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可以懲戒李淳,卻不忍遷怒與竇容與,得他心意的孫輩很多,可得他寵愛的女人卻唯她一個。 陳玄禮,李載看向門庭,忽然又頓住了,暖壺似乎有些涼了,渾濁的眼眸再度看向陳玄禮,去宣竇容與。 麟德殿的暖意不再是碳木的燒灼,是陽光灑在身上余留的溫暖,竇容與跪在李載跟前似乎有些恍惚,她有許多時日未曾踏入這里了,也許今日這暖陽是她最后能感受到的溫暖了。 李載端坐上位,原本緊擰的眉目忽然舒展了些,看著她的身量語氣也柔了幾分,瘦了些。 聽著李載的語氣,竇容與有些遲疑的應(yīng)了聲,即便是死她亦只想再見三郎一面,她知曉自家小妹即將嫁入秦王、府,而她終是不能與三郎相依!忽生的凄涼讓她一下紅了眼眸。 抬起頭來,見她一直垂首不語,李載語氣溫柔的說道。 是,竇容與抬起頭,眼眸里還有盈盈波光。 這般纖細(xì)柔軟的竇容與,引得李載有些癡了,無怪乎李淳對她癡迷,即便自己都被這煙波回轉(zhuǎn)迷住了。 某久坐未動,你扶某走走,李載放下手中的暖壺,朝竇容與輕笑,倒也想不到這般年紀(jì)居然會跌進溫柔鄉(xiāng)。 竇容與眸光微縮,邁步走到李載跟前,攙扶著他的身子,只是她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三郎下月就會迎娶你meimei,容與,莫再行差踏錯,李載不愿再糾結(jié)此事,他的時日無多,若是自己死去,那便賜予竇容與皇后之儀與自己合葬。 圣人竇容與凄涼的輕笑。 鋪外挑出一塊招牌,在空氣中微微擺動,這風(fēng)里頭,忽然撒鵝毛片似的,撒上一陣大雪。地面上立刻鋪上了一層薄的白氈。這雪片落在地上,不曾有人踏破,整整的一片白色,非常之好看。 今日是除夕,長安城城墻上的紅燈籠顯得尤為耀眼,明日卯時李憲作為長子從玄武門入太、安殿與李載一起祭祀祖宗,而今夜玄武門守將是劉城徽。 又是一年的除夕,李載用 了晚膳,讓竇容與挑了窗戶看著窗外的大雪,覺得有些寒涼了遂讓她關(guān)上,可喚了兩遍她,都不見回應(yīng),便用杯盞敲擊了下桌面。 ???圣人?竇容與驚慌的回眸,看著李載忙跪了下來。 李載因著氣郁而咳嗽起來,抬眼見她仍癡癡的跪在地上,不免愈加氣憤,緩和了許久才指著她說道,起來! 竇容與神色慘白的站起來,正欲伸手去照拂李載,卻被李載推開了。 陳玄禮,李載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道,這偌大的麟德殿除了自己身聲音,便再也沒有一絲聲響,指著地上的竇容與憤怒的說道,你,去讓陳玄禮入殿。 圣人忘了,今日陳玄禮不在宮里,竇容與站了起來,可卻覺得身子虛空了,扶著一方圓柱勉強讓自己立住了身子。 李載自己下了軟塌,支撐著身子邁步走向外頭,這是他第一次感到驚慌,他戎馬半生,從沒今日這般慌亂過。 麟德殿內(nèi)從未如今日這般安靜,連一個侍女都未見到,李載步履蹣跚的走到門口,拉開了麟德殿緊閉的房門,聲音有些輕顫的呵斥道,傳陳玄禮入殿。 外頭的雪時不時的落在李載身上,守在殿外的將士轉(zhuǎn)過身,卻是李載從沒見過的面孔,微微瞇著眼眸審視道,你是誰? 末將仲宜。 這個聞所未聞的名字讓李載愣了一會,他回眸看了眼仍癡癡站立著的竇容與,又看著這個陌生的將士,他察覺到了危險,宣陳玄禮入殿。 圣人,還請入殿,今日陳公公不在宮里,待明日圣人便能見著了,仲宜回了禮,恭謹(jǐn)?shù)恼f道。 仲宜的回話讓李載心頭一凜,氣血忽的往上涌,抓住門框的手一時也懈了力身子飄忽的往下倒去。 合上了麟德殿的房門,仲宜令兩個將士合力將李載抬回了床上,看了眼神色慘白的竇容與示意將士們先出去。 圣人身子有恙,還請貴妃多加照拂。 殿內(nèi)又重回寧靜,竇容與忐忑難寧的心才稍稍安些,李載又病倒了,這一下怕是氣得不輕,終于不用再強顏歡笑的對著他了,她的三郎,明日便會來救她了! 寅時剛到,伸手不見五指,宮里頭的燈被風(fēng)吹得忽明忽暗,一縱列隊由玄武門而入,摸著黑夜走向了城墻,路上的積雪被踩得深淺不一,幸而這場大雪似乎不愿停一般,不多久便將這坑給填平,呼嘯的寒風(fēng)刮過,冷的人瑟瑟發(fā)抖。 劉城徽搓了搓手,神色緊張的望向天際,他從未覺得時辰這般難熬過,穿在身上的盔甲冷的他發(fā)顫。 雪慢慢的不再下了,便只剩下寒風(fēng)獨自咆哮著,李淳動了動身子抖落了身上的雪花,卯時的鐘聲響起,握著手中的刀柄仿佛積蓄了畢生之力。 不出多久,李憲將入玄武門。 第46章 玄武門 往年皆是李蠡陪同圣人祭祖, 而今日換成了自己, 李憲看著灰蒙蒙的天色,長長舒了口氣, 淮南王不與其相爭,這大唐遲早便是他的! 入玄武門皆要將手中的兵刃解下, 唯獨李憲不需, 守將劉城徽囁嚅了一番, 終是不敢強制收取,看著身后齊王所帶的一眾約有數(shù)十人, 各自手上都端著祭祀之物,站在門口沉默的看著宮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