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阮橙起床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到了半空中。

    她睜開?眼的時候，屋內(nèi)還是漆黑一片，拿起手機一看時間，不出意外，已經(jīng)中午十二點?了。

    陳北默不在床上。

    自己身上清爽，低頭一看，連睡衣都穿的完好，只是不是昨晚睡前穿的那一套。

    她有點?意識，后半夜的時候，自己身上出了很多汗，床也都被弄的不成?樣子。

    陳北默把她洗干凈后，又把她抱到沙發(fā)上，換了床單，才重新把她抱回床上。

    只是那時候意識模糊，他?還記得陳北默還跟自己說了什么?，可她沒想起來。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張口就來的話。

    阮橙洗漱結(jié)束，才拉開?窗簾，窗外的天空是湛藍色，一貧如洗。

    讓人?覺得心曠神怡，要不是因為?腿.心微微的酸痛感，阮橙都覺得今天會?是個去爬山的好天氣。

    都怪陳北默。

    一想到陳北默，他?昨晚似乎比前天還要猛，再加上自己因為?中藥的作用更放得開?，后面?不知道做的第幾次，她記得陳北默在她耳邊說的那句，“我要死在你身上了?！?/br>
    她不覺耳垂泛熱。

    她轉(zhuǎn)身卻沒有看到陳北默。

    下樓，阮橙都還不太自然，這應(yīng)該是最后一次了，阮橙心想。

    至少回了家，不可能再有機會?喝中藥。

    到了樓下，阮橙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走的自然些，邊喊，“陳北默......”

    阮橙聽到有人?開?門?進來的聲音，以為?是陳北默，抬頭一看，卻看到母親阮春云。

    三?天假期，阮橙想到母親好像跟朋友計劃出游，應(yīng)該是提前回來了，身后的傭人?跟著拎著箱子進來。

    阮橙只是洗了把臉，給?人?一種清水出芙蓉的清秀感。

    阮橙下意識的低著頭，想去倒杯水，水倒到一半，阮橙想到每次陳北默跟謝阿姨相處的樣子，就側(cè)過頭剛準備關(guān)心母親一句，沒想到母親會?率先開?口，“你怎么?能讓北默去花房干重活，自己睡大?覺呢？”

    阮橙一時無措，看到傭人?低著頭，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阮橙都不知道陳北默這么?勤快。

    花房外的一些花被吹的七零八落，昨晚沒有及時挪到花房里，陳北默正在外婆的指揮下，給?“骨折”的盆栽做固定手術(shù)。

    “我不知道?！比畛扰龅奖油獗?，語氣淡淡的。

    “人?家好歹也是陳家獨子，京圈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雖然說你們是夫妻，但橙橙，你得懂點?事，要知道能攀上陳家，要做好陳家兒媳婦的本分?！?/br>
    大?抵是母親早就想“教導”她當一個合格的陳家媳婦，但一直找不到機會?。

    這不剛好，找到一個給?自己說教的機會?。

    母親習慣了她不說話，又對一旁的傭人?說，“把箱子送我房間?！?/br>
    阮橙聽到傭人?上樓的聲音，母親又走到她跟前，“以前覺得你還小，結(jié)婚的事可以往后放，也沒想到你能攀上陳家這棵大?樹，聽你外婆說了，你們很恩愛，但你得知道，豪門?家的兒媳不好當，每一步都得小心謹慎才對?！?/br>
    阮春云又指了指花房的方向，“人?家來了外婆家，你要好好招待才是，還有公公婆婆那邊的關(guān)系，也要學著去打理。”

    阮橙早就習慣了，她拿起杯子抿了口水，覺得比起以前動?不動?就是一頓打，罵幾次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說不習慣吧，至少從出國上學到現(xiàn)在，母親還是第一次跟她這么?嚴厲鄭重的說教。

    “那您是什么?意思？”阮橙直接了當?shù)膯枴?/br>
    “當醫(yī)生太辛苦了，你現(xiàn)在是北默的賢內(nèi)助，看好他??！?/br>
    阮橙低垂著眸，母親以為?阮橙理解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mama知道你喜歡醫(yī)生這個職業(yè)，你已經(jīng)為?了這個夢想努力了十年，現(xiàn)在跟北默在一起了，不需要那么?要強，你站到他?背后就好。”

    阮橙笑了聲，直視母親的目光，“站到他?背后？mama，您這是在教我怎么?經(jīng)營一段婚姻嗎？”

    阮橙又說，“您用您的經(jīng)驗來教我嗎？”

    阮春云不由得瞪大?眼睛，阮橙知道她最大?的軟肋和痛點?在哪，可她偏要用這點?來戳她。

    “橙橙！你怎么?能這么?說mama呢？”阮春云的聲音不由得大?了兩個度，臉色也變得不好看。

    “母親是孩子的第一個老師，您教我的就是放棄自己的夢想嗎？”阮橙又說，“您好像從來沒問過我的夢想是什么?，只要我不斷地考第一，您想讓那個男人?看到是不是？”

    阮橙聲音不大?，但字字珠璣。

    母親眼里含著淚，眼尾泛紅，瞪著阮橙，嘴角微微顫著。

    阮橙永遠記得，母親鬧脾氣跟父親離婚后的一個夜晚，那晚的積雪很厚，母親得知父親有了新歡，帶著還在生病的自己，跑到那個女人?的房子前，渴望利用自己，讓父親見她一面?。

    阮橙記得，那時候自己出門?都沒來得及穿鞋。

    她蜷縮在一邊，想跟母親說自己很冷，可母親不許她說話。

    到后面?腳都凍得裂開?，身體?也變得僵硬。

    再到后面?凍得沒有知覺，阮橙閉眼前看到外婆，是外婆來找她了。

    外婆當時在家沒看到阮春云和阮橙，大?概知道她們?nèi)チ四模苯诱伊诉^來，要是外婆再晚點?過來，阮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現(xiàn)在。

    “我是為?你好！沒有我你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我從沒要求你回報我，給?你叮囑你還覺得我在害你是不是？”

    “要是可以，我寧愿自己沒有被你們生下來?！比畛炔恢涝趺?的，壓抑在心里很多年的話，會?在此刻爆發(fā)。

    明明以前母親比現(xiàn)在不知道要過分多少倍，那時候能忍下來，但現(xiàn)在，卻一點?也不想再那樣活下去了。

    母親閉眼，眼淚大?顆掉落，她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身體?在顫抖，阮橙知道，母親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媽......”

