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棄婦 第26節(jié)
似是意識到了什么,顏韶筠軟了眉眼:“身上冷,待我暖一暖?!?/br> 孟禾鳶嗯了一聲,沒再?上前,他脫了大氅,在炭盆前烤了一會兒火,再?習(xí)以為常的向孟禾鳶招手:“過來,愣著做什么?” 孟禾鳶看著他的掌心,視線又移回了他自然的面龐,腦海中?不自覺回想?孫氏說的那番話,他,要訂親了是嗎? 那為何不告訴自己,一邊準(zhǔn)備自己的婚事,一邊又與她斡旋,她以為他是不同的,原來,也與顏韶桉也沒什么不一樣,也是,從最開始顏韶筠的立場表明的很清楚了,二人各取所需。 可又為何要廢那么大的力氣帶她除夕去見母親,朝堂之上頂著千夫所指的目光鋌而走險的釣出下毒之人,那一聲聲的鳶鳶,難道都是虛假的情誼嗎? 她罕見的生了茫然之色,顏韶筠見她一臉可憐的模樣,愣在那兒,像是受了委屈,眉眼沉了下來,“怎么了?”,本意是擔(dān)憂,落在孟禾鳶耳朵里卻以為是不耐,委屈便更多了幾分?。 “沒什么,只是有?些擔(dān)憂我母親,我聽聞了前幾日?兄長在朝堂上的事……這?實在太危險了,下次還是不要了。”她小聲的說,聲音虛虛的,雖然知道沒什么立場囑咐,但是還是忍不住。 顏韶筠都讓聽到她的稱呼又變了,有?些不悅,后面再?聽到她關(guān)心自己,面色又隱隱不大自然,掩飾般咳了咳:“嗯,還好,我有?分?寸?!?/br> “你母親也沒事,放心,我早有?安排?!?/br> 他把人忍不住攬了過來,叫她坐在自己腿上,“你方才喚錯了?!彼嵝训馈?/br> 孟禾鳶呆呆的啊了一聲,可能是她的模樣太可愛了些,顏韶筠忍不住低頭在她殷紅的唇上輕輕的吻了一下,親完后又覺得不太夠,繼續(xù)唇舌黏了上去。 “你再?想?想?,要喚我什么?!彼脷庖舻?。 孟禾鳶被吻的腦袋發(fā)?暈,想?起了那夜她的脫口而出,登時臉色漲紅,支支吾吾的開不了口。 在顏韶筠灼熱的目光下,孟禾鳶吞吞吐吐開口:“筠郎。” 顏韶筠眼眸顫了顫,像是漩渦一般,澄澈又干凈,孟禾鳶不敢同他對視,垂下了眼,卻被他抵住了額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孟禾鳶思慮了許久才開口問:“聽聞、聽聞三叔母要給笙哥兒相看姑娘了?!?/br> 她話頭轉(zhuǎn)的太快,顏韶筠還抵著額頭反應(yīng)了些時候,隨后一邊敷衍的嗯了一聲,一邊把玩似的捏著她的手?腕。 “府上的哥兒都成親了,你是長孫,卻始終獨身,郡主和顏閣老倒也不□□的心。” 她只是單純的問問,并?沒有?別的意思,孟禾鳶告訴自己。 孟禾鳶的神?色太過漫不經(jīng)心,顏韶筠竟也沒有?多想?,自顧自神?色自若的撥弄著她的衣帶,“誰說沒有?的,我父親和祖母成日?里cao心?!?/br> 孟禾鳶牽起笑意:“哦?那便是好日?子將近了?!?/br> 顏韶筠俯身叼了她的小衣帶子:“在我瞧來,日?日?都是好日?子。”,他葷話說的如此流暢,眉目勾魂奪魄,直把孟禾鳶臊的滿臉通紅。 但他又沒有?正面回應(yīng),孟禾鳶也不得不多想?了。 長夜漫漫,東廂房內(nèi)燭燈滅了,孟禾鳶捂著嘴,差點兒喘不上氣。 他側(cè)頭尋了她的耳廓,細(xì)密啄吻,那吻guntang又灼熱,叫她渾身泛起了麻意。 外頭風(fēng)雪過了一個時辰便停了,徒留一院子厚厚的積雪,簾帳內(nèi),顏韶筠攬著她闔了眼眶小憩,大掌摸索著摁了一下,聲音還帶著余韻后的暗啞:“不知何時才能有?了身孕。” 這?一句石破天驚的話登時叫孟禾鳶沒了睡意,僵直著身軀一動不動,一時不明白他是開玩笑隨后一說還是真的有?這?般想?法。 顏韶筠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轉(zhuǎn)移了話頭:“不早了,趕緊歇息吧?!