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門嬌媳 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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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允和疲憊地坐下來,沒有?說話,只接過茶喝了一口?,隨后道,“不錯?!币矝]有?多喝,便擱下了,這才?抬眼往妻子看來,“回來多久了,路上?可還順利?” 荀夫人臉上?笑意?不減,“回來兩日了,一切都好,老?爺放心?!?/br> 荀允和點點頭,沒有?多問,沉默片刻,又道,“樨兒呢?” 荀念樨,是荀允和和荀夫人的小兒子,二?人膝下只這兩個孩子。 提到兒子,荀夫人面上?笑容更?加真切幾?分,“聽?說我回來了,昨日回府上?請過安,今日一早又去了國子監(jiān)?!?/br> 荀允和再次點頭,這回表情明顯有?幾?分滿意?,“很好?!?/br> 荀云靈溫順地立在他身?側(cè),雙目孺慕望著他。 父親一直是她最大的驕傲,她在荀允和面前素來乖巧懂事,她盼著得到父親的寵愛和認可。 一見父親再次陷入沉默,荀云靈與母親相?視一眼,提醒道,“爹爹,時辰不早,您早些去歇著吧。” 荀允和回了回神?,淡淡頷首。 荀云靈送父母過垂花門往正院去,路上?撿著自己這半年的見聞?wù)f了幾?件,荀允和時而笑著點頭,時而沉吟不語,一路也算融洽地回了退思堂。 等到女兒離開?,院子里恢復(fù)寂靜。 荀允和喜靜,幾?乎不愛聽?人說話,屋子里服侍的下人也靜悄悄的,荀夫人親自替他備好衣裳,送他去浴室,待要進去伺候,荀允和擺擺手示意?不必,荀夫人面色頓了頓,看著依然俊雅清俊的丈夫,慢慢退了出來。 一刻鐘后,荀允和換好衣裳回房,荀夫人在梳妝臺坐著。 荀允和徑直往塌上?去,荀夫人轉(zhuǎn)過身?子,面朝退鞋的丈夫問,“老?爺,月底便是您四十大壽,您打?算怎么辦?” 荀允和頭也沒抬,不假思索回,“不必辦?!?/br> 隨后便先躺在了外側(cè)塌沿。 荀夫人聞言立即皺眉,跟著往塌邊一坐,望著枕著手閉目養(yǎng)神?的丈夫,“您這回是整壽,甭說街里鄰坊,便是外頭官宦夫人,見了我沒有?不問的,您不辦,人家也要送禮上?門,你叫我怎么交待,總不能收了東西又不給人一碗茶喝?!?/br> 荀允和在這時睜開?眼,冷冷開?口?,“我叫你收人家賀禮了?” 荀允和此人素來是溫和的,溫和中罩著一層淡漠,無論何時,他幾?乎不動怒,但真正動怒,便是底線不容踐踏。 荀夫人委屈地噎了噎嗓,垂下眸道,“妾身?知道了。” 荀允和閉上?眼,荀夫人暗暗吸了一口?氣,將梳妝臺燈盞吹滅,越過荀允和睡去了里頭。 簾帳陷入昏暗,荀夫人躺下片刻,不由自主往丈夫望了望,黑暗里,荀允和輪廓模糊,呼吸均勻,幾?乎睡過去了。 荀夫人忍不住慢慢往他身?側(cè)挪了挪,抬袖往他腰間撫去,一只寬大的手掌伸過來按住了她,“睡吧。”他語氣疲憊又冷淡。 荀夫人僵了僵,神?色落寞的在夜色里坐了半晌,慢吞吞挪回自己的位置,聽?著外邊的蟬鳴,露出一個凄厲又自嘲的冷笑。 五月初八,荀允和休沐,晨起他早早回到前院書?房,坐下后,目光便落在桌案那個包袱上?。 他抬手打?開?,瞧見里面是一個破裂的錦盒與兩冊沾了灰的書?冊,臉色就變了。 他飛快將書?冊拾起,隨意?翻看其中一頁,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一行行俊挺不失風(fēng)骨的行楷,一撇一捺甚有?章法,是裴沐珩親筆,這本書?他讀過,是裴沐珩從皇家藏書?閣抄寫?回來的《景瀾記事》,而在裴沐珩字跡下方,偶有?幾?行娟秀的小楷,毋庸置疑,這是荀云靈做的注解。 