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房沁兒的處置他們不滿意，指不定還想鬧到房老太太那兒去。

    杜嬤嬤一聽王掌柜這話，臉上的笑頓時冷了兩分，道：“夫人既然把兩間鋪子都交給了小姐，小姐處置就是了。此等大錯，由小姐怎么處置都是該的，還需驚動夫人和相爺嗎？”

    這些個主仆不分、以下犯上的東西，害得她這副老骨頭還要跟著他們跑來跑去。

    小姐縱使把他們打殺了又如何？

    小姐是小姐，奴才是奴才！

    一群放縱慣了的東西，已經(jīng)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了嗎！

    杜嬤嬤的話，不止讓王掌柜又氣又怨，也讓跪在地上的肖掌柜心慌不已。

    此事要是全權交由蕭望舒處理，以蕭望舒此女的心性，還不得把他當眾杖斃了?。?/br>
    肖掌柜正想著，只聽蕭望舒嘆了口氣，悠悠開口：“罷了，嬤嬤，肖掌柜確實為外祖母和母親效力多年。”

    杜嬤嬤一愣，問著：“小姐的意思是？”

    “冊上的東西，讓肖掌柜清點一下。三日之內(nèi)，交還錦衣門處理?！笔捦嬲f得隨意。

    杜嬤嬤又追問一句：“僅是歸還？”

    “否則要是報官嚴查，府衙查出更多東西，那在座各位有幾人能逃過，外祖母又該有多難過？”蕭望舒說著，似笑非笑的掃了眼那些掌柜。

    那些掌柜齊齊低下頭，不敢接話。

    蕭望舒笑了笑，繼續(xù)說著——

    “自行交還吧，我看過的賬冊不止是這兩間鋪子的，其余鋪子差了多少，我心中也大概有數(shù)。

    “相信各位掌柜都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畢竟你們都是簽過賣身契的。發(fā)生這種事情，即使母親將你們打殺了，官府亦無權過問。

    “此事，看在外祖母的面上，看在你們確實為房家效力多年的份上，給你們?nèi)諘r間。

    “三日之內(nèi)，把該交的東西交到錦衣門，不至于驚動官府。那些東西，我清點之后會歸還母親。

    “母親向來比我仁慈，各位掌柜都是她用了有些年的老人了，只要各位將東西如數(shù)奉還，她未必會嚴懲。

    “若是有誰還敢在里面攪和渾水，中飽私囊，那就別怪我們母女不念多年主仆情誼！”

    這種話題，即使蕭望舒挑明了說，也沒人敢接她的話啊。

    蕭望舒也不指望他們接話，繼續(xù)講著：“你們現(xiàn)在還是母親的人，我也無權命令。這樣，錦衣門等你們?nèi)?，交與不交都隨你們，后果也由你們自行承擔，回去吧?！?/br>
    最后三個字剛一落下，那些掌柜紛紛回過神來，行禮告退，逃命似的離開了錦衣門。

    早知這樣，今日他們都不該過來走這一趟！

    那些掌柜離開之后，蕭望舒看向滴了一地冷汗的肖掌柜，聲音寡淡，繼續(xù)吩咐——

    “肖掌柜也回去吧，記住，這兩間鋪子現(xiàn)在的主人是我，而我的脾性不似母親那么溫婉。

    “你只有三日時間，三日之內(nèi)如數(shù)歸還，我可以看在母親和外祖母的面上饒你一命，僅辭退你以示懲戒。

    “若是逾期不還，肖掌柜，到時候這件事就不是這么簡單能夠結(jié)束的了。”

    僅僅歸還貪去的財物就能保住一條命，肖掌柜此刻已經(jīng)無法形容他心中的大起大落，連忙磕頭道：“是、是！”

    磕完頭后，他抬頭見蕭望舒朝他擺了擺手，立馬起身，麻利的彎著腰退下了。

    他退下之后，憶春先忍不住了，問著：“小姐，就這樣放過他了嗎？”

