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氏已經(jīng)收到許以尚的死訊，這種“終于等來了”的踏實(shí)感讓她反而沒有多傷心。

    王夫人看著神情木然的葉氏，“宋首輔的侄兒，陜西布政使也沒有了，聽說那天?晚上宋硒在自己山里別院宴客呢，直接叫人甕中捉鱉一鍋端了，不?然西安府也不?會死那么多人。還?有沈家的女婿，那個(gè)西安知府蘇瓚，好像說是看到城中亂了，嚇的家眷也不?管了，自己領(lǐng)著人往外跑，也被亂民給殺了。”

    “聽說那些亂民只?逮著當(dāng)官的殺，西安城破那一夜，死了上百個(gè)朝廷命官！不?止是宋硒和蘇瓚，按察使也沒了，”王夫人心有余悸道，“如今吏部?都亂成一鍋粥了?！备髀啡笋R可都盯上了這幾個(gè)位置了。

    見葉氏不?說話，王夫人又道，“我聽你大哥說，那些被亂民殺的了，朝廷發(fā)話不?再追究他們的罪責(zé)，由家人扶靈回鄉(xiāng)便是。妹夫和他們不?一樣，他是跟著秦王殿下入城平亂的時(shí)候，被流矢所傷。朝廷定會有所嘉獎的?！?/br>
    王夫人對葉氏和許以尚的關(guān)系再清楚不?過，所以也不?說“節(jié)哀”“想開些”這種面子話，“他這也算是為你們母子做了點(diǎn)好事，總比回來被李次輔算總賬的好?！?/br>
    葉氏點(diǎn)頭?，“這原也是意料之中的，能給他這么個(gè)結(jié)果，只?怕還?是看在李庭蘭的面子上呢?！?/br>
    葉氏突然就?笑了起來，“你說可笑不?可笑，我以前最不?喜歡的就?是她了，嫌她模樣差，性子也不?討喜，恨不?得沒有生過她才好?？赡切┠?我們一家子吃喝穿用，一半兒靠的都是她?，F(xiàn)在好了，連許以尚的身后哀榮也得靠她。”

    王夫人被葉氏的樣子嚇了一跳，“現(xiàn)在你知道了也不?晚，以后好好對她，能將人拉回來就?是你的福氣，你和瑯哥兒的將來沒準(zhǔn)兒還?得靠她呢?！?/br>
    葉氏搖頭?，“她是不?會再回來的，我以后不?會再找她的?！彼龥]那個(gè)臉。

    王夫人想了想最終還?是沒將李庭蘭有可能成秦王妃的事告訴葉氏，畢竟賜婚旨還?沒有下，現(xiàn)在秦王聽說還?受了重傷，能不?能回來還?是個(gè)問題，“那丫頭?是個(gè)懂事的，昨個(gè)兒李府往我們府上送信，說是她從商丘回來了，只?怕今天?該往你這兒來了，你可千萬別再犯渾了，不?然我們可真不?管你了?！?/br>
    許福娘被王夫人扣下之后，葉氏一次都沒過去?討過人，也沒問過她的情況。王夫人反而消了氣，“我已經(jīng)叫人去?莊子里接福娘了，不?過咱們丑話說頭?里，等喪事完了之后，人我還?要帶走的?！?/br>
    將女兒害成那樣，只?關(guān)她一個(gè)多月可不?行，王夫人這次是打定主意讓許福娘吃夠教訓(xùn)才會放人。

    “嗯，嫂子決定便是，您若能將她的性子扳回來一些，我還?得謝謝您呢，真不?行就?在莊子里給她尋個(gè)老實(shí)本分的嫁了也成，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一輩子比什么都中，”葉氏連為女兒求情的心思都沒有，她這輩子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要比人強(qiáng)，結(jié)果卻落了這么個(gè)下場，倒不?如莊子里的愚夫愚婦做的開心。

    何況許福娘那種凡事不?動腦子的性子只?會給自己給家里招禍，她舍不?得下手?整治，倒不?如趁著這個(gè)機(jī)會，由王夫人好好將人收治服帖了，以后她還?能得一份安穩(wěn)日子過。

