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門嬌媳 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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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棲帶著銀杏上前屈膝一禮,簡單與他解釋了經(jīng)過。 徐科頓時撫了撫額,這還是青山寺一事后,父女倆第一次見面,從徐云棲那聲毫不猶豫的‘父親’來看,這個女兒的態(tài)度可見一斑,徐科起?先是欣慰的,徐云棲知恩圖報,記著他這份養(yǎng)父的恩情,是個善良又乖巧的好孩子,可很快,便有一股冷汗從脊梁滲出來。 他寧可她不叫這聲父親,寧可她立即摒棄徐家女的身份,對他棄若敝履。 徐科欲言又止,徐云棲先一步笑吟吟問,“母親近來身子可好?” 徐科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還好,你放心便是?!?/br> 徐云棲看出徐科的窘迫,大抵也猜到?緣故,不愿叫他為難,連忙再施一禮,帶著銀杏往太醫(yī)院去了。 徐科看著她背影,連連揩了兩次汗。 二人不知,就?在大明門?處,將將踵跡女兒入宮的荀允和,就?立在高大的城樓下。 今日?女兒第一次上衙,他不放心,遂一路跟著至此,原打?算去太醫(yī)院叮囑幾句,恐人怠慢了她,不想將她與徐科的話聽了個正著。 他臉上的溫煦瞬間蕩然無存。 他不奢望囡囡原諒他,甚至已做好囡囡一輩子不認(rèn)他的準(zhǔn)備,卻絕對不能容忍旁人占著她父親的名分?。 荀允和冷冷掀了掀蔽膝,順著宮道大步往內(nèi)閣的方向去。 每日?各部均有無數(shù)公文?需要?內(nèi)閣批復(fù),工部亦然,近來工部諸位官員知曉徐科處境尷尬,每每有去內(nèi)閣或吏部的差事,大家默契地?不找他,甚至還主動幫他分?擔(dān),但今日?,午后剛歇個晌,徐科還在為徐云棲的事犯愁,門?被推開,工部侍郎邁了進(jìn)?來。 見是頂頭上司,徐科連忙從案后繞出來,拱袖施禮, “蘇大人,您怎么來了?可是有事吩咐下官?” 工部侍郎蘇子言,今年方才三十出頭,正是皇后的小侄子,眼看中宮嫡子即將入主東宮,蘇子言此人就?變得?炙手可熱,很多人暗中揣測,等十二王裴循登基后,蘇子言少不得?入閣拜相。 是以蘇子言在工部,話語權(quán)比工部尚書還大。 徐科對著他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 蘇子言很有江南文?人的風(fēng)范,眉目生得?十分?俊雅,他對著徐科滿臉同情,拍了拍他的胳膊道, “我方才打?內(nèi)閣來,你們都水司上半年的賬目表被內(nèi)閣攔下來了,我今日?親自找荀閣老?請他裁奪,他說要?司職此事的官員主動去內(nèi)閣陳情?!?/br> 徐科冷汗冒了下來。 荀允和這是要?見他。 該來的還是來了…… 徐科絕望地?閉了閉眼,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叭绱?,下官便去?nèi)閣見荀閣老?一面?!?/br> 第52章 尚是巳時初刻,此時的內(nèi)閣是最忙碌的時候。 廷議剛過,各部官員熙熙攘攘奔入內(nèi)閣,有急急忙忙取了文?書離開的,有愁眉苦臉被罵得狗血淋頭出門?的,更?有官員爭先恐后往里擠,恨不得托門路早些批復(fù)了自家衙門的折子。 “荀大人有令,各部折子先交予文?書房,內(nèi)閣會依照輕重緩急處置。” “哎哎哎,我們兵部這個?折子十萬火急,只等內(nèi)閣勾簽便可去戶部支帳,您知道的,這會兒西北邊關(guān)已下了雪,再遲一些,將士們都要凍死了!” “一邊去,你急我就不急了,淮河水漫,淹了半個?縣了,戶部這個?銀子必須快些批復(fù)!” “肅靜肅靜,此地乃大晉中樞,能到這里的事那樁不急?” 徐科就坐在內(nèi)閣堂屋的角落里,看著各司郎中吐沫橫飛。 堂屋往里有三間值房,均坐北面南,每日朝議后有三名內(nèi)閣官員在此地處理?政務(wù),正中那間無疑是首輔荀允和的,比起?其他兩間時不時傳來罵罵咧咧的嗓音,荀允和的值房內(nèi)一直安靜如?