一股惱怒竄上?眉心,荀允和仿佛碰到了什么臟東西,本能地松開?手,書?冊跌在桌案。 他眉目森冷地往后靠了靠,腦海閃過一些久遠的似曾相?識的畫面,緊接著唇角掀起幾?分自嘲抑或是嫌惡,人跟入定似的,沒有?吭聲,好半晌,門外有?腳步聲傳來,荀允和深深吸了一口?氣,扶著額往外吩咐, “去喚二?小姐過來。” 管家正推開?門,聽?得這句吩咐,愣了愣,旋即笑著往外頭指了指,“老?爺,二?姑娘清晨親自給您熬了一碗蓮子粥,正在門外候著呢?!?/br> 荀允和面無表情,手搭在圈椅,視線挪向窗外。 這是等著荀云靈進去的意?思。 荀云靈得了管家許可,提著食盒進了屋。 荀允和書?房并不大,卻?是書?香滿室,處處堆滿了書?架,這么一個清雅克謹?shù)娜耍í殨?架上?是亂的,浩如煙云的書?冊橫七豎八疊著,不成樣子,可無論有?多亂,他總能輕而易舉尋到他想要的書?。 過去荀府眾人要幫他清理,他從來都拒絕,且未經(jīng)準許,不許任何人進他書?房。 荀云靈小心翼翼將食盒往旁邊桌案一擱,這才?抬眸往父親望去,一眼就看到桌案上?碎裂的錦盒與書?冊,笑容僵在臉上?,人一下子就慌了, “爹爹……”她俏臉先是一陣發(fā)熱,又在對上?父親慢慢投過來的審視眼神?時,唇角血色退的干干凈凈。 荀云靈到底還算有?城府,她極力壓住慌亂的心緒,緩步往前,垂首立在荀允和跟前不說話。 荀允和冷冷地將書?冊打?開?,攤在她跟前,“你這是什么意?思?” 荀云靈探頭看過去,其中一頁,密密麻麻寫?滿了她的見解,她羞愧地垂下眸,小聲解釋,“女兒在青山寺養(yǎng)病時,頗有?感悟,便記錄下來?!?/br> “把你的見解寫?在人家的書?冊里,什么意?思?”荀允和幾?乎一眼看透女兒心思,無情地揭示道,“好叫他曉得你是一位知書?達理,甚有?見識的女子是嗎?” 荀云靈面色脹得通紅,“我……” 荀允和忽的嘲笑一聲,這一聲不知是嘲笑女兒,還是嘲笑自己,他長吁一口?氣,闔著目壓下滿腔的憤怒與失望, “從小,我便教導(dǎo)你,人要行得正,坐得端,尤其是姑娘家要懂得自憐,自愛,自重,你是絲毫沒把我的話當回事!” “我問你,你這么做,是想給裴沐珩做妾?” 荀云靈聞言瞪大眼,下意?識反駁,“女兒沒有?,女兒怎么可能給人做妾?” 荀允和目色冷冽,“這么說,你便是欺負人家鄉(xiāng)下來的,不如你飽讀詩書??還是你想要取而代之?” 荀云靈被一語中的,面露窘迫,咬著唇,將頭壓得很低。 她承認她著實有?這樣的動機,她心存不甘,難以接受裴沐珩這樣的天之驕子,娶一個目不識丁的鄉(xiāng)下女子,直到昨日見到徐氏,與今日這幾?冊書?,她方知,自己大錯特錯。 徐氏能讓裴沐珩出手,將這錦盒與書?冊送來父親桌案,可見,她在裴沐珩心目中地位不低,二?來,更?間接證明,裴沐珩對她沒有?心思。 想到后者,荀云靈才?真正難過又屈辱。 她堂堂閣老?之女,怎么就到了這樣的地步。 是她輕敵,錯看了徐氏。 父親是什么性子,荀云靈豈能不知,這個時候越狡辯只會越惹怒他,認錯是唯一的出路,荀云靈毫不猶豫跪了下來,朝父親拜下,鄭重道,“爹爹,女兒知錯了,女兒逞一時之快,讓自己無地自容,丟盡臉面,女兒愿接受爹爹的懲罰?!?/br> 荀允和聽?了這么一番話,心里總算好受一些,他把目光移開?看向窗外,此時窗外百花齊放,夏草葳蕤,是最繁盛的季節(jié)。 荀允和不知想起什么,神?色恍惚了一陣,旋即正色吩咐荀云靈, “擺在你面前兩條路,堂堂正正做人,回頭我會替你擇一佳婿,再有?下次,我便將你送去尼姑庵修行,一輩子青燈古佛,不要見人?!?/br> 荀云靈腦海閃過裴沐珩那張豐神?俊朗的臉,將眼底的不甘壓下,垂下眸,“女兒知道了……” 荀允和當著荀云靈的面,將那兩冊書?給燒了個干凈,荀云靈仿佛被人抽了幾?個巴掌,難堪又委屈。 從頭到尾,父親看都沒看她一眼,荀云靈跪下來哽咽望著他,小心翼翼問, “爹爹,如果換做是jiejie,您也這樣嗎?