    蕭望舒緩緩勾起嘴角，嘆道：“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么，他要是把錢財都還回來了，我們也沒什么損失，就算了吧，也算是全了外祖母和他們的主仆情分?！?/br>
    一旁的杜嬤嬤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心中感慨萬千，最后盡數(shù)化為一句：“小姐還是心善??！”

    此等刁奴，除之何妨？

    老太太知道之后縱使心中悲憤，但也絕不會說小姐半句不是。

    如今小姐就這么把人放了，未免太便宜他。

    “嬤嬤，如今首要的是將錢財收回來。母親名下還有那么多鋪子都開著，一時間也找不到那么多有經(jīng)驗的人來接管。

    “若他們真把錢財如數(shù)交還，就暫且用著吧。等母親來日真的準備清算，再換人也不遲?！?/br>
    蕭望舒顯得一派清閑，還能反過來勸慰杜嬤嬤。

    “小姐說得也是。”杜嬤嬤點了點頭。

    蕭望舒再看向阮富鑫，吩咐著：“你去看看鋪子里的賬，有些官商家的夫人小姐想攀附母親時，來走過肖掌柜的門路，大概交了錢還沒走通。

    “照著規(guī)矩，給她們都備一份禮送去，把肖掌柜貪墨的事情講給她們聽，再感謝她們以前對鋪子的大力支持?！?/br>
    阮富鑫低眉斂眸，腦中稍一思索，已經(jīng)差不多捋清了事情原委和蕭望舒的用意，應下：“屬下明白?！?/br>
    見阮富鑫躬身退下，杜嬤嬤也起身，道：“既然小姐這邊的事情已經(jīng)處理完，老奴就回府向夫人復命了，省得夫人擔憂?！?/br>
    蕭望舒點點頭，施施然起身，抬手道：“書夏，送送嬤嬤。”

    書夏走出來，福身應下：“是?！?/br>
    第44章 小姐還是心善?。?）

    回到相府后，杜嬤嬤很快就將錦衣門發(fā)生的一切講給房沁兒聽。

    恰好這會兒蕭鴻和蕭平南談完事，來陪房沁兒用個晚膳，兩人坐在房沁兒這里聽了個熱鬧。

    房沁兒乍一聽肖掌柜的事，面上染上一層寒霜，問著：“府外那么多鋪子，若是獨他一人貪墨，那他怎么捂得?。俊?/br>
    那些個老東西，怕是沒有一個干凈的！

    捂得真是嚴實啊，瞞了她這么久。

    “夫人說得是，小姐已經(jīng)下了令，勒令他們?nèi)諆?nèi)歸還貪墨之財。若是三日不還，再另行嚴查。”杜嬤嬤繼續(xù)說著。

    房沁兒的手在桌角輕輕拍了拍，斟酌道：“也好，否則一時間人都撤下去了，也不大好辦?！?/br>
    杜嬤嬤忙道：“是、是，夫人和小姐真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剛才小姐也是這么和老奴說的。”

    這時，蕭扶光正好走過來，先是朝著守在門口的陳褚和陸序陽微微彎腰，拱手見禮。

    陳褚和陸序陽看向他，抱拳回禮，然后扭頭繼續(xù)目不斜視地守在門外。

    一左一右，像極了兩尊門神。

    蕭扶光進門后，看著滿屋子的人，略帶驚訝的再次拱手行禮。

    “父親，母親，二哥?！?/br>
    蕭鴻看向他，點頭“嗯”了一聲。

    蕭平南也看向蕭扶光，回禮笑道：“還是八弟要體貼些，常來母親這邊陪伴，我每次來都能遇上?！?/br>
    蕭扶光也笑了笑，起身搭話：“二哥這是說的哪里話，你要忙公事，要為父親分憂，不像我年紀小這么清閑。”

