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48節(jié)
她陡然覺得,這簡直就和?小時候,她偷偷溜到荷塘里摘蓮蓬,蹭了一臉泥水被阿爹訓(xùn)的畫面一模一樣?! 也和?讀書時藏在?書后偷偷睡覺,結(jié)果?打翻了硯臺睡了一臉墨汁,被女夫子拎著衣領(lǐng)擦臉極其相似,簡直有種說不出來的羞恥感。 “哦?!彼务婵s了手。 謝斂似乎又笑了,她一下子惱了。 宋矜就只往旁邊挪了挪,非要?弄清楚,到底怎么生火。 但廚房本就小,灶膛前也就那么大一塊地?方,還堆著許多柴火。謝斂有些無奈,卻也由著她,只自己在?她身側(cè)蹲下,抽出被她塞滿的柴火,重新生火。 謝斂做慣了這些,不過片刻便冒起火花。 暖黃的火光照在?女郎雪白?的面頰上,纖長眼睫投下片漂亮的陰影,在?她睫羽輕顫間明滅。女郎乖乖坐著,臉上還有些灰,仿佛十分端正,但又藏著難掩的好奇。 實?在?有些怯怯的可愛。 謝斂不覺眸光帶了兩三分笑意?,但很快消散。 “冷么?”他問。 女郎想?了想?,將雙手探到灶膛口,點頭:“有點?!?/br> 謝斂便起了身,與她說道:“不要?將柴火塞得太滿,最好架起來,底下留出空地?。也別等都燒過了,否則新的柴火燒不起來?!?/br> 他那位新婚的妻子應(yīng)下,十分聽話。 鍋內(nèi)雪白?的霧氣咕嘟咕嘟騰起,帶著米飯香味。 女郎打了個呵欠,靠著烤火。 她臉頰白?皙、烏發(fā)迤邐,被火光暖得懶洋洋的,又安靜又干凈。 謝斂收回了目光,專心做飯。 原本打著盹兒的女郎抬起臉,又好奇看著他。 似乎糾結(jié)了一會兒,忍不住盯著他切菜的手,問道:“謝先生不是讀書人嗎?我聽聞,先生是在?翠微書院讀的書。” 謝斂手臂微頓,面色平靜。 他略措辭了會兒,才如實?告訴她:“我是被驅(qū)逐出族中的孤兒,流浪過幾年?。后來雖然受老師資助,但老師去得早,留下阿念無人照顧,只有我能做照拂。” 只是出仕后,這些過去便少有人提及。 非要?說起來,眾人也只記得十七歲連中三元的少年?郎,掀起皇陵案與政變風(fēng)波的狠辣佞臣,沒?人記得曾經(jīng)的謝含之?。 “抱歉。”女郎明顯有些不好意?思,她小聲解釋,“我以為你是跟著秦先生……” 謝斂垂眼看她,她神情懨懨,似乎還有心事。 他猜不出她的心事。 略頓了頓,謝斂還是說道:“秦先生待我很好,曾有意?讓我承他的衣缽。” 女郎眼睫微顫,她欲言又止。 謝斂有些不明所以,卻直覺希望她能問出來,不覺心口微沉。他的注意?力落在?她身上,手背被油濺了一下也未曾察覺,半晌才擦了擦。 但她目光游移不定。 好半天,才輕咬著嘴唇,語調(diào)有點兒悶,說道:“阿念一直與你在?一起嗎?” 破掉的窗子陡然掉在?地?上,散了架。 風(fēng)吹進來,煤油燈驟然變暗。 謝斂心內(nèi)發(fā)緊,竟然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地?斟酌,說道:“老師去后,阿念無人照看,曾被親戚賣給了人牙子。我得知后,將她帶了回來,一面讀書一面照看。” 他雖慣來沉默寡言,不喜與人宴飲交際。 但并不遲鈍,不至于裝聾作?啞到不知道別人背后猜度他與秦念的關(guān)系。 只是往日,他無所謂別人的猜測。 “你將阿念養(yǎng)得不錯。”女郎的話里聽不出什?么情緒,一如既往地?溫和?,垂著眼睫毛看灶火,“謝先生對外人冷淡,對家人倒格外寬容?!?/br> 謝斂一時間,沒?有回答。 他分不清宋矜是在?諷刺什?么,還是真心話。 “她那時年?紀(jì)小,已經(jīng)不記得了?!彼嫔届o,只是如此?解釋道。 但謝斂還是本能地?,看了一眼宋矜。 宋矜仍舊在?打瞌睡。 趕路實?在?太累了,她本就身體?不好,每日都要?強行?撐起精神。此?時灶火溫暖,又沒?有旁人虎視眈眈著,她緊繃著的神經(jīng)都松弛下來了。 她腦子轉(zhuǎn)得也慢。 只是十分好奇,秦念為什?么能和?謝斂鬧翻。 