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如果不能親耳聽到云謹已安然無恙的消息,她總會覺得過意不去。 荷晴一路牽引, 照舊還是停在了殿門外, 對著長公主做出了“請”的姿勢。 她自己則轉(zhuǎn)過身, 去抓殿外那幾個不知跑去哪偷懶了的小侍女。 方才皇后欲要尋人使喚的時候, 除了向來恪守規(guī)矩的棗子以外,她們竟然一個也不在。 如此散散漫漫, 成何體統(tǒng)! 秦盞洛進入了鳳鸞殿后, 向眼前坐著的兩人分別問了聲好, “母妃, 皇姑姑。” 黎扶鸞向女兒擺了擺手, 又示意立于旁邊的棗子替長公主倒茶, “洛兒,坐吧?!?/br> 秦盞洛便點了下頭, 坐到了兩人的對面。 三人所坐位置底下安放的軟墊輕薄,極適合耗時稍久些的閑談, 不易有乏累之感。 見她坐定, 秦景怡便忍不住問了自己這幾日一直憂心的事情, “洛兒, 如今云謹她怎么樣了?” 秦盞洛將棗子倒好的那盞茶執(zhí)起,不欲皇姑姑繼續(xù)跟著擔心下去,便安撫般地回答道,“阿謹已經(jīng)醒過來了,如今已無大礙,預計著應該再過段時日便可徹底痊愈?!?/br> 她垂下眸,將盞中的茶飲了一口,情緒兀地變得有些許的落寞,“此番是我連累了阿謹,害得她中了那樣的毒。所幸她最終無事,不然……” 不然就連秦盞洛自身也難以想象,她如今會是怎樣的心境。 秦景怡聽到云謹?shù)拇_已經(jīng)醒來之后,心中才算松口氣,“哪里是什么受你的連累,此事分明全是怪你皇姑姑。如果那晚我沒邀請你們兩個去賞舞,也許也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了……” 棗子向來識趣,在替長公主倒完茶后,單憑黎扶鸞的一個眼神就自覺離了殿內(nèi),不聽主子們所議論的種種。 眼前這兩人各自爭著攬責愧疚,黎扶鸞一時也插不上話,只得暫且在旁聽著。 秦盞洛將手邊的茶盞放下,勉力地笑了一笑,“這次實屬是我一時疏忽,就算不是受了皇姑姑的邀約去賞舞,其他情況下也有可能會遇險。” 怎么能全然去怪大長公主呢? 秦盞洛一直都很清楚,對方的目標一直都是自己,阿謹也不過是為她抵擋了去。 秦景怡察覺出皇侄女的情緒變化,一時間想不到什么可以寬慰對方的話,便開始沉默起來。 不過這也終于讓黎扶鸞尋到了機會,得以說出自己原本就想說的話。 旁觀者清。 她作為完全的局外人,倒是能將這件事情看得別樣通徹。 “洛兒,你無需自責。謹兒她為你擋鏢而中毒不過只是個意外,她想保護你的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她很在乎你?!?/br> 黎扶鸞反觀了下秦盞洛的神情,見她似乎有些聽進去了,便趁熱打鐵地繼續(xù)說道,“同樣的,你也很在乎她不是嗎?不然,當初也不會那般不懼一切地奔赴云都尋她續(xù)緣。” 說起來,秦盞洛與云謹?shù)靡怨餐叩浇袢者@步,黎扶鸞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完全的見證者與推動者。 *** 近些年來,總有些王公大臣們惦記著昭寧公主的婚配之事,其中斗膽替家中適齡小輩向帝王提過親的,也算不少。 可偏偏這位殿下從來都只是選擇按兵不動,未曾有過任何的表示。 清冷矜貴,不容侵犯。 某日于朝堂之上,楊將軍隱晦地向帝王表達自己家的無知犬子仰慕昭寧公主已久,照例被秦鈺嘯隨意地尋了個借口駁回。 但昭寧到底已到了應當婚配的年齡,只要遲一日不擇駙馬,這些人這方面的心思便不會消停一日。 于是秦鈺嘯便和黎扶鸞商量著,得親自去問問她的想法。 黎扶鸞明面上是來做帝王的說客的,暗地里卻是先來想探探自己女兒的底。 她心知既然秦盞洛不愿婚配,那無非只會有那么兩種可能:一是純粹未遇到有覺得合適的,二是心里早已經(jīng)住有了人。 昭寧是黎扶鸞與秦鈺嘯所共同誕下的唯一子嗣。 她的身份,從來都不僅僅只是北楚唯一的長公主這般簡單。 雖從未明說,秦盞洛卻也是眾人心中早已默認了的未來北楚的皇位繼承人。 扶持出一名女帝,談何容易。 秦盞洛少年之時,其實每日都覺不出開心。 她被迫記誦著各種讀起來枯燥無味的國策,又由專門的嬤嬤教習著那些繁瑣禮儀,學著與尋常公主不太一樣的事情。 昭寧也確實不負眾望。 她天賦聰穎且勤奮刻苦,無論是背書還是習武,都遠超于同學的兒郎。 甚至隨著年齡增加,她對于如何把握權(quán)柄,也逐漸得心應手起來。 可與此同時作為代價的,是她的性情也隨之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 到底還是那樣的年紀,秦盞洛的天性卻被壓制,她的行為也時刻被無形地束縛。 她并不快樂。 等到秦鈺嘯與黎扶鸞意識這一點后,也連忙做出了改變,但卻已經(jīng)有些為時過晚。 盞洛很少會笑,甚至于作為她母后的黎扶鸞,有時候也難以猜透自己的女兒此刻心中正在想著些什么。 但她卻清楚,洛兒心里是怨的。 于是盞洛被放了假。 秦鈺嘯要她去珈竺寺為北楚祈福,其實也是聽從了皇后所說的類似于“亡羊補牢”的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