保S后松開了覆在她腰間的大掌,另一只胳膊卻仍舊墊在她身下。 孟禾鳶背對著他,頭埋進(jìn)了被子里,悶悶的嗯了一聲。 他的話卻攪得她根本睡不著,興許顏韶筠是喜歡孩子的,興許對她也是有?幾分?真心罷,但她并?不是他審時度勢的選擇,大約,只是一句興頭上的無心之言罷了。 她此生可能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注定和他是無緣的。 孟禾鳶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不知不覺陷進(jìn)去了,因為他待她一點好,無意識的貪戀他的溫柔,開始患得患失,揣測他的每一句話,這?樣的變化她自己有?些接受不了。 眼淚控制不住的從眼角沒入枕間,她閉了眼睛,二人貼得太近了,熱得她香汗熏騰,孟禾鳶擦了眼角的淚,往外挪了挪,想?離得他遠(yuǎn)些。 誰知顏韶筠倏然察覺到了她的動作,大掌在她腰間攬了一下,二人倏然間挨著貼得密不透風(fēng)叫她離不得一點,他煩躁的睜開了一只泛紅的眼,眉眼間都是睡意被擾的不悅,開口沙啞著嗓音:“動什么?” 孟禾鳶咬了一下唇小聲嘟囔了一句:“熱啊?!?/br> 二人偷摸悄兒的睡在一處,晚上連水都不敢叫,只得忍著事先備一盆水擦一擦,隔日?清晨再?叫水,對外只說習(xí)慣晨時洗。 顏韶筠聞言睜開了睡意困乏的眼睛,嘆了氣,緩了緩便起了身,松松垮垮的褻衣穿在身上,胸前衣襟大敞,他睡在外頭,轉(zhuǎn)身下了床。 孟禾鳶縮在被子里只露出個腦袋來:“你要走了嗎?”,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她現(xiàn)在的語氣和神?情多么的可憐巴巴。 顏韶筠沒有?應(yīng)聲,扒拉了個床邊的炭盆瞧了一眼,隨意拿了一把團扇把火星又旺了些,又把那一盆早就放涼了的冷水端了過來,架在了炭盆上燒,神?色淡淡道:“不是熱嗎?擦一擦便好了?!?/br> 孟禾鳶一怔,火星跳動的光線印在他骨相俊美的臉龐,冷漠與柔和交雜,有?種別樣的美感。 所以……是知曉了她嫌熱,又怕她用了冷水生病才下床燒的熱水。 融融暖意裹挾著她,她出神?般望著他的面頰,眸色不自覺溢出了淺淺的癡然,水熱的有?了暖意,他伸手?試了試,拿了白帕子浸濕又?jǐn)Q干,朝床榻走去。 孟禾鳶伸出藕臂要接過來卻被直接捏住了胳膊,帶著熱意的帕子上下擦拭,她不自在的想?縮回手?,還沒有?人這?樣對過她,小聲說:“我自己來就好了。” 顏韶筠卻不放手?,擰眉淡語:“別動?!保獗淮驍嘟兴麧M臉晦沉,眼皮都耷拉下去懶得抬起來。 孟禾鳶便不敢動了,直到他掀開了被子,握著她的小腿,很纖細(xì),像羊脂玉一樣,足尖泛著淡淡的粉意,他手?生怕使重了勁兒,輕手?輕腳的擦著。 孟禾鳶掩了掩被子,遮掩了一些,卻被顏韶筠惡劣的挑了開,白日?里端方矜貴的君子相轉(zhuǎn)化成了霸道的帶著些粗蠻意味的掌控。 直逼的孟禾鳶從頭到腳成了那熟透了的軟爛桃子,剝開那一層薄薄的皮,露出粉糯的瓤rou,輕輕捏一下,桃汁順著修長的指節(jié)流了下來。 他待她的好,孟禾鳶不是沒有?感知到,但她依舊惶恐,在這?短短的歲月里,她失去了最親近的人,與母親分?隔兩?地?,他是她短暫的依靠,她清醒著沉淪,從最初的rou(谷欠)相交,孟禾鳶從來都是告誡自己,二人是沒有?未來的。 翌日?早晨,孟禾鳶醒來時床畔已經(jīng)涼透了,昨日?郡主問她要不要去別院暫住,她硬著頭皮的拒了去,心頭隱約覺得莫不是郡主曉得了什么,她雖心慌,但暫時不能走,也走不了,若是走了她不知道顏韶筠會不會直接把事情捅出來,而她的母親還在,她也放心不下,索性下毒之人明面上還沒查出來她也不必再?回平山堂。 只是為了打消郡主的念頭,她便跪在了地?