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門嬌媳 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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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循修長的?身影微微往后仰著,始終是那副悠閑自如的?神態(tài), 明月公主與熙王之間的?恩怨,裴循早從皇后口中?得知?,為了這個局,他可是布了很?久。 從察覺皇帝有封禪之意起,他便暗中?著人提議封禪祭祀,以皇帝眼下?狀況來看,又怎么可能親自前往泰山,這個人選便顯得尤為重要,于是他暗中?著人上?書,請立他為太子。 若事成,那便是大功圓滿,若沒成,也還留有后招。 他不能去,秦王也不能去,最合適的?人選便是荀允和了。 將荀允和調(diào)離京城,就是他對?付熙王府最好的?時機。 這些年裴沐珩步步為營,為的?便是緩和熙王府與皇帝之間的?隔閡,今日將這道傷疤翻出來,就徹底斷送皇帝與熙王之間的?父子情,熙王沒救了,裴沐珩還能留在朝堂嗎? 皇帝時日不久,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將最大的?對?手徹底踢出局,他便可安安穩(wěn)穩(wěn)等著皇帝駕崩,繼承大統(tǒng)了。 裴循太了解這位父皇,他極好臉面,這樣一份詔書被當?眾宣讀出去,無疑是在打他的?耳光。 全場文武百官默首而立,均大氣不敢出。 裴沐珩就在這時慢慢從人群中?越出,來到?皇帝正?前的?白玉石道跪下?。 秋陽從云層縫隙探出一束光,這道明麗的?光芒好巧不巧落在他周身,將那張瓷白的?俊臉襯得越發(fā)?明銳犀利,明明寒風肆虐,眾人卻清晰看到?他額尖細汗密布,整個人仿佛從水里撈出來,驚惶不安。 皇帝早已氣得五內(nèi)俱焚,劉希文戰(zhàn)戰(zhàn)兢兢扶著他發(fā)?抖的?胳膊,只低低含著淚勸都不敢勸。 皇帝陰沉地盯著裴沐珩,胸口怒濤起伏,目光隨意掃到?祭案上?一只青銅小鼎,想都沒想抓起來對?著裴沐珩的?方向砸去, “你個混賬東西,朕待你不薄,你是何居心??” 好在隔得遠,這一下?沒砸著,銅鼎攜著尖銳的?碰撞之聲滾落在裴沐珩膝蓋前,他目光在那小鼎上?落了一瞬,定了定神,抬眸間已恢復(fù)鎮(zhèn)定,光色逼人, “皇祖父明鑒,皇祖父待孫兒疼愛有加,悉心?教導,孫兒對?皇祖父您亦是拳拳之心?難以言表,這是有心?人離間,還請皇祖父勿要上?了當??!?/br> “孫兒是謄寫了詔書,只是還請皇祖父準孫兒看看鄭大人手中?這封詔書,認認字跡!” 皇帝聽出他弦外之音,彎下?腰來,低頭藐視他,嘲諷道,“聽你這意思,這是有人偽造你的?字跡,篡改了詔書?” 裴沐珩頷首道,“陛下?,臣謄寫時,上?頭明明寫著‘寬以養(yǎng)民,慈以待親’,怎么會變成一個‘苛’字?” “哼!”皇帝氣糊涂了。 詔書張貼出去,必引起朝官與百姓沸議,皇帝這輩子的?臉面都丟光了,還有什么心?情與裴沐珩說長論短,他近乎咆哮,“朕還要問你呢,是不是你們父子覺得朕苛刻,不配做你們的?慈親,既如此,你們自可脫離宗籍,有多遠滾多遠!” 裴沐珩聽了這話眼淚都迸了出來,再次拔高嗓音, “還請陛下?給臣看看詔書!” 鄭玉成捏著詔書看了一眼皇帝,又看著裴沐珩,跪著一動不敢動。 其余朝臣均是面面相?覷。 這時,立在百官之首的?施卓立即接過話,對?著裴沐珩訓斥道, “昭明郡王,滿朝皆知?這份詔書為你所謄寫,你還敢狡辯?” 裴沐珩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語氣鏗鏘與皇帝道, “陛下?,施閣老說得對?,這份詔書是臣謄寫,臣辨無可辯?!?