    雖然沒打算將許福娘交給葉氏，但葉氏的態(tài)度還?是讓王夫人有些意外，去?年?這個(gè)時(shí)候，許福娘可還?是小姑的心頭?寶呢。

    第138章 v章

    一百三十八、

    李庭蘭過來的?時(shí)候,許府上下已經(jīng)一片縞素，她在側(cè)門處下了馬車，看到候在那里的?葛嬤嬤,“我母親如今可好？”

    葛嬤嬤顯然也想開了,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李庭蘭見了禮，“太太還能撐得住，接了大姑娘的?信兒，早早的?就?等著了?！?/br>
    李庭蘭點(diǎn)頭隨著葛嬤嬤往里走，“福娘她們可好？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嬤嬤您只管和董嬤嬤說，她也是我們府里的老人兒了，規(guī)矩都是懂得的??！?/br>
    怕李庭蘭在許府吃虧,李顯壬特意讓董嬤嬤也跟著過來了，有什么事李庭蘭不好開口,董嬤嬤自會當(dāng)?仁不讓。

    葛嬤嬤以前就?認(rèn)識董嬤嬤，這可是閣老府的?老人兒了，忙殷勤的?和董嬤嬤見禮,“許多年?沒見老jiejie了，瞧您這身子骨還硬朗?！?/br>
    要不是怕自家?小姐在許家?吃虧，董嬤嬤根本不想踏進(jìn)許府半步，什么幫忙也只是李庭蘭的?客氣話?,董嬤嬤擺擺手，臉上神?情?淡淡,“我瞧你也挺好的?,這些年?跟著你們主?子可見是沒少?享福。”

    一句話?說的?葛嬤嬤臉都有些青了,訕訕的?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大jiejie，”一身斬衰的?許茵娘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李庭蘭哭著跑了過來,“大jiejie~”

    李庭蘭被眼前的?小姑娘嚇了一跳，看身量和面色，這丫頭似乎過的?并?不好，“是茵娘啊，你怎么在這兒？”

    雖然許以尚的?遺體還沒有被送回，但他的?死訊一到，葉氏便讓家?里按規(guī)矩準(zhǔn)備起來了，靈柩來還沒接回來，葉氏一面派了管事一路往西去迎，自己則在正堂設(shè)了靈位，而許瑯和許茵娘也都換好的?孝服，每日過去守靈。

    自李庭蘭走后，許茵娘才算是知道?了什么是“庶女”該過的?日子，后來許福娘跟著葉氏走了，她的?日子也沒的?好過到哪里去，江老太太裁減各處的?人手，簡直恨不得把她這個(gè)千金小姐當(dāng)?丫鬟一樣使。后來葉氏回來了，她的?日子才不像之前那么難過。但江老太太被關(guān)了起來，許福娘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許茵娘每天都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生怕哪天葉氏一個(gè)不高興，將她和夏姨娘都賣了。

    現(xiàn)在連父親都沒了，許茵娘更成了無頭蒼蠅，看不到未來的?路，“嗚，大jiejie，我好想你，茵娘真的?好想你啊~你說我該怎么辦??？我好害怕……”

    早今日，當(dāng)?初她一定好好對待李庭蘭，哪里因此會被葉氏和許福娘嫌棄，她也會和李庭蘭親如姐妹的?。

    葛嬤嬤不由皺起眉頭，“三姑娘這是做什么？大姑娘還沒給太太見禮呢?！?/br>
    李庭蘭并?不會因?yàn)樵S茵娘的?哭聲動搖，“家?里的?事有太太和老太太呢，你只管安心?跟著夏姨娘便是了，太太總不會讓你們母女沒個(gè)著落的??！?/br>
    說罷便沒再理會許茵娘，徑直往正堂去了，按規(guī)矩她得先給許以尚的?靈位上柱香。

    等在靈堂一旁的?側(cè)間里看到正喝茶的?葉氏，李庭蘭還是有些訝異的?，原因無它。她以為許以尚沒了，葉氏的?天便塌了，這會兒還不哭的?不能自已？卻沒想到她就?像沒事人一般在這兒品茶。