上,迎上了郡主和孫氏驚愕的目光,希望郡主再?收留一段時間,待父親的事了了,她便離開。 她心里頭也知道,不會太久了,如今不過是含著些微末的希望,憑著她妄圖給父親洗刷冤屈,難如登天,如今案件仍舊在大理寺復(fù)審中?,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最后的結(jié)果如何。 顏韶筠馬上便要訂親了,到時候就該是她離開的日?子,她要保留最后一絲體面,走的干干凈凈。 * 梅臻兒察覺出了顏韶桉自回來后性情大變,從前雖寡言淡漠,但人卻沉穩(wěn),一舉一動頗高山仰止,如今卻是整日?陰沉著臉,動不動便易怒呵斥,連她的孩子看也不看一眼。 直到今日?沈氏再?度拿著賬本扔在她面前,顏韶桉也知曉了原來西府早已便入不敷出了,賬本虧了很大的漏洞,沈氏也隱隱后悔,原先以為自己的娘家人進(jìn)門?好拿捏些,定然事事聽她的,誰知道連平賬都平不了,為此二人沒少起爭執(zhí)。 “臻兒,我今兒個就擺擺婆母的架子,我同你說了幾回了,你哪次聽進(jìn)去了,這?是忤逆,連個家都管不好,我還怎么放心把韶桉交給你伺候。”沈氏呵斥的梅臻兒面色青白。 她雖是個小門?戶出來的,比不得這?京城高門?大院兒的人金貴,但也不是說欺負(fù)便能欺負(fù)的。 “母親,兒媳丑話當(dāng)初就說在前頭了,是決計不會拿自己的嫁妝平的,您瞧瞧滿京城的好人家,有?幾個是拿兒媳嫁妝用的,就是我在江南都沒見過這?般行事,兒媳也是為了二爺?shù)拿曋??!泵氛閮赫裾裼?詞。 她如今身份明面上已經(jīng)是二少奶奶了,但還沒入了族譜,顏韶桉說待出了顏老太爺?shù)男⑵诓拍苓M(jìn),快了,還有?幾月。 沈氏看她模樣,氣得要死,這?小蹄子,不曉得是誰把她給帶到這?兒的,還敢頂撞。 “你還敢頂嘴,好啊,若你不想?拿嫁妝平賬,那你倒是想?別的辦法啊,叫你管家管成這?副德行,韶桉,你瞧瞧你的好媳婦干的事兒?!鄙蚴蠚夂萘耍谔珟熞紊喜徽f話。 顏韶桉面色鐵青的翻看著賬本,這?才知曉原來以前都是孟禾鳶用自己嫁妝平的賬,叫這?三年?西府的流水支出只好不壞,而他卻什么都不知道,就是這?樣休妻時竟還分?走了她的一半兒嫁妝。 他把賬本拍在桌子上,沈氏剜了一眼梅臻兒,梅臻兒則是一臉委屈,顏韶桉忍著怒意問沈氏:“母親,所以以前都是阿鳶用她的嫁妝平的賬本是嗎?” 沈氏一滯,心虛的說:“是又怎么了,那是她自己愿意的,管家之權(quán)在她手?上,出了問題就得她來處理。” 顏韶桉忍無可忍:“可你瞧,這?些年?的流水哪個不是蘭心院和鶴歸院最多,平不了賬的也是蘭心院和鶴歸院,母親,你怎的從未與我說過西府要花這?么多錢,這?傳出去難怪外人說我薄待妻室?!?/br> 沈氏心虛的嘟囔:“這?過日?子,哪能不花錢的。” 顏韶桉又問:“所以以往祖母吃的人參燕窩、您的穿金戴銀,府上的各類支出,下人們的月錢,同僚婦人們的人情往來均有?阿鳶的一份兒是嗎?既如此,休妻時母親又為何要阿鳶的一半嫁妝。” 沈氏嚷嚷:“對,是又怎么樣,嫁雞隨雞,她既是西府的媳婦,還分?什么你我,都是一家人罷了,那嫁妝,她是個罪婦,家都被抄了要那嫁妝做甚,我也是隨皇命行事,況且我不還給她留了一半兒嗎?” 顏韶桉氣笑了,他知道無法與母親說通,到底是自己母親他也沒辦法說什么重話,事已至此,只余自己以前太過少管事了,他冷著臉說:“既如此,以后這?管家之權(quán)就交給母親了,過日?子哪能不花錢的,母親既然如此有?心得,那便交由母親管罷,臻兒懷了身孕,叫她好生養(yǎng)胎罷了。” 沈氏不可置信的尖聲:“你讓我管家,我如何管的了家,你、你,顏韶桉我是你母親,你便是這?般對母親說話的?” 顏韶桉垂下眼眸同梅臻兒說:“今兒個你便把對牌鑰匙交給母親,往后這?中?饋便不必管了?!?/br> 梅臻兒一喜,當(dāng)即滿面紅光的應(yīng)了下來,隨后又添了一把火:“二爺說的有?