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琙再抬頭時已經(jīng)完全?沒?有初見時的疏離，他沖剛才說話的錦衣漢子抬了抬酒杯，“不知?這位先生貴姓？家中做何營生的？這次鄭知?縣讓你?們捐糧，你?家捐了多少?？”

    見秦王和?自己說話，那錦衣漢子已經(jīng)激動的滿臉紅光，他站起來扯了扯不怎么?合身的錦袍，大聲道?，“回殿下，小的姓晁，家里就是種地的，不過小的家里地比旁人家多些，這次捐了一百石。”

    正常年景一兩四石，如今陜西有旱災(zāi)，糧價上漲，但河南這邊楚琙叫人收糧也?大概是一兩三石，晁員外這一百石糧其實也?就是三十多兩銀子。楚琙不由失笑，“晁員外可真是滿腔濟民之心啊！”

    在一旁老?實當(dāng)擺設(shè)的楚珣已經(jīng)面顯憤色，一百石就要秦王的題字？這到底是哪冒出來的土包子？他目光落在鄭中益身上，這家伙對他的輕視楚珣怎么?會感?覺不出來？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就敢輕慢他，到底是誰給他的膽子？

    鄭中益有些尷尬的瞪了晁員外一眼，這土老?冒到底是從哪里躥出來的？他安排的人可不是這位，“行啦行啦，誰不知?道?你?外號晁滿倉，快坐下吧。”

    晁員外剛坐下，便有一個月白錦袍的青年站了起來，他恭敬的向楚琙一揖到地，“學(xué)生高菏清見過秦王殿下，學(xué)生家里世居陜州，也?算是小有家財，此次籌銀一千兩，為陜甘災(zāi)情盡一絲綿薄之力?！?/br>
    見高菏清說完，其余人也?紛紛起身要自報家門，楚琙擺擺手，“諸位先生的拳拳之心小王盡知?，想來你?們鄭知?縣那里已經(jīng)有大家捐銀的具體名冊了，小王可以向大家保證，待陜甘之行事閉，本王一定具本為諸位上書，請朝廷旌表。”

    這下所有人都起身離座朝著楚琙拜了下去，要知?道?若真能拿到朝廷的旌表，那可是比中了進士也?不差什么?了。

    楚琙等他們都重新坐定，便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多謝鄭大人的盛情款待，如今宴席已經(jīng)畢，不如咱們先到四方倉看一看吧。”

    陜州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乃扼四方之襟要的軍事重地，大晉立國之初便在陜州設(shè)立官倉，以應(yīng)關(guān)中與中原戰(zhàn)事和?災(zāi)情所需，四方倉也?是由此命名，當(dāng)然也?有四方太平之意。楚琙這次就是要先從四方倉調(diào)糧，然后再將從京城和?沿路收到的糧食補入其中。

    裝糧運糧，抽調(diào)民夫都要費不少?功夫，災(zāi)情如火，楚琙實在不想在這些應(yīng)酬上花太多功夫，“往西去的人力和?車馬可準(zhǔn)備好?了？”這些也?是四方倉常備的，為的就是朝廷征用時能立時應(yīng)召。

    鄭知?縣面露難色，他四下看了看，伸手將楚琙引到無人之處，“那個，殿下，”鄭知?縣先是一揖，“下官代祖父江西布政使鄭洋給殿下問安。”

    楚琙冷冷地看著鄭中益，他來時長?風(fēng)已經(jīng)將鄭中益的家世履歷查清楚了。鄭家不止有江西布政的鄭中益，還有山西做知?府的鄭海，在福建做僉事的鄭中善。更?有在內(nèi)閣做次輔的親家李顯壬。

    “你?代鄭大人？哈？你?怎么?不代李閣老?給本王問個安呢？”楚琙滿臉譏誚，轉(zhuǎn)身向長?風(fēng)和?飛鏡道?，“去四方倉。”

    “哎，殿下，殿下聽?下官解釋，”秦王的表現(xiàn)完全?出乎鄭中益的意料，他一時有些無措，忙一提官袍跟了上去。

    “郭天，”

    “屬下在，”一個毫不起眼的漢子應(yīng)聲出現(xiàn)。

    這是郭太后交給楚琙的人，楚琙從來沒?有讓他們做過任何事，他打量了一眼這個默默守在自己身邊從不多發(fā)一言，毫無存在感?到他都很難想起來有這么?一批人的男人，“帶著你?的人去將知?縣府衙給我圍了?！?/br>
    他回頭看了一眼跟在鄭中益身后那一群烏泱烏泱的人，“不，縣丞主薄典史這些人的家眷都給我弄到知?縣衙門看起來?！?/br>
    郭天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的光，“殿下，什么?法子都行么?？”