    “來了，坐吧，”葉氏抬頭看了李庭蘭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盞。

    李庭蘭給葉氏見過禮方在葉氏對面坐下，“我昨天才從商丘回來，家?中事多二?叔走不開，我便自己來了。您想開一些，不為自己也想想瑯哥兒和福娘?！?/br>
    葉氏抿唇聽李庭蘭將話?說完，哂然一笑，“你真是長大了，”她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之前是我虧待了你，我也不求你原諒，當(dāng)?然你也不必原諒，既然上過香就?回去吧，許家?的?事和你沒什么關(guān)系，等正日子的?時(shí)候你再過來一趟便是了，這些天不必過來，省得沾了晦氣。”

    看來葉氏還真是變了不少?，李庭蘭溫聲應(yīng)了，示意身邊的?櫻桃將禮單放下，“這是祖父交待的?，禮部那邊已經(jīng)議過了，朝廷會追封許大人正四品吏部郎中，蔭一子，還有葬銀一百兩，祭銀四百兩，圣旨會在正日送來?！?/br>
    “沒想到最后還要借你的?光，他和我都有許多對不住你的?地方，但好歹我們也算是養(yǎng)過你一場，如今也算是有了個(gè)了結(jié)，等他的?喪事了了之后，我會帶著許瑯?biāo)麄兓仄浇?，以后山高水長，興許不會再見了。”

    李庭蘭點(diǎn)點(diǎn)頭，葉氏帶著子女回平江也是一個(gè)不錯(cuò)的?選擇，“那好，等你們走的?時(shí)候，我去送行。”

    “好，”兩人無話?，葉氏便直接起身道?，“走吧，我送你。”

    “太太，太太，楚老爺來了，”兩人剛走到正堂，就?看到楚望江帶著一個(gè)年?輕的?婦人大步過來。

    葉氏不由皺起眉頭，看著過來報(bào)信兒的?婆子，“怎么回事？人怎么就?這么進(jìn)來了？”

    楚望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李庭蘭，他步子一頓，再次上前拱手道?，“弟妹，許賢弟他怎么？”說著眼淚便落了下來。

    葉氏還沒說話?，跟在楚望江身后的?許以柔已經(jīng)嗷的?一聲沖了過來，“二?弟啊，我的?弟弟啊~可疼死我了，你怎么就?這么去了啊？”

    葉氏冷冷地看著楚望江，“不知道?楚將軍是以什么身份來我們府上的?？”

    楚望江被葉氏問的?一愣，“自然是通家?之好了，弟妹，許賢弟不在了，我自然不能坐視，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只管開口……”

    葉氏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之色，“通家?之好？”她看了一眼抱著許以尚靈位哭的?傷心?的?許以柔，“我們可不敢和jiejie的?夫主?做什么通家?之好，楚將軍請回吧。”

    她見楚望江不動，譏誚的?一笑，“怎么，您非要在這兒和我這個(gè)未亡人一爭高下嗎？”

    楚望江知道?葉氏瞧不上他，但他知道?葉氏一直唯許以尚之命是從，是個(gè)最沒主?意的?女人，所以一直也沒將她當(dāng)?回事。卻沒想到葉氏會在這種時(shí)候發(fā)難，他輕咳一聲，“弟妹你莫想左了，我和許賢弟如手足一般，”他看了一眼哭的?聲嘶力竭的?許以柔，心?下惻然，“許姨娘的?事也只是個(gè)意外，我也從來沒將她當(dāng)?成姨娘看待過，這你們也是知道?的??！?/br>
    “而且如今也是不爭這些的?時(shí)候，許賢弟不在了，家?里總不能沒個(gè)男人主?持，”他側(cè)身將身邊的?婦人讓了出來，“這是你嫂子，娘家?姓武，讓她幫著你照看一二?，”他又看了一眼許以柔，“柔娘就?讓她過去照顧著老太太?！?/br>
    “寶珠你們?nèi)齻€(gè)過來，”楚望江招手將跟在許以柔身邊哭哭啼啼的?女兒叫到身邊，“讓寶珠她們陪著福娘……”