要?知道,彼時謝斂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一邊要?供養(yǎng)自己讀書,一邊還要?養(yǎng)育年?幼的秦念,任誰都知道其中艱難恐怕一言難盡。 但偏偏,兩人恩斷義絕道如此?地?步。 “我與阿念,只是兄妹之?情?!?/br> 在?油鍋炸起的響聲里,她聽見謝斂徐徐說道,語調(diào)一如既往地?平靜。宋矜眼睫顫了一下,覺得心口癢得有點受不了,臉頰也越來越燙。 她沒?忍住,將臉往下埋了埋。 同時有點惱,她明明都忍住了不去試探,他為什?么非要?說出來,倒令她真成了個竊竊的小人。 但謝斂不再說話。 宋矜心口砰砰地?跳,她又抬起點臉,看了謝斂一眼,認真回答道:“我知道?!?/br> 因為, 他的未婚妻,一直都是她嘛。 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說話。 但謝斂的飯菜做好了,他先取了飯菜,喂給了廚房里的兔子。等過了會兒,兔子還活蹦亂跳的,他這才說道:“沅娘,來吃飯?!?/br> 宋矜餓了半天,立刻起身。 但或許是坐了太久,她眼前頓時一片發(fā)白?。側(cè)面伸出只手,是讓她隔衣去扶他,但她什?么也看不見,胡亂間沒?抓住,一頭撞入他懷里去。 謝斂衣襟間染了點油煙氣。 本不該好聞的,但她因為在?廚房聞習(xí)慣了,倒也不覺討厭。她攀著對方胸口的衣襟,有些站不起來,對方只扶住她的胳膊,問道:“看得見嗎?” 宋矜緩了好一會兒,眼前才變得清晰。 她臉色煞白?,點了點頭。 但一抬頭,她就撞入謝斂眼中去了。 青年?面如冷玉,眸似寒潭,卻藏著幾分關(guān)切。在?察覺到她額角細汗時,又不著痕跡拉開距離,只克制平靜地?等她緩過來。 “謝先生?!彼务鏇]?由來喚道。 謝斂便朝她看過來,仍不失溫和?,好脾氣地?問:“要?喝水嗎?” 宋矜只好說:“不喝?!?/br> 好在?謝斂也沒?細究,只給她布了菜,與她說道:“你先吃飯,我出去打水進來,燒了水明日好帶上。” 她心頭正有些雜亂,此?時有些怏怏的。 “好?!彼务纥c頭。 青年?將袖子放下,起身要?出去。 宋矜想?了想?,連忙嘗了一口菜,朝他說道:“謝先生的廚藝很好。” 謝斂步伐一頓,折身回來看她。 也不知是不是倒映著燈光的緣故,他整個人站在?燈影下,散發(fā)著霧蒙蒙的光暈,便如誤落人間的謫仙般風(fēng)骨清澈,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沅娘若是喜歡,日后再給你做?!?/br> “記得擦臉。” 宋矜本來有些想?笑的,但他偏偏又補了一句。 她只好輕咳一聲,像被批評了的學(xué)生般嗯了聲,糊弄過去。 因為地?處山谷的緣故,驛站夜里的風(fēng)很大,卷得四處哐啷作?響。 謝斂出去時,屋外又被吹掉了盞燈籠。 屋內(nèi)的女郎渾然不覺。 謝斂收回目光,提著叮鈴作?響的鐐銬,徑直朝先前的正屋走去。若是與這些驛卒糾纏,恐怕今夜一整晚都不得安寧,可若是知道背后的老朋友是誰…… 雖然場面頗為尷尬。 到底沒?這么麻煩。 第35章 相思引(八) 屋內(nèi)燈火已經(jīng)熄滅了。 木門吱呀一聲, 人影綽綽,藏在暗處的人和站在明處的人都沒有說話。 謝斂走過去,意欲點燈。 火光窸窣, 冰冷的刀刃便架在他喉間。他動作只是稍頓,彎腰將燈點燃, 才不緊不慢地?問道:“你想清楚, 可要現(xiàn)在便動手?” 殺一個罪臣是最簡單的不過的事情?。 但一旦走漏風(fēng)聲, 卻要掀起了不得的風(fēng)浪來?, 沒人擔(dān)得起。 刀鋒架在他喉間, 果然沒有再近一步。 謝斂端起燈燭,照了照窗臺的灰塵,與墻角的蜘蛛網(wǎng), 說道:“此?驛站荒廢至少有一年余,冒充朝廷差役,是重罪?!?/br> “這算什么重罪?”伙夫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