    楚琙冷冷一笑，“自然。”

    他回頭看向長?風(fēng)，“長?空不在，飛鏡跟在我身邊，你?帶人去將城門給我看住了，只許進不許出！”

    “若有不從，殺無赦！”

    長?風(fēng)愣了一下，有些遲疑道?，“殿下？真的要殺？”

    “嗯，從今天起到咱們帶著糧食離開?，陜州城不許走漏一絲風(fēng)聲出去！”

    長?風(fēng)立馬點頭，飛身上馬往城門處去了。

    飛鏡有些不安的湊近楚琙，“殿下，您這是？”

    楚琙冷嗤一聲，“若我猜的沒?錯，這四方倉怕早就空了?！?/br>
    飛鏡也?是跟著楚琙在廣東軍中呆過幾年的，哪里不知?道?地方官心有多黑手有多臟？“所以殿下是想……”他有些不敢猜，“這里離京城太近了。”

    “那又如何？既要我賑災(zāi)，就照著我的法子來，”楚琙大步走到馬前，從侍衛(wèi)手里接過韁繩，“走！”

    ……

    李庭蘭在葉府陪了葉茉幾日，看著她一天比一天精神，不由感?嘆還是年紀(jì)小恢復(fù)的快啊，尤其是因為這次的事，不論是王夫人還是葉昆，都再舍不得管教她了，王夫人甚至悄悄和?王菊心說，若是葉茉真的傷了身體，那她就在自家莊子上建座道?觀，讓王菊心和?葉茉一起去里頭住著，她養(yǎng)她們一輩子。

    聽?王菊心說了王夫人的打算，李庭蘭也?十分?訝異，她沒?想到王夫人居然這么?開?明。之前她可是還生了讓葉茉入晉王府的心思呢。

    陽氏倒能體會婆婆的想法，“你?舅母是怕茉兒?真的毀了身子，將來若是嫁了人，不論是管家還是生育，那都是極耗精力和?身體的，其實對當(dāng)娘的來說，什么?也?沒?有自己的子女?重要?！?/br>
    說到這兒?她有些后悔不該在李庭蘭面前說這些，要知?道?葉氏可真不是一個好?母親，當(dāng)初對李庭蘭狠心，現(xiàn)在對許福娘竟然也?毫不留情，“唉，我覺得母親也?是那么?一說，現(xiàn)在是茉兒?年紀(jì)小，再等兩年她身子養(yǎng)好?了，母親肯定還得cao心她的婚事?！?/br>
    畢竟家里女?兒?一個個出家，傳出去也?不好?聽?，王夫人又是個最看重面子的。

    李庭蘭深以為然，王夫人現(xiàn)在這么?說，一是差點兒?失去最疼愛的小女?兒?，二來是看到王菊心在玉虛觀這一個月，精氣神兒?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人也?豐腴了不少?，才生出了讓葉茉也?如此的心。

    “嫂子說的是，我覺得表姐能逍遙到過完年就不錯了，你?看著吧，只怕開?了春兒?這規(guī)矩又得讓她學(xué)起來，”李庭蘭瞟了一眼正靠坐在榻上和?葉菀還有小丫鬟們斗牌的葉茉，“太醫(yī)不是說了，以后吃食上得注意了，只怕表姐的身體再難像之前那樣了。左右表姐年紀(jì)也?不大，慢慢調(diào)理?兩年再想別的事最好??！?/br>
    □□之毒到底還是傷了葉茉的腸胃，現(xiàn)在葉茉過熱過冷甚至稍硬一些的東西都不能吃，想到那原本是給自己準(zhǔn)備的東西，李庭蘭覺得很對不住葉茉，“如今舅舅已經(jīng)是工部尚書了，便是表姐年紀(jì)大些再議親，想來也?不愁找不到好?親事，若真的事有不逮，將來咱們就多照看著她一些?！?/br>
    陽氏憐惜的撫了撫李庭蘭鬢邊的碎發(fā)，小聲道?，“茉兒?有她三個哥哥呢，你?不必如此的，”她見王菊心被葉茉叫了去，便牽著李庭蘭的手將她拉的離葉氏姐妹遠了一些，“你?才是最小的那一個，又吃了那么?多的苦，這里的幾個哪個不是父母雙全?從小長?在福窩里？家里兄弟姐妹五個手指都數(shù)不過來，哪里用得著你?來看顧？”

