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在上下樓梯與他擦肩而過的緋瞳少女魂不守舍到差點摔倒，遇到了這樣的事故，五條悟及時抓住對方的衣袖才讓這家伙沒摔出個好歹來。

    五條悟下意識開啟嘲諷：“你是小學生嗎？”

    八重霧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種茫然的熟悉感，轉動視線向上，無機質的緋色眼瞳讓她仿佛看見了空氣一般。

    似乎第一次見面時，八重霧就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愧疚，懺悔，悲痛，無措。

    “喂，怎么了。”

    五條悟察覺到什么，皺起眉頭觀察了她一圈詢問。

    八重霧閉了閉眼，聲音很輕很疲倦：“沒什么，只是有點累?！?/br>
    如同不停飛翔的倦鳥停下來小憩，只能無力地拍拍翅膀，她緩慢地眨動著眼睫，扶著墻壁坐在了階梯上。

    “和我一起任務的咒術師死掉了……”她把臉埋進膝蓋，聲音悶悶的，“如果當時能再快點……是我太弱了?！?/br>
    五條悟不是很能理解，把他人的性命看得如此之重，卻對自己輕視過頭。

    “對啊，你是很弱。”

    五條悟也坐下來，滿不在乎會不會弄臟衣服，長腿伸出去很遠，用一種平靜的口吻回答。

    “這么弱的你不是盡力了嗎，盡力了就只能交給他自己了?！?/br>
    “這世界那么多人你又不是救世主，責任啊什么的非要附加到自己身上去？”

    八重霧輕輕地點了下頭，沒有抬起頭看他，“謝謝你，五條同學，我只是……”

    她沉默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

    五條悟后來想起這句未說完的話時，猜測她是不是想說，“我只是不想做咒術師了。”

    不想做就不做啊，咒術界又不是少了一個八重霧就轉不動。

    （9）

    楓葉紅透的秋日，難得悠閑的假期，體術課上五條悟在樹蔭下?lián)斓搅艘粡埍”〉膶W生證。

    照片上的少女露出禮貌疏離的微笑，名字下面是端正站立的出生年月日。

    和他同年出生，生日在十月……哈？這家伙居然比他大兩個月！

    這倒是讓五條悟很意外，不過說起來這家伙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吧？

    總覺得不論送什么都會得到那種禮貌的微笑，有沒有特別一點的“驚喜”，最好嚇得她哇哇大哭或者超級感動。

    五條悟忽然想到了一件東西，在他確認之前，這張笨蛋丟失的學生證……

    同窗被遺落的學生證在他修長的手指間翻來覆去，不知出于何種原因，五條悟并沒有還給對方，而是鬼使神差地放進了口袋里。

    （10）

    那是極為平常的一天，日子平淡無奇，高專生總是面臨著課業(yè)與任務，拿筆的手下一次就會面對咒靈發(fā)出攻擊。

    課間五條悟聽見八重霧在說東京中心區(qū)晚上有一場煙花祭，打算去附近逛逛，硝子問她是不是自己去，她只是笑著默認了。

    五條悟緊接著插話：“一個人去看煙花也太可憐了吧~”

    八重霧無意義地附和了一句：“嗯……沒辦法呢。”

    黑色的羽睫垂下，八重霧的附和里隱約有點無奈。

    從京都到東京市中心有多遠，五條悟在腦中大概計算了一下車程，沒辦法，如果趕得上的話悟大人就陪陪這家伙吧~

    主要是那個東西要在今天給她，明天他有一個外派任務連續(xù)兩天都不會在高專，提前給生日禮物總比事后送來顯得有誠意得多。

    五條悟這樣想著，隨手拒絕掉了一個突如其來的二級任務，開往京都的路都走到三分之一了，再折回去也太麻煩了吧。

    麻煩，五條悟討厭麻煩，但這次覺得麻煩的后果是輔助監(jiān)督群發(fā)來的求救信號。

    這個名字有點眼熟，是誰的輔助監(jiān)督，五條悟思考出答案的那一刻，心臟都驟然停止了一瞬。

    最多只是二級咒靈而已，那個笨蛋已經能應付得很熟練了，她是對戰(zhàn)經驗豐富的咒術師，絕對懂得如何拖延時間爭取到支援前來的，再者附近的咒術師也會第一時間趕過去

    ……即使是這樣，他為什么還是無法放下心來？

    （11）

    回憶有時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把很多記憶籠罩得模糊又清晰，比如時至今日五條悟還能想起來一些有關對方的小事，卻對應該記憶深刻的畫面自動加了令人茫昧的濾鏡。

    五條悟是第一個趕到現(xiàn)場的，他來不及平復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漆黑的帳放下來時就像天黑一樣，已經被破壞得搖搖欲墜的大樓滾落著碎石，咒靈的殘穢無處不在，卻沒有屬于另一個人的咒力流動。

    六眼不間斷的發(fā)動著，掃描著每個角落，五條悟出奇的冷靜了下來，他向前走了幾步，一具龐大的殘骸就沖了過來，巨大的沖擊力卻讓白發(fā)少年沒有一絲波動。

    一級咒靈，五條悟默默想著，很弱的一級咒靈，是剛剛從二級進化的，垃圾一樣的咒靈。

    這樣的垃圾咒靈、殺死了他的同窗好友，他所在意的人，他的流浪小狗。

    五條悟已經看到了八重霧，咒術師死去的模樣都不會好看，血污與衣物混成一團，她太纖瘦了，那么輕易的，脆弱得就如同一片花瓣落下般死去了。

    沒有救下來，她沒有等到救援，時間無情得從不為誰停留。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支援的咒術師也紛紛前來，卻沒有誰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