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也為此苦惱了許久，直到連續(xù)兩次聽了張順這般番論斷，心中不由同樣產(chǎn)生了一個“完美”的想法。

    莫非這天主、上帝其實并非來自遠西，而是中國自古有之？

    其實天主教所謂“天主”、“上帝”，實則我中華昊天上帝而已。

    故而歷朝歷代帝王皆為“天子”，古今圣賢皆受“天”命而生。

    如此以來，天主教和中國傳統(tǒng)沖突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飽受教義沖突的韓霖也產(chǎn)生類似“雙廚狂喜”的心情。

    一切都非常完美，只是唯一有點不太完美的是：

    這樣的上帝還是天主教的上帝嗎？

    第197章 舜王創(chuàng)世紀

    三月十五日，絳州城外垂柳青青，碧波蕩漾。

    正是春光明媚之時，汾河河畔，游人如織，盛裝男女，三五成群，一時間歡聲笑語充滿了整個河岸。

    張順微笑著看著面前的風光，有幾分欣慰又有幾分懷念。

    三月三乃是上巳節(jié)，一個郊外春游、拔除畔浴、祭祀高禖、祈求生育的節(jié)日。

    當然，別看聽起來挺高端。

    其實在上古時期，就是年輕男女出來洗洗澡，然后求偶交合，祭祀生育之神罷了。

    不過，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社會風氣的轉(zhuǎn)變，上巳節(jié)也變成了傳統(tǒng)的女兒節(jié)。

    在這一日，未出閣的女子常常盛裝打扮，借著郊游的機會出門結(jié)識未婚男子。

    已經(jīng)出閣的女子則和丈夫、孩子一起游山玩水，盡享盎然春意。

    如果不是這場戰(zhàn)爭，恐怕張順也早領(lǐng)著自家那一群婆娘，一路上熱熱鬧鬧前往渭河河畔郊游去了。

    “舜王，外面風大，趕快進畫舫里去吧！”就在這時，王錦衣一聲輕喚，打斷了張順的思緒萬將他喚了回來。

    “好，別讓旁人靠近了！”張順點了點頭，隨即一彎腰鉆進了畫舫之中。

    而在這畫舫之中，孫傳庭、宋獻策和韓霖三早已經(jīng)人席地而坐，等候多時了。

    這一日正是張順到達絳州第二日，結(jié)果這三人被張順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喊了出來。

    三人一臉疑惑，也不知張順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列位都是我心腹忠臣，我覺得有些東西咱們需要提前達成共識！”張順笑道。

    眾人見張順如今興師動眾，不由心中一緊，連忙問道：“不知是何事，舜王但講無妨。”

    “世異則事異，自孔圣人創(chuàng)立儒學至今，先后歷孟子、荀子、二程及陽明先生等人?！睆堩橀_口便石破天驚道。

    “各派各學，各領(lǐng)風sao數(shù)百年。只是如今昔日風光不在，士人也不復(fù)往日雄心壯志。若再抱殘守缺下去，頗不合時宜矣！”

    “故而，本王有志于革新儒學，不知可乎？”

    “這……這恐怕要引起天下大亂吶！”在座諸人除了孫傳庭以外，并無其他儒生，他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應(yīng)道。

    思想的變革并沒有那么簡單，了。一種新思想新理論出現(xiàn)，既要為大多數(shù)人所接受，又要經(jīng)得起其他學派的質(zhì)疑和批判，才有機會開宗立派。

    否則，那就是閉門造車，自娛自樂，為天下人所笑。

    在孫傳庭看來，對舜王張順來說，倒轉(zhuǎn)乾坤，更替天命已是天下至難之事。

    如今又想滌蕩舊俗，一掃陳舊，實在是有些貪心不足！

    而宋獻策和韓霖兩人，一個是道士，另一個是教士。

    兩人事不關(guān)己，自然是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fā)。

    結(jié)果沒想到張順卻說道：“吾所謂‘革新’者，其實乃溯本而已。”

    “溯本？”孫傳庭和宋獻策、韓霖三人聞言一愣。

    “夏商周三代之時，人皆以昊天上帝為至高至圣，唯帝王得以祭之?！?/br>
    “及周德衰，禮崩樂壞，人咸忘之。我欲重振昊天上帝之德，可乎？”

    孫傳庭、宋獻策和韓霖一聽張順這話，頓時臉色大變。

    什么叫重振“昊天上帝之德”，這是要重新恢復(fù)“天子”的權(quán)柄??！

    特別上韓霖先后兩次聽到張順與天主教教徒的辯論，心中隱隱有了一個不謀而合的想法。

    果然只聽得張順繼續(xù)說道：“昊天上帝者，至高至上，自行天道，無欲無識而順其自然?！?/br>
    “人道則不然。人為萬物之靈長，念頭心思紛紛，朝秦暮楚，不一而定，與天道有別，故而上帝委天子以行人道?！?/br>
    孫傳庭、宋獻策和韓霖不由相視一眼，心道：舜王這是準備唯我獨尊吶！

    張順說的有沒有道理？

    有道理，就是太有道理了，才讓眾人無法反駁。

    實際上雖然自從秦統(tǒng)一六國之后，“天子”的身份含義逐漸淡化，但是帝王仍然獨享祭祀昊天上帝、五方上帝、天地等大祀的權(quán)利。

    而張順所做的事，就是“逆歷史潮流”而動，重新強化帝王“天子”這一身份。

    強化的目的也很簡單，正本清源，徹底解決帝王的“法統(tǒng)”問題。

    那三人也不傻，聞言沉吟了片刻，各自不由先后問道：“其奈古圣先賢何？”“其奈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極九曜十都何？”“其奈上帝、耶穌、瑪利亞何？”