    阮橙話還沒說完，母親一個有力的巴掌落在她的左邊側(cè)臉，阮橙那一下被打蒙了，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

    母親開?始大?叫，“你去死啊你！”

    剛幫外婆收拾好盆栽的陳北默跟在外婆身后進屋，外婆本來還在調(diào)侃說怎么?阮橙不愛睡懶覺的人?，這兩天都這個點?才起床的，就聽到屋內(nèi)傳出來的聲響。

    外婆一聽，就知道是阮春云出了什么?事。

    陳北默大?步往里走，看到阮春云拿起桌上的東西?不斷地往她身上砸過去，阮橙一動?不動?的就站在那，臉上沒有情緒的波動?。

    “阮橙?！标惐蹦悬c?著急，朝那邊跑過去，把阮橙抱到懷里。

    剛好母親拿起阮橙剛剛喝了一口的杯子朝他?們?nèi)舆^來，正中陳北默的背部，溫水全撒在他?身上。

    聞聲過來的傭人?，外婆讓他?們拉住母親，又對陳北默說，“你跟橙橙先回房?！?/br>
    陳北默直接把阮橙打橫抱起，阮橙一直低垂著眼眸。

    到了房間陳北默才把她放下，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臉，阮橙抬起頭，他?才看到那淺淺的掌印落在她白皙嫩滑的臉頰上。

    陳北默忽然覺得心里有點?疼。

    他?都不敢親重一下，被打成?這樣，他?深吸一口氣，才問她，“被打了也不知道躲？嗯？你是笨蛋嗎？”

    阮橙還是不說話，眼里平淡如水的盯著他?。

    陳北默心里說不出的滋味，他?又把阮橙拉到懷里。

    他?身上的氣味忽然包裹著自己，阮橙的心動?了一下，他?的動?作很輕，揉著自己的后腦。

    阮橙心里有片刻的安心，她伸手抓著他?胸前的衣服，眼淚不知道怎么?的就不停地往下掉。

    阮橙很少會?有心里疼的難以呼吸的狀態(tài)，上次是什么?時候，她都快忘了。

    明明自己隱藏的很好，所有的事情都在朝前發(fā)展，母親卻像是一個逃不開?的夢魘般，一直拉著她往下墜落。

    “陳北默......”阮橙只覺得胸口的怨氣和怒氣在不停的往外擴散，她雙手拽的很緊，好像還是覺得不夠。

    “我在呢。”陳北默溫聲回答著，“我在呢，阮橙?！?/br>
    阮橙覺得還不夠，她下意識的把手腕放到嘴邊，用盡全力咬了下去。

    她滿臉都是眼淚，眼里通紅一片，但下嘴咬自己的時候就特別狠。

    陳北默都沒有防備，等?他?看到時，他?一只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把她自己的手腕從嘴里釋放出來，又把自己的手腕伸出來。

    “咬我的，我皮厚，咬起來帶勁?！彼?語氣溫柔又很散漫。

    阮橙盯著他?看兩秒，“這是你自愿的?！?/br>
    他?笑了笑，“我自愿的?！?/br>
    阮橙直接拉過他?的手腕用力咬了一口，陳北默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看著阮橙這幅模樣，眼尾也泛著紅，他?心疼阮橙，心疼她因為?非自己的原因這么?痛苦，還要一個人?假裝堅強。

    這不是陳北默第一次看到阮橙這幅樣子。

    那次他?印象很深刻，高三?下學期剛開?學不久，幾乎每個人?都投入在緊張的學習氛圍里。

    那天周五，他?跟朋友打球結(jié)束后一個人?回家。

    沒有讓司機來接，走到別墅區(qū)入口的時候，看到一個身影朝另一邊快步跑去。

    燈光不是很亮，隔得距離有些遠，他?也是匆匆一瞥，看背影像個女孩。

    回家剛坐下，他?就接到許以周的電話，問他?有沒有看到阮橙。

    陳北默想到剛剛路上遇到的那個女孩的背影，他?問阮橙怎么?了。

    許以周說他?也才剛回來，但今天姨媽來了，姨媽就是阮橙的mama，今天特意來看她了。

    可姨媽還在家，但他?上樓沒看到阮橙，不太放心她。

    陳北默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邊把校服外套甩到肩上，邊跟電話里說，“我好像在路上看到她了。”

    陳北默掛了電話，還是有點?不放心，想著幫許以周找表妹，讓他?欠自己一個人?情。

    他?循著女孩剛剛走過的路往前，又小心翼翼的喊阮橙的名字。

    但根本沒有人?回答。

    陳北默雙手插在口袋里，不知道往別墅區(qū)的外環(huán)走了多久，嘴里念叨著，“大?晚上的真不讓人?放心，也不知道懂點?事兒?！?/br>
    他?邊說著踢了一下自己腳邊的碎石子。

    石子碰撞水泥地不斷地往前滾，沒一會?停下來，陳北默忽然立在原地。

    他?又往后退了兩步，看到自己對面?的階梯上坐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