斯,官員進(jìn)的快出的也?快,這位內(nèi)閣首輔向來以處理?政務(wù)嫻熟為名,果然名不虛傳。 徐科就這么坐了一個?時辰,直到荀允和的值房外人煙減少,大約是要務(wù)處置完畢了,一年輕官員出來,朝他看了一眼,再往里一指,“徐大人,請?!?/br> 徐科緩緩吁了一口氣,正了正衣冠,面龐嚴(yán)肅繞進(jìn)門?檻,余光注意到一人穿著仙鶴補(bǔ)子緋袍坐在案后,仿佛端著茶盞在喝茶,徐科并未細(xì)看,頭也?不抬拱起?衣袖, “下官見過荀閣老。”頗有幾分不卑不亢的架勢。 前?方那人輕吐一字,“坐?!?/br> 寬大的紫檀長案前?擱著一鼓凳,想來是旬日那些官員坐的地兒,徐科暗暗斂了斂神,坐了上去,這下免不了要正面相對,徐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神色如?常,抬目看向荀允和, “都水司的賬目不知出了什么岔子,還請荀大人示下。” 他是晴娘的男人,這個?時候沒?有理?由退怯,他告訴自己。 上一回相見是什么時候,是荀府壽宴,那一日他卑躬屈膝極近討好之能事,而?如?今,二人戲劇化地成?為同一個?女人的男人。 徐科心里苦悶至極,他這是攤的哪門?子的事。 荀允和手中還捏著茶盞,靠在圈椅背搭上,面無表情看向徐科,上回在荀府,他甚至沒?記住徐科的模樣,只聽到一句同鄉(xiāng)才看了他一眼,他最看不慣諂媚討好之人,是以對徐科沒?什么好印象。 晴娘跟著這樣的男人,怎么可能有好日子過。 “上半年都水司共支了三十四筆銀子,包含溝渠水利江防河道。其中江浙一帶江防全歸兩江總督府管,在總督府遞來的折子里算了一道支出,回頭浙江河道衙門?又算了一道,國庫的銀子這么好糊弄嗎?” 荀允和的語氣沒?有絲毫溫度。 徐科苦笑,閉了閉眼答道, “荀大人,此事下官也?質(zhì)詢過兩江總督府和浙江知府,他們回折子說?,這里頭江防是歸總督府管轄,可發(fā)生了水患卻是河道衙門?的責(zé)任,每年兩邊差事有重疊的時候,兩邊都出了銀子,還說?此事戶部曾下明文?,準(zhǔn)許了此事。” 荀允和將茶盞往長案一擱, “戶部的確下過明文?,還是本輔親自簽發(fā),江防布置與河道修繕著實有重疊之處,時常相互推諉,可誰修的河道誰負(fù)責(zé),當(dāng)?年也?劃分了河道水系管轄圖,干流歸總督府,支流歸河道衙門?,再由兩江總督統(tǒng)籌,若有賬目不明之處,交付工部核實勾簽,你們都水司倒好,人家遞上來什么便交上來什么,也?不核對下文?書,稽查清賬目?!?/br> “總之,一條河道只有一項修繕支出,沒?有重復(fù)收支的道理?,這就是你們都水司衙門?存在的意義?!?/br> 荀允和心里很清楚,這是工部侍郎蘇子言與兩江總督曲維真在暗中交鋒,他的明文?上寫著讓曲維真統(tǒng)籌,出了問題自然是曲維真擔(dān)責(zé)。 裴循無時無刻不想拔了曲維真這顆眼中釘。 徐科顯然是被自己頂頭上司當(dāng)?了槍使。 徐科哪里清楚這里面的門?門?道道,一聽?wèi)舨棵魑?實情冷汗都冒下來,他完全是依照上司蘇子言的指示行事,不成?想蘇子言與荀允和之間不對付。 “那……下官回去再尋出明文?敕令,好好核對一番?!?/br> 荀允和發(fā)現(xiàn)徐科這人沒?有官場敏銳性?,他拿回去,蘇子言只會動怒,責(zé)他這個?下屬不會辦事。 不過這不是荀允和該關(guān)心的事,他將那張折子還給?徐科,徐科此時冷汗涔涔,已然沒?了進(jìn)門?時那番從容。 他以為荀允和會故意刁難他,實則人家是指出了里頭的門?道,讓他自個?兒斟酌體會。 過去徐科以成?為京官為豪,如?今卻深知,京官可不是那么好當(dāng)?的,心里壓了一顆石頭般,恨不得立即調(diào)任外地。 有那么一瞬他想,荀允和應(yīng)該也?不想見到他,何不將他外調(diào),可徐科終究沒?有懦弱到開這個?口,他接過駕帖重新坐下來。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誰也?沒?吭聲。 就在徐科差點忘了自己置身何處時,荀允和終于幽幽開了嗓, “這些年晴娘過得好嗎?” 徐科喉嚨猛哽了下,壓根不敢看他,輕顫點頭,“還好……” 荀允和眼底情緒近乎灰喪,木木看著徐科的方向,“徐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離開晴娘,我如?