    “大道生一，其無覺無識、無善無惡、道法自然者為昊天上帝。初人不辯其名，或謂之上帝，或謂之天，或謂之神，其本意一也?！睆堩樅俸傩Φ馈?/br>
    “有覺有識者，等而下之，是謂之‘神’、‘仙’；教化萬眾，引人向善者，是謂之‘圣’。”

    “其神、仙、圣等受萬人敬仰祭祀，故而謂之‘神道’?！?/br>
    “天道至大，人道在其中矣；人道次之，神道在其中矣?！?/br>
    “如此尊卑有序，上下既別，然后天下乃安！”

    好家伙，張順直接把標準定了出來，你們自個看著辦吧！

    果然是“唯我獨尊”，三人相視一眼，頓時沉吟起來。

    你要是想把本教抬入“天道”，那只能接受舜王“無覺無識”的設(shè)定，接受“天子獨祀”的規(guī)矩，成為一個“天子”的牌坊。

    你要是認為本教祭祀之人“有情有欲”，那么只好等而次之，在神道中的“神”“仙”和“圣”之間選一個。

    “昊天上帝既然無覺無識，為何祭祀之？”韓霖有幾分不死心，想了想不由追問道。

    “大道至簡，大道無形，大道無私！”張順不由笑道，“因其無私，故而至公，此乃上帝之德也！”

    “故而，吾等生于天地之間，久之而不覺其惠，及其敗亡而不覺其禍，便其故也！”

    “舜王之意，頗合上古之制，吾無異議！”聽了張順這話，孫傳庭又沉吟了片刻，率先應(yīng)道。

    “天子”之制，自古有之，儒家不以為奇。

    昊天上帝之論，儒家圣賢有多有論述，故而孫傳庭覺得天下士子對此不會有太大反應(yīng)。

    “宋某也無異議，估計大多數(shù)道士正忙著修仙呢，沒空管舜王這事兒！”宋獻策本來就神神叨叨，又不是正經(jīng)道士，他才無所謂。

    好了，現(xiàn)在球來到了天主教這邊。

    “我……”韓霖感覺嗓子有點干，不由吞吞吐吐道，“這事兒非我一人一言而決……”

    張順這番言論固然頗合韓霖之意，只是天主教教士一直強調(diào)天主教教義是“天下萬世的準則也”，不能更改，讓韓霖也頗為為難。

    張順已經(jīng)先后通過高一志、段袞粗略的了解過天主教，也知道這條教義。

    他看到韓霖猶豫的神情，不由自信地笑道：“你道這些人如何千里迢迢，來我中華之地傳教”

    “哦，不知何故？”韓霖一愣，不由開口問道。

    “因為這天主教本教在遠西之地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張順嘿嘿笑道。

    原來這些日子張順千思萬想，終于從記憶的角落里拾取了前世歷史教科書上的一些零星內(nèi)容。

    “據(jù)聞教士‘枉以己心擬天心’。一邊高價出售贖罪卷，榨取錢財；一邊建立宗教裁判所，專門審判迫害賢人異士?！睆堩樒鋵嵰灿洸磺鍟r間點和具體事件，反正一盆污水就潑了上去。

    “宗教裁判所？”韓霖聞言一愣，這是一個陌生的新詞。

    “對，差不多類似咱們的東廠西廠，而狠毒猶過之！”張順點了點頭道。

    “他們捉住了所謂的異教徒，一般都處以火刑。據(jù)聞有一個喚作布魯諾的，就因為堅持‘日心說’被活活燒死?！?/br>
    “還有一個喚作伽利略的賢士，不但精通天文學、算學、力學等知識，還發(fā)明了‘千里鏡’，結(jié)果被判定軟禁終身！”

    “如此倒行逆施之下，遠西人人人自危，故而紛紛掀起了宗教改革運動，反抗天主教的恐怕統(tǒng)治?！?/br>
    “在如此人人喊打的情況下，這些人不得已在教皇派遣下，遠渡重洋，前往不知其跟腳之地傳教。”

    “這……這怎么可能？”韓霖聽了張順這一通話，頓時三觀震裂，一臉世界崩塌模樣。

    其實張順這番話有真有假，大多數(shù)根據(jù)前世記憶碎片，胡亂潑臟水而已。

    卻不想歪打正著，正好道出了明末修士傳教的目的。

    原來由于歐洲宗教改革運動如火如荼，天主教不得不組織起一個組織森嚴的耶穌會進行自救。

    這個耶穌會除了對抗宗教改革以外，還負有傳教的義務(wù)，如今來到中國傳教的利瑪竇、湯若望、高一志等人都是耶穌會成員。

    這些人除了翻譯部分西方作品便于傳教以外，其實還私下里收集當?shù)貢涂萍?，偷偷傳回歐洲。

    “有句話叫做‘寇可往，吾亦可往’?！睆堩樢婍n霖有幾分動搖，不由加大力度道。

    “韓先生既然有心，何不在助本王奪取天下以后，效法玄奘法師，持節(jié)前往遠西之地求取‘真經(jīng)’？”

    “好，好，好！”本來還糾結(jié)不已的韓霖聽了張順這話，頓時不由眼睛一亮。

    對啊，遠西究竟怎么樣，百聞不如一見。

    既然這些傳教士可以遠道而來，那么自己也可以遠道而去，又有何不可！

    第198章 新教派

    玄奘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