    “噗嗤，”葉氏已經(jīng)笑出來，“楚將軍真的?好算計(jì)，這么一番安排，我們整個(gè)許家?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了，只是你做這些安排的?時(shí)候，有沒有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敢往我這兒伸手？”

    “你當(dāng)?我們?nèi)~家?沒人了不是？！”葉氏聲音尖利，“是不是以后這府里內(nèi)外賬房都得給楚將軍報(bào)賬？我要不要將庫房鑰匙也交到您的?手里，省得您不好調(diào)度？”

    楚望江被葉氏說的?面紅耳赤，他真的?是想為許以尚最后再盡一盡自己的?心?力，畢竟兩人是多年?好友，許以尚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卻沒有親兄弟可以出頭，這時(shí)候最需要一個(gè)男人出來主?持，才能將許以尚的?身后事辦的?體體面面的?。

    當(dāng)?然小算計(jì)他也是有的?，也就?是想借著這場喪事結(jié)交一些人脈。要知道?許以尚是平亂的?有功之臣，追封是肯定的?。而有了朝廷的?追封，這場葬禮便不會冷清，只怕內(nèi)閣也會派人過來致祭，六部各衙門自然也會派人跟著，這可是個(gè)好機(jī)會，楚望江可是一直沒息了爭上游的?心?思的?。

    至于許姨娘，若是可以在江老太太那里撈到一些好處，那是她的?本事，他是不會管的?。自打武氏嫁過來之后，家?里的?銀錢便被她牢牢的?抓在了手里，別說許姨娘了，就?是自己想用銀子都得和武氏反復(fù)商量。自然沒辦法貼補(bǔ)許姨娘母女，她能從江老太太那里摳出來一些的?話?，也能讓她們母女的?日子好過一點(diǎn)。

    所以楚望江覺得自己的?誠心?天地可鑒，“弟妹誤會了，”他以手指天，“許賢弟在天之靈在這兒看著呢，我楚某怎么會有什么私心?？”

    葉氏壓根不聽他廢話?，“來人，送楚將軍一家?出去，如今我們許府一家?子孤寡，不敢多留楚將軍?！?/br>
    “葉氏，你這是什么意思？”許以柔哭的?差不多了，剛緩過氣兒就?聽到葉氏在攆他們走，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葉氏身上撞，“你這個(gè)殺千刀的?，若不是你，我弟弟又怎么會被弄到西安去送了性?命？！”

    李庭蘭看不下去了，一個(gè)眼神?清泉便過去直接將許以柔踹翻在地，等她不撲騰了，李庭蘭才道?，“過來個(gè)人去將五城兵馬司的?人請過來，咱們讓他們評評理，有沒有家?里男主?人才沒，被賣出去做妾的?jiejie就?帶著人過來鬧事的?？”

    楚望江沒想到李庭蘭會這么狠，他尷尬的?咳了一聲，“李大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許賢弟……”

    “你若真的?想和許以尚論交情?，那不如直接隨他去算了，若你沒這個(gè)決心?，就?別在這兒說這些有的?沒的?，”葉氏厲聲道?，“還有許以柔，家?夫在的?時(shí)候多次要將你接回來，也承諾過會照顧你一生，可你自己犯賤，正經(jīng)主?子不當(dāng)?非要繼續(xù)與人為妾為婢，那我就?告訴你，從今天起，許家?有我做主?的?一

    天，福娘和瑯哥兒就?沒有你這個(gè)姑母！”

    “你，你敢，”許以柔沒想到葉氏居然直接不認(rèn)她了，如今她沒了弟弟這個(gè)最大的?依仗，在楚家?已經(jīng)完全沒了底氣，若是葉氏再放話?不讓她回娘家?，那她在楚家?還有好日子可過？“我娘呢，我要去見我娘，我要見我娘~”