    “聽?表姐的話，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你?只管顧好?你?自己就行了，”陽氏聲音里透著nongnong的關(guān)切。

    陽氏用的是“表姐”，而不是“表嫂”，這是從娘家那邊和?自己論親戚，李庭蘭鄭重的點頭，“表姐放心吧，我肯定會先顧好?自己的，而且你?不是也?說了，我比旁人多吃了些苦頭，自然會比旁人想的多些，若是沒?有余力，或者會傷及自身，我絕不會伸手的?！?/br>
    ……

    “祖父，可是出了什么?事？”李庭蘭沒?想到才過了中午，府里便派人將她接了回來，她聽?說祖父在家，便直接往致中堂來了。

    “表姑娘身體如何了？”李顯壬放下手里的信，問起葉茉的身體。

    李庭蘭將葉茉的恢復(fù)情況大概說了，“太醫(yī)說等開?春應(yīng)該就沒?有大礙了。”

    李顯壬點頭，將手里的信遞給李庭蘭，“這是秦王叫人送來的，我就說嘛，秦王一行走了也?有五六日了，怎么?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呢?！?/br>
    秦王這次賑災(zāi)可是被多方關(guān)注，只怕他每走一步說的什么?吃的什么?，都會有人盯著報到京城某些人手里，這么?五六日沒?有消息，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李庭蘭低頭將信看完，有些反應(yīng)過來，便又從頭看了一遍，然后又仔細看了信末的落款和?信封外的鈐記，“秦王這是，瘋了？”

    李顯壬承認自己看完信也?是這個感?覺，他活了快六十年，還是第一次知?道?有人是這么?賑災(zāi)的，“這哪里是朝廷欽差，這簡直，簡直就是土匪！”

    哪有將陜州所有官員鎖在一起，然后挨府抄家的？不但抄家，還趕著所有官員赤膊上陣做苦力搬糧裝車？“他居然殺了鄭中益，那可是你?祖母的親侄兒?！”

    李顯壬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現(xiàn)在我信他無意太子之位了?！边@樣蠻干，便是順利回來，迎接他的是什么?李顯壬用腳后跟都想的出來。

    李庭蘭壓根兒?不知?道?祖母還有這么?個侄子，在她的生命里，從來沒?有鄭家人出現(xiàn)過，“秦王殿下不是說了，四方倉空空如也?。鄭中益作為陜州知?縣，膽敢勾結(jié)四方倉經(jīng)歷倒賣官糧，就該知?道?必有一死?！?/br>
    大晉京城附近的官倉以戶部官、御史等定時巡察，外倉則按各地都司守護監(jiān)察，四方倉地處關(guān)隘重地，是做什么?的長?腦子的人都知?道?，“秦王殿下不但是超品親王，還是代天子出巡陜甘的欽差，殺一個國蠹也?沒?有什么?的。”

    敢情還是我這個次輔大驚小怪見識太少?了？李顯壬氣的胡子直翹，他瞪著自己孫女?，“你?可考慮過秦王以后怎么?回京？”

    李庭蘭兩手一攤，“那就不回唄？京城有什么?好?的？”而且這也?是秦王自己需要考慮的問題。

    李庭蘭不相信楚琙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沒?考慮過后果，反倒是像自己祖父這樣的朝中老?臣，才會驚詫于有人敢這么?做。

    第114章 v章

    一百一十四、

    李庭蘭的?反應(yīng)更讓李顯壬震驚,他覺得自己孫女還是想的太簡單的?，朝廷大事可不是小孩子的游戲，他從書案前轉(zhuǎn)出來,“你可是想讓他做儲君的?！”

    這太子還沒影兒呢就先殺朝廷命官,難道他不懂的?什?么叫兔死狐悲？

    “祖父怎么還沒孫女想的遠呢？”李庭蘭嘻嘻一笑，“孫女?想的?是秦王如果做了國君會如何，儲君有什?么意思？宣誠太子可是從出生便是儲君?！睕]?命正位的?儲君都是浮云。

    這?孩子是不是看了楚琙的信被傳染瘋了？李顯壬上下打量著李庭蘭，“你莫要跟老祖父開?玩笑，是不是姓楚的和你說過什么？”她可是私底下見過楚琙好幾?次呢。

    李庭蘭扶著李顯壬坐下,“孫女?是覺得秦王這?么一路殺過去挺好的?，不但賑濟了陜甘百姓，也蕩滌一下大晉官場的?頹廢污穢之氣,振奮一下百官的?精神也不錯。而且他這?么做才是真正為百姓著想?！?/br>
    用?殺伐之氣來清本正源？李顯壬長嘆一聲，“但這?樣他要得罪多少人？”