    “你這張嘴啊?！笔捚侥闲χ鴵u了搖頭，兩人一副兄弟仁愛的模樣。

    房沁兒朝旁邊抬了抬手，藏冬立馬會意，引蕭扶光到旁邊坐下，吩咐丫鬟為他上茶點。

    蕭扶光坐下后，又開口詢問：“孩兒聽說今日有不少掌柜來相府找母親？”

    房沁兒點了點頭，“你jiejie今兒發(fā)現(xiàn)她鋪子里的肖掌柜損公肥私，處理的時候鬧了會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br>
    蕭扶光揚起嘴角笑了笑，隨口接著：“jiejie哪里是今兒才發(fā)現(xiàn)，她第一次去鋪子就知道那肖掌柜不規(guī)矩了?！?/br>
    jiejie那雙眼，第一次見就把那肖掌柜看得透透的。

    “哦？說說看?！笔掵檨砹它c興致，看向蕭扶光，示意他繼續(xù)說。

    蕭扶光就把他和蕭望舒第一次去鋪子里的那些事講了一遍。

    末了，他補充著：“jiejie進門一看那些貨品和客人，便知鋪子的營收遠不止交上來的那點。只是那時沒有查到證據(jù)，jiejie暫時沒有動那肖掌柜而已?！?/br>
    蕭鴻端起茶杯，想到什么似的，笑著用杯蓋攏了攏茶香。

    “對了母親，那肖掌柜jiejie如何處置了？”蕭扶光繼續(xù)詢問。

    房沁兒朝杜嬤嬤抬了抬手。

    杜嬤嬤又把剛才的事給蕭扶光大致講了一遍。

    蕭扶光聽得皺起眉頭，略帶疑惑：“jiejie只要肖掌柜三日內(nèi)交還贓款，僅此而已？”

    這么輕易就放過了肖掌柜嗎，不像是jiejie的作風啊。

    杜嬤嬤回想會兒，點頭道：“小姐確實只說讓他交還錢財，交還之后就辭退作罷，看在老太太和夫人的面上饒他一命。”

    看蕭扶光擰緊眉頭，蕭鴻悠悠問他：“你與你jiejie最為親近，可看出她的用意了？”

    蕭鴻這話不止問住了蕭扶光，就連房沁兒和杜嬤嬤她們都有些愣神。

    蕭扶光想了想，答著：“jiejie手上沒有多少人可調(diào)用，不一定真查出了其余掌柜的把柄，她那些話可能是唬人的。

    “她放肖掌柜一命，既顧全了外祖母的顏面，也讓其余掌柜能安心上交貪去的錢款。

    “否則橫豎都是一死，難保那些人不會直接卷款跑路?！?/br>
    蕭鴻聽完微微頷首，應著：“確實，你jiejie最近唬人的本事見長。

    “不過她的真本事也不少，說不定讓她去鋪子里看一看猜一猜，拿著賬冊對一對，她還真能估出個大概來?！?/br>
    “這倒也是……”蕭扶光跟著點了點頭。

    隨后，他又問蕭鴻：“那父親說說，jiejie還有何用意？”

    蕭鴻笑了笑，反問：“若是我沒猜錯，你jiejie手上的銀錢是不是不夠用了？”

    蕭扶光一愣，隨后掐指算了算，問著：“父親怎么知道？”

    jiejie搗鼓錦衣門的裝潢，就差沒把整座鋪子翻過來，連著地皮重修一遍。

    這么個重整法，她手上那些銀子哪里還夠用？

    “你jiejie若是強制搜查，想要收回被肖途貪去的錢財，必然要經(jīng)過官府。

    “她得拿著肖途貪墨的證據(jù)和肖途的賣身契先去官府，讓官府的人和她一起去錢莊取錢，否則錢莊不會輕易交錢。

    “還有肖途置辦的那些莊子宅子，要想轉(zhuǎn)換地契也得走官府那邊。這樣耗時耗力不說，而且官吏去強制收取的途中容易損壞財物。

    “你jiejie急著用錢，她等不了，索性讓肖途自己上交，又穩(wěn)妥又便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