/br> 他口齒清晰,字字珠璣,“今日之事,無論真相?如何,詔書經(jīng)臣之手,臣難逃其咎,同樣,”裴沐珩銳利的?目光一寸寸掠過在場所有官員宗親,語氣冷冽, “君辱而臣死,君父有怒,是臣等侍奉不周,在場所有文武官員又有哪個脫得了干系?” 這話一落,所有官員撲通跪地,紛紛叩首,“臣等有罪?!?/br> 唯獨剩下?施卓與裴循。 裴循懶洋洋看了裴沐珩一眼,慢慢跪下?去。 施卓卻是頭倔驢,氣得跺腳道,“郡王好口才?,你這是自己犯了錯,還想將所有朝官拖下?水?” 滿朝皆知?施卓與荀允和不和,裴沐珩又是荀允和的?女婿,施卓攻擊他并?不意外。 皇帝聽了施卓這話,猛地甩開劉希文的?胳膊,踉踉蹌蹌下?來臺階,奔至裴沐珩跟前,指著他鼻子怒道, “你告訴朕,是誰指使的?你,是你那不成器的?父親是嗎?誰給你膽子讓你在朕的?社稷壇興風作浪?” 面對?皇帝血雨腥風般的?怒嚎,裴沐珩巋然不動,他含著淚目清而語定, “臣自五歲起奉召入宮啟蒙,受陛下?諄諄教誨至而今十六年矣,每每回府父王教導我,他有愧于君父,囑我細心?敬敏,替他在陛下?跟前盡誠盡孝,孫兒一日不敢忘,唯殫精竭慮思報陛下?也?!?/br> “十歲,陛下?準臣入藏書閣習書,臣夙興夜寐,不敢倦怠。十五歲,陛下?帶臣前往邊關(guān)從文國公通習兵略,臣興奮昂然?!?/br> “十七歲,臣從國子監(jiān)科考,成為天子門生,而后臣入文書房伴駕,參議政務(wù)?!?/br> “無論是照管都察院,秉公辦案,抑或是接手戶部,整頓鹽政,每一步均是陛下?悉心?培耀。” “于公,我是大晉臣子,于私,我是陛下?嫡孫,臣的?膽子是陛下?所給,臣的?權(quán)利是陛下?所授,要說倚仗,陛下?才?是臣最大的?倚仗?!?/br> “‘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紩悦骼Γ衷鯐诖笸V眾之下?,冒天下?之大不韙,至君父于不義之地呢!” 裴沐珩說到?最后痛哭流涕,頓首不止。 這一番振聾發(fā)?聵的?湊對?下?來,皇帝慢慢冷靜,百官則是嘆為觀止。 赫赫皇威之下?,能思維縝密,引經(jīng)據(jù)典反駁的?也只有裴沐珩了。 可惜生在熙王府。 滿朝文武均被他這份氣魄所折服。 裴循瞇著眼看著裴沐珩眉心?漸漸擰緊。 彼時,劉希文已下?階攙住皇帝,見皇帝喘氣噓噓,擔憂道, “再大的?案子也有水落石出之日,陛下?切莫因此傷了身子?!?/br> 這是暗示皇帝不要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得查案。 皇帝抬目,眼神慢騰騰轉(zhuǎn)動了片刻,看著裴沐珩,“你說的?沒錯,‘幾事不密則害成,’這事得查?!?/br> 就在這時,東廠一小太監(jiān)自官署區(qū)方向奔來,只見他手里抱著個匣子,跑得滿頭是汗,片刻,他來到?皇帝跟前,將匣子呈上?, “陛下?,方才?正?陽門出亂子后,奴婢便覺蹊蹺,心?想這詔書是通政司傳出來的?,遂去通政司尋,不想偏被臣在通政司雜物室的?污穢里尋到?這份詔書,還請陛下?御覽?!?/br> 東廠探子遍布朝廷與京城,這位便是其一。 劉希文立即接過匣子,將詔書取出來,攤開在皇帝跟前,裴沐珩的?字跡皇帝是認得出來的?,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的?印章也清晰可見,雖然明黃絹面沾了些許油水,字跡大體還辨得清,這上?頭明明朗朗寫著“慈以待親”四字。 皇帝頓時面色鐵青,“查,給朕查個底朝天!” 裴循臉色倏忽一白。 不好,他中?計了,這是示敵以弱,再誘敵深入的?計中?計。 裴沐珩所寫的?是臺閣體楷書,很?好臨摹,他著人臨摹的?詔書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之所以敢做,便是料定對?方查不出來。 