你意?!?/br> 徐科聞言猛地睜開眼,方才所有的隱忍忐忑終于在這一刻如?出閘的水,一下子傾瀉干凈, “沒?門?!” 他脫口而?出。 他確實不算有多?大的能耐,卻極好面子,還做不到賣妻求榮。 只見荀允和低低地嘲諷一聲,以一種近乎灼人的眼神,無情盯著他,“你以為我沒?有法子?還是沒?有理?由?只消我回一趟荊州,取出當(dāng)?年存檔在縣衙的婚書,你們倆又算什么!” 徐科面色瞬間泛白,連著手中的駕帖也?悉數(shù)落地,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以嫌惡的目光瞪著荀允和, “荀允和,你別欺人太甚,當(dāng)?年是你招惹了女人,辜負(fù)了晴娘,如?今又有什么資格將她奪回去?你已改名,便不是當(dāng)?年的荀羽,她改嫁順理?成?章,我們也?有婚書,在洪湖縣衙,你如?果非要鬧得人盡皆知,無非是讓人辱罵晴娘,責(zé)她一女二嫁罷了。” 聽到徐科為晴娘據(jù)理?力爭那一刻,荀允和閉了閉眼,心里驀地生出些許復(fù)雜,不知該替她慶幸還是替自己惋惜。 如?果徐科嘴臉可憎,主動賣妻求榮,他可順?biāo)浦郏?果當(dāng)?初晴娘沒?有那么輕而?易舉扔下囡囡,他也?能說?服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她奪回來。 荀允和終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關(guān)。 他久久闔著目,發(fā)出一聲滋味難辨的冷笑。 “你可要想清楚,往后你要在我手底下討活,可不容易?!彼Z氣極淡地說?著。 徐科被氣得險些哭出來,咬牙道,“我大不了辭官,荀允和,我還就哪兒都不去,我就在京城待著,天?子腳下,百官云集,我就不信你不要臉,非要逼著我無處可去!” 荀允和聽了這話臉色沒?有半分變化,只手搭著案,徐徐道,“你覺得我能讓我女兒喚你一輩子爹?徐科,你想清楚再答!” 這下,徐科如?同被潑了一身冷水,心底的怒火慢慢冷卻。 徐云棲跟章晴娘情形可不一樣。 妻可以再娶,女兒卻是他的親生骨rou,荀允和絕不可能讓步。 易身而?處,這會兒讓若兒喚荀允和爹,他估計得當(dāng)?場氣死。 徐科飛快權(quán)衡一番,哼聲道,“我答應(yīng)你將云棲從徐家家譜除名,對外不以云棲父親自居,斬斷與她一切的關(guān)聯(lián),可如?若你想讓我將晴娘拱手讓人,我做不到,士可殺不可辱,荀允和,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別以為我不敢。” 說?最后一句話時,徐科聲音都在抖。 荀允和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慢慢將早準(zhǔn)備好的一份地契推至他跟前?, “這是京郊一處莊子,我已轉(zhuǎn)至你名下?!?/br> 徐科陡然一愣,吃驚看著荀允和,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什么意思?”明明方才一副要殺了他的模樣,怎么突然給?他好處? 荀允和撐額靜靜捏著眉心,語氣極是平淡,“這些年你多?少為囡囡做了些事,我荀允和此人恩怨分明,這個?莊子是我替囡囡還你的人情,從此之后,她與徐家再無瓜葛?!?/br> 徐科聽了這番話,緊繃的情緒慢慢卸下來,隨之眼眶淚花閃動,是緊張過后的余怕,他深吸一口氣, “云棲喚我一聲父親,替她做些事是應(yīng)當(dāng)?的,這莊子我不要?!?/br> 荀允和聞言眼底生出一抹戾氣,耐心告罄, “你不要,我心里就不高興,我不高興,就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你最好識相一些,拿著東西走人,從此不再出現(xiàn)在囡囡面前??!?/br> 徐科被他這赤裸裸的威脅給?氣瘋了,他抬手抓起?那張地契,又撿起?地上的文?書,頭也?不回奪門?而?出。 秋陽還剩最后一束光落在窗欞下,很快太陽升至當(dāng)?空,那抹光便在荀允和眼底悄然流逝了。 是啊,那束光已不再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