    葉氏招過兩個(gè)粗使婆子，“將人給我捆了堵住嘴送到楚家?馬車上去，”說罷又向楚望江道?，“楚將軍若不想被周圍鄰居笑話?，就?請回吧，若你真的?念著我家?老爺，等正日子的?時(shí)候過來上柱香便可，至于其他與楚將軍無關(guān)?！?/br>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楚望江氣的?跳腳，許以尚隨秦王賑災(zāi)之前，是和他長談過的?，甚至連晉王對他的?安排都沒有瞞楚望江，楚望江一直在等許以尚立功之后也能提攜自己，卻沒想到最終不但夢想成空，連許以尚這個(gè)情?同手足的?好友也沒回來。

    想到這些他不由熱淚長流，“許賢弟怎么娶了你這么個(gè)不賢良的?婦人！？”

    “來人，將人給我趕出去，”葉氏早就?不耐煩了，大聲喊府里的?管事，“他們不走你們就?直接將人拖走！”

    楚望江繼娶的?妻子武氏在一旁看了半天，深覺無甚意思，沖葉氏一福道?，“是我們攪擾了，這就?告辭，”說罷也不理會還在那兒仰天長嘆的?楚望江，甩手就?往外走。

    她也是寡婦再嫁，當(dāng)?年?丈夫死的?時(shí)候婆家?族里逼迫她這個(gè)無子傍身的?媳婦，甚至連她嫁妝都要強(qiáng)分?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若不是她和興平王世子妃沾著些親，只怕還從那虎狼窩里出不來呢。

    今天也是楚望江說許以尚沒了，葉氏是個(gè)軟弱無能的?，叫她過來給幫個(gè)忙，她是真心?怕葉氏一家?吃虧，才想著過來幫著支撐一二?，沒想到葉氏一看就?不是個(gè)好相與的?，也壓根不需要旁人伸手幫忙。她跟著過來真的?是枉做小人了。

    等管家?帶著人將楚望江一家?送走了，李庭蘭才道?，“不如讓舅舅那邊多送些人過來，”有尚書府的?人在，不論是楚望江還是許家?族里，都不敢過來鬧事。

    葉氏點(diǎn)點(diǎn)頭，“我已經(jīng)和你舅母說過了，只是沒想到他們過來的?這么快，”她看了一眼天色，“你也走吧，一會兒福娘就?要回來了，見到你只怕她又得鬧上一場?！?/br>
    李庭蘭也不想見許福娘，她聽葉茉說過許福娘如今被王夫人送到鄉(xiāng)下莊子里，解下羅衫換上布衣，每日就?是跟著莊頭家?的?姑娘做活。王夫人也沒讓人特意苛待她，莊頭的?親閨女每天做什么，她便也做什么。即便是這樣，也讓自小嬌養(yǎng)的?許福娘叫苦不迭。只是她哭過鬧過除了被關(guān)起來餓飯之外沒什么用，折騰了幾次之后也就?老實(shí)了。

    不過這次回到府里，若是葉氏不硬起心?腸，只怕又得前功盡棄。當(dāng)?然這些和她已經(jīng)再沒有關(guān)系了。

    ……

    李庭蘭一回府就?收到了宮里召見的?消息，她輕嘆一聲，這都臘月二?十八了，宮里這是不準(zhǔn)備過年?了？

    但腹誹歸腹誹，宮還是要進(jìn)的?。

    第二?天李庭蘭便由清泉陪著去了慈寧宮。

    郭太后已經(jīng)好了許多了，看到李庭蘭她十分?高興，招手讓人到她身邊來，“瘦了，也不知道?你祖父是怎么想的?，眼看要過年?了還非要你走一趟，清明的?時(shí)候不能再去么？聽說你在商丘還遇襲了？身體怎么樣了？”