理,這?賬便交給母親了,兒媳無能還望母親多多教教兒媳。” 隨后不顧沈氏的叫罵聲同顏韶桉離開了。 路上,顏韶桉仍舊步履生風(fēng),梅臻兒跟的艱難:“二爺,你等?等?臻兒啊,你走太快了,臻兒肚子疼。” 顏韶桉果然停了下來,他面色凝如霜寒的看著梅臻兒,看的她有?些發(fā)?怵。 “叫你管家,你便管成這?副德行,當(dāng)真是比不得阿鳶一點?!鳖伾罔窭涑獾?。 梅臻兒笑意一僵,愣在了原地?,顏韶桉不顧她失措惶惶的模樣繼續(xù)說:“我當(dāng)初就不該把阿鳶休掉?!?/br> 這?一句徹底叫梅臻兒心墜了下去,她淚花泛了出來,傷心不已,他怎么能這?么說自己,還把自己同孟禾鳶比較,孟禾鳶有?什么好,她一心為他,愛他慕他,還懷了他的子嗣。 梅臻兒哽咽道:“二爺……”顏韶桉沒再?說了,一甩袖子便離開了。 她的淚眸迸發(fā)?出憤恨,那一碗毒怎么沒毒死她,她都被休了還攪得西府不得安寧。 顏韶桉胡亂出神?的走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東府霽月居,他怔怔的望著眼前的院子,艱澀的難受漫了上來,為什么她受了這?么多委屈從來沒有?同他說過,他是她的丈夫啊,就這?么不值得她相信嗎? 再?想?起他對她說的那些重話,像是一把刀一般插在他的心扉上,每一次,他都只顧自己,總是自以為是,才叫阿鳶從來不信任他。 若有?似無的悔意充斥在渾身,他現(xiàn)在恨不得立刻便同阿鳶說,自己后悔了,知道錯了,阿鳶一向心軟,若他表現(xiàn)好些她肯定還是愿意原諒的。 顏韶桉敲了敲東廂房的門?,門?許久未開。 屋內(nèi),孟禾鳶被推至桌前,顏韶筠俯身堵住了她的唇,大掌扶著腰身,二人無意間碰倒了旁邊的花瓶,就是這?一聲響動,叫以為孟禾鳶不在的顏韶桉眼眸一亮。 他當(dāng)即放柔了嗓音,哄誘般:“阿鳶,我知道你在里面,你開門?好不好,我有?話想?對你說。”,見孟禾鳶還是不開門?,也不出聲。 “阿鳶,我知道錯了,我知道了你以往對我的好,對西府的付出,我也知道現(xiàn)在有?些晚,辜負(fù)了你,阿鳶你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我會彌補你的,你父親之事,我也會幫你的?!彼偷偷脑V說,面色漲的通紅,能做到這?一步低頭,顏韶桉仿佛耗盡了畢生的勇氣。 屋內(nèi),顏韶筠吻著她細(xì)白幽香的脖頸,神?情漫不經(jīng)心暗嗤,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了,孟禾鳶死死咬著唇,眼眸濕潤哀求道:“筠郎,先等?等?,外面、外面。” 顏韶筠撩起眼皮,褶皺一瞬間變的深邃凌冽,唇間卻仍舊追逐著,沒有?放過,冰涼的墻壁叫她不住的打哆嗦。 顏韶筠啞聲不耐的在她耳邊低語:“叫他滾。” 第33章 屋外仍舊繼續(xù)絮絮叨叨的低聲說著,顏韶桉看他說了半天?都沒有動靜,頓時有些急了,試探的推了推,“阿鳶,你在嗎?” 倏然間,門開了,顏韶桉入目便是一張緋色如花般的嬌靨,眉目含春,唇紅的跟吮吸了櫻桃汁水一般,雙眸像浸過?水一樣,迷迷蒙蒙的看著他。 顏韶桉喉結(jié)滾動一番,微微一怔后低喃:“阿鳶。” “大晚上的,二爺可是有什么事?”孟禾鳶竭力忍著不耐道,她原是不想開門的,奈何?顏韶桉話說個不停,她實在怕招惹了旁的人來,便出來打發(fā)。 顏韶桉被她冷漠的神色傷的心?口一陣微疼:“阿鳶,我來同你道歉?!?/br> 孟禾鳶神色平靜,甚至有些啼笑皆非:“二爺又在搞什么名堂,吃醉酒了?還是覺得家花始終不如野花香?!?她語氣諷刺,扎的顏韶桉面色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