的魔法無用，你的勇氣與智慧何在？”

    安德魯連忙低頭：“師父教訓(xùn)得是?！?/br>
    “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繼續(xù)鉆研人偶，你應(yīng)當(dāng)掌握更多的力量，而不是去擺弄這些玩具?！?/br>
    “亞斯三世陛下即將在東境動兵，這是你們特納一家最大的機(jī)會，也是你掌握更多資源，獲得更大進(jìn)步的最佳機(jī)會?！?/br>
    “你已經(jīng)不小了，放下你的人偶，好好思考你和你背后家族的未來?！?/br>
    安德魯咬著嘴唇，辯解的話到了嘴邊，卻沒有說出口。

    他沒有應(yīng)聲，只是默默低下頭，不讓師父看到自己的表情。

    或許是老了，老德雷克的話題總是跳躍著進(jìn)行。

    在教訓(xùn)了安德魯之后，他又一次回到了路禹這個話題。

    “以前，也曾有人假扮貴族，混進(jìn)王城里招搖撞騙?！崩系吕卓寺唤?jīng)心地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