    她的?人送來的?消息是李庭蘭留在族里養(yǎng)傷，可沒想到她竟然突然出現(xiàn)在洛陽，還光明正大的?去了許家?。倒叫郭太后嚇了一跳。

    李庭蘭笑道?，“其實(shí)那些人找錯(cuò)了人，臣女一瞧，索性?將錯(cuò)就?錯(cuò)了，留個(gè)人在族里，我剛好趁機(jī)回洛陽來?！?/br>
    “萬幸晉王如今被禁了足，不然你這就?回來，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事呢？”郭太后臉上的?關(guān)切真實(shí)且親昵，仿佛是個(gè)在為孫女擔(dān)心?的?老祖母一般，“昨個(gè)兒哀家?聽人你去了許府，真真是嚇了一跳，心?說人不是還在商丘嘛，怎么突然就?出現(xiàn)在京里了？這不趕緊叫人將你宣進(jìn)宮來親眼瞧上一瞧。”

    “唉，你們府里的?事哀家?也聽說了，當(dāng)?時(shí)還想著，幸虧你回商丘去了，不然豈不是要出大事了？”郭太后也沒想到晉王為了那幾封信會這么狠，“誰知道?后腳就?聽說你在商丘遇襲，楚珩這孩子真是無可救藥了?！?/br>
    李庭蘭還是那個(gè)回答，“這也是情?理之中的?，是我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失了防備。”

    郭太后心?里一嘆，接連出了這樣的?事，眼前的?姑娘卻還沉穩(wěn)如斯，實(shí)在超出了她的?意料，確切的?說，李庭蘭能逃過晉王的?暗殺，甚至還安然回到洛陽，已經(jīng)讓郭太后再次刮目相看了，以前她覺得李庭蘭所做的?一切，肯定有李顯壬在背后指點(diǎn)，這次的?事李顯壬可是鞭長莫及，靠的?全是李庭蘭自己了。

    “那些人都抓住了么？”郭太后很想知道?李家?下一步要怎么做，被人在府里縱火，還追殺到商丘，李顯壬也能忍得下？她真的?很期待。

    李庭蘭攤手，“抓是都抓到了，但只憑幾個(gè)人的?口供也不能將隆恩伯怎么樣，更別說晉王了。以皇上對晉王殿下的?慈父之情?，即便是那些人一起出來指認(rèn)晉王，皇上也不會相信的?。所以祖父說這筆賬且先記下。”

    郭太后有些無語地看著李庭蘭，她等著李家?出手再給晉王一擊呢，沒想到李家?要咽下這個(gè)暗虧？“晉王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府里你才暫時(shí)安全，若是他被放出來的?話?……”

    “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畢竟晉王殿下是皇子，是君，他真的?對臣女做什么，在皇家?看來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李庭蘭語帶譏誚，這不就?是郭太后一貫的?心?態(tài)么，怎么換了旁人就?不成了？還不是想讓李家?沖在前頭。

    知道?在李庭蘭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郭太后伸手示意李庭蘭將自己扶起來，她自從摔了之后，就?不耐久坐了，時(shí)不時(shí)要站起來走上幾圈兒，兩人走到窗前，看著殿前灑掃的?宮人，“哀家?宣你入宮，除了想看看你也要好好謝謝你，若不是你，琙兒沒準(zhǔn)兒得叫人算計(jì)了?！?/br>
    李庭蘭一笑，“我也是臨走時(shí)突然想到怕真有個(gè)萬一，又來不及入宮，便讓人將信送到了承恩公府上，其實(shí)即便沒有臣女，太后娘娘也能想出萬全之策來?！?/br>
    郭太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神?情?平靜仿佛她真是做了一件再尋常不過之事一樣的?李庭蘭，語重?心?長道?，“咱們的?目的?是一樣的?，我不是一個(gè)不記恩的?人，琙兒更不是，你不必總是防著我們，這次萬幸你走前想起來了，若是沒有想到呢？”

    沒有想到那就?是楚琙該倒霉，說的?好像楚琙是自己的?責(zé)任一樣，“秦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便是沒有臣女，晉王所圖也終會是一場空?！?/br>
    這丫頭真是油鹽不進(jìn)，郭太后無奈道?，“我已經(jīng)讓郭琪到玉虛觀為我祈福去了，只是讓她為秦王側(cè)妃，不止是我一個(gè)人的?意思，皇上也是樂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