您會替她爭取她喜歡的男人嗎?” 荀允和猛地抬起眸,銳利地看著她,似難以想象她問這樣的話,盯了一瞬,冷聲道, “我早就提醒過你,莫要失了體面,你不聽?,非要跟著你母親往王府湊,熙王妃是喜歡你,可裴沐珩的婚事得圣上?做主,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fēng),如今還有?臉提你jiejie?” “只要是我的女兒,我就不許她自輕自賤,丟人現(xiàn)眼,你可以做,除非你不姓荀。” 荀云靈失魂落魄提著食盒出了書?房,走?了一段,便見前面快步走?過來一清秀的男子,她看著他朝陽般的面容,心里交織著幾?分羨慕與嫉妒。 荀念樨清晨有?事回府拿一冊書?,聽?聞父親回來了,特意?過來請安,不曉就撞見jiejie淚流滿面, “二?姐,這是怎么了?” 荀云靈回過神?來,拭了拭淚,搖著頭,朝弟弟露出笑容,“你來給爹爹請安?” 荀念樨垂眸瞧見她手中的食盒,關(guān)心道,“爹爹不肯用膳?” 荀云靈吸了吸鼻子,語氣低落,“是我犯了錯,惹了爹爹生氣?!?/br> 荀念樨皺著眉道,“爹爹最是溫和耐心,你能惹爹爹生氣,可見著實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姐,爹爹已經(jīng)夠忙了,你就讓他省省心吧?!?/br> “省省心?”荀云靈聽?了這話,覺得是天大笑話似的,雙目瞇出冷芒,“爹爹何時對我上?過心?他心里只有?長姐,對你也甚是悉心教導(dǎo),唯獨我……卻?始終不得爹爹歡心……” 思及此,荀云靈捂著臉哭著回了后院。 荀念樨被她這話,砸得一頭霧水, “好好的,怎么又提這茬?” 荀念樨搖搖頭,拿著手中的書?冊大步往書?房去。 彼時,荀允和剛用些清淡早膳,這一日罕見沒有?看書?,而從桌案下一個密格里翻出一樣?xùn)|西。 荀念樨進去時,就瞧見父親手中撫著一個褪了色的撥浪鼓出神?。 爹爹這是又在思念長姐。 荀念樨輕輕將書?房門掩上?,緩緩走?進去,十二?歲的少年稚嫩的面容帶著孺慕與好奇,蹲在父親跟前的錦杌,問道, “爹爹,這是長姐的遺物嗎?” 荀允和指腹輕輕撫著已斑駁的紋路,一面用羊皮做的撥浪鼓,是他親手所為,她最寶貝的玩具。 “是啊……”荀允和面上?褪去一切的沉穩(wěn)與鋒芒,如同再尋常不過的一個父親,面露無比憐愛的笑容, “她可喜歡了,大約每日玩得勤,破了一個洞,臨走?時,將它交給爹爹,讓爹爹給她修補,爹爹便想,再給她做一面……” 話再也說不下去,荀允和垂下眸,通紅的眼角仿佛扎滿了藤刺,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荀念樨見爹爹情緒難控,心疼得不得了,單純的少年不知如何安撫父親,破口?而出道, “爹爹,你告訴我,長姐是個什么樣的姑娘……” 大約他需要一個人陪他思念。 荀允和聞言愣了愣,目光再次落在那面撥浪鼓,記憶深處最鮮活的畫面緩緩浮現(xiàn)眼前。 “她呀,可淘氣了,你是不知,她剛生下來時,腿長手長,就比旁的孩子堅實,別人剛學(xué)會走?,她就能跑?!?/br> “漫天遍野都是她的蹤影,不小心摔破了皮,從高高的坡上?滾下來,呵,村里的男孩子都沒有?她淘氣,爹爹呀,又氣又笑,背著書?囊爬上?坡,將她從溝里抱起來,” “她渾身?沾滿了泥,見我瞪她還不高興,抓著一把泥,糊了爹爹一臉,不像你,你小時候可乖巧……” 他唇角不自禁露出笑。 荀念樨也跟著露出笑容,“jiejie這么淘氣嗎?” “還不止呢?!避髟屎臀罩婆f的撥浪鼓,眼神?也跟著明亮幾?分, “她脾氣還大著,驕縱得很,不許任何人碰她的東西,比她高一個頭的男孩子,她都敢打?,一拳呼過去,將人家小哥哥打?得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