為什么查不出來,因為兩份原件已被他毀了,新的?詔書字是裴沐珩所“寫”,印章無錯,裴沐珩百口莫辯。 如今的?他手眼通天,荀允和不在內(nèi)閣,內(nèi)閣是他說了算,司禮監(jiān)除了劉希文,兩位秉筆也被他收攏。這份詔書偽造的?天衣無縫,可現(xiàn)在裴沐珩寫得真詔現(xiàn)身,形勢直轉(zhuǎn)急下?。 如果他沒猜錯,小太監(jiān)尋到?的?這份“真詔”,是裴沐珩暗中?寫得第三份原件,在緊要時刻拿出來,以證清白,一旦他清白了,那么皇帝就會查是何人偽造。 冷汗順著指尖滑落衣袖,裴循緊了緊袖口,將之捏在掌心?。 裴沐珩余光注視著裴循繃緊的?側(cè)臉,輕輕哼了一聲。 十二叔的?性子他摸得再明白不過。 看似朗月清風,實則心?思深沉,手段狠辣。 從荀允和被調(diào)離出京,裴沐珩便知?十二叔要對?他下?手,而十二叔要打擊的?目標,一定是父親熙王,于是他前兩日尋父親問明當?年緣故,得知?父親失寵與明月長公主的?死有關(guān),便猜到?今日會出事。 這幾日他設(shè)想了無數(shù)可能,偽造詔書也在他防備當?中?,所幸預(yù)先有埋伏,得以化險為夷,現(xiàn)在輪到?十二叔汗流浹背了。 除他之外,詔書流經(jīng)內(nèi)閣次輔施卓,群輔戶部尚書言峰,司禮監(jiān)秉筆盧翰,還有通政司首腦瞿明政,若他沒法子自證清白,這些人萬無一失,一旦他清白,這些人便成了眾矢之的?。 過去他尚且不知?通政使與戶部尚書乃十二叔的?人,今日一目了然。 細數(shù)這幾人的?身份,施卓和言峰掌奏章票擬,盧翰可披紅,通政使司上?傳下?達,捏住這四人,相?當?于捏住了所有文書來往批閱,整個朝堂已在十二王股掌之中?。 陛下?能容忍嗎? 十二叔想一棍子打死他,他也要掏空十二叔的?底子。 不過,裴沐珩畢竟不是神仙,雖做了萬全準備,卻也沒料到?齊老太傅被氣昏厥了,外頭指不定都以為此事是熙王所為,即便事后能澄清,于熙王府名聲不利,裴沐珩心?又懸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守在宮門口的?暗衛(wèi)很?快將消息送達熙王府,徐云棲二話不說帶著銀杏,拎著醫(yī)箱趕赴齊家救人。 第62章 詔書的事?很快波及全城,齊府門外聚集了上百士子與看熱鬧的百姓,石獅兩側(cè)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甚至已有了哭聲,有人感恩老太傅提拔,對著上?蒼作揖祈福。 齊府下人手忙腳亂,一面安撫士子,一面淚水漣漣。 老太傅可是齊府定海神針,一旦老人家去世,齊府便是?江河日下,再?無往日風光了。 哭聲鬧聲匯聚一片,齊府上?空如罩陰霾。 就在這時,一道敞亮的脆聲撥開人群, “讓開!” 銀杏咄咄逼人開道,迎著徐云棲跨進齊府。 齊府上?房正院暖閣內(nèi)。 東窗下的檀香已欺滅,屋子里擺了整整三個炭盆,濃烈的炭氣驅(qū)逐出冷冽的寒風,讓屋子里生出一股腐朽的悶熱。 徐云棲從?容邁進暖閣,聞到這股氣味便皺了眉,“留下一個炭盆,其?余的都搬出去?!?/br> 齊府大老爺噙著淚不敢違拗,趕忙使?了使?衣袖,立即有下人照辦。 進去時,齊老太傅的床榻邊坐著一人,正是?哭得難以?自抑的齊老夫人,見徐云棲進來,老人家扶著桌案顫巍起身?施禮,“郡王妃……”嗓音都是?沙啞的。 徐云棲朝她微一頷首,便已來到塌間。 太醫(yī)院院使?范太醫(yī)帶著韓林正在塌前診治,只見老太傅眉心緊蹙躺著一動不動,臉上?呈現(xiàn)一種灰鉛色,這是?氣絕之癥,范太醫(yī)已扒開他衣裳,露出胸膛兩肺之處,正給他施針。 韓林瞧見她,立即將自己位置讓出來,徐云棲坐過去,輕聲問范如季,“老太傅的病一直是?您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