    他目光深沉的?看著李庭蘭,“真正的?為百姓所想？你不會真的?傻的?以為什?么民心所向，便是天意所向吧？”

    李顯壬搖頭，“真正的?民心并不是那些草莽之中埋頭為一日三餐掙扎的?匹夫,而是‘士’，是那些地方鄉(xiāng)紳，是那些讀書人，若是得罪了他們,便再?是占著大義，也沒?有任何意義?！?/br>
    李庭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放,她凝眉沉思,半晌才道,“我明白祖父的?意思了，您說的?那些百姓,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有些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一生也可能都不出自己所住的?村子，別說皇上是誰，只怕縣令是誰都不知道，所以在您的?眼里，他們的?喜好，并不是真正的?民心?！?/br>
    “那為什?么還會有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說法呢？圣上不是還說‘天之生民，非為君也；天之立君，以為民也’。難道這?些都是騙人的?么？”

    李顯壬捻須，“書上這?么說，不過是為了警示帝王以民為本，以仁治國。只是你可想過，天下既不在‘民’之手，又何談忌憚‘民心’？”

    李庭蘭聽懂了，她不由想到在評論區(qū)里看到的?說如果自己穿越回?去，立馬吊死趕緊回?來的?留言，大家還對比過古今的?不同，其中就有“當(dāng)家作主”這?樣的?話，“祖父的?意思我明白了，有大晉朝廷官員甚至讀書人眼里，他們才是‘民’，而那些躬耕在鄉(xiāng)野之間的?根本稱不上‘民’，所以他們的?死活和想法根本是不重要的??！?/br>
    見孫女?悟的?這?么快，李顯壬頗為欣慰，“秦王不是那些出身草莽的?英杰，他是朝廷的?冊封的?親王，所以秦王這?么做是在自掘墳?zāi)?，”他?身輕敲書案沉吟片刻，坐下示意李庭蘭過來硯磨，“不過死了個鄭中益，還來得及?！?/br>
    李庭蘭也不再?和李顯壬爭辯“民心”到底是什?么，這?里是大晉，不是創(chuàng)造她出來的?那個“現(xiàn)代社會”，但她還挺想看看秦王收到李顯壬的?信會怎么做的?，所以她安靜的?磨了一池墨汁，在一旁等李顯壬將信寫完，才道，“可是那些草莽匹夫沒?有活路的?時候，會怎么樣呢？每到改朝換代，那些世?家大族又能存活下來多少呢？難道非要等到那個時候，讓新帝出來說自己是‘天命所歸，民心所向’嗎？”

    李顯壬被孫女?問住了，他緩緩將晾干的?信紙折起?裝進信封，“但是秦王這?么做，只怕得不到他想要的??！?/br>
    李庭蘭歪頭，“那咱們就得想辦法跑路了，您孫女?可是被晉王的?寵妾給盯上了。”

    李顯壬沒?好氣的?瞪了李庭蘭一眼，一個小小的?妾室算得了什?么，若不是孫女?沒?發(fā)話，他都不能留那女?人活著。

    ……

    謝寒雨這?幾?日簡直是度日如年?，她不知道李庭蘭的?報復(fù)何時來，從哪兒來。她反復(fù)檢查府里送來的?東西，連吃食都得丫鬟先嘗了無事之后?自己再?吃，即便那個時候飯菜都已經(jīng)涼了。

    漸漸的?她甚至有些期待李庭蘭的?報復(fù)了，可惜她還沒?有等來李庭蘭的?報復(fù)，卻等來了宮中的?召見。

    現(xiàn)在的?謝寒雨可一點兒都不期待見到宮中的?貴人們。因為她再?不是前世?那個被晉王視若珍寶，被江貴妃贊不絕口的?賈夫人了?，F(xiàn)在讓她進宮，都不用?猜她都能想到迎接自己的?會是什?么？

    但去還是得去，謝寒雨在鏡前再?次整理了一下穿戴和妝容，力求低調(diào)樸素免得刺了哪位主子的?眼，再?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zāi)。

    而此刻慈寧宮里，李庭蘭正在回?答郭太后?的?問話。

    “雖然哀家和你祖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但內(nèi)外有別，哀家也不好召見他，便想著讓你二嬸兒帶你進來，咱們好好說說話兒，”郭太后?笑瞇瞇地看著面前的?姑娘。

    還別說，換了個心境，她發(fā)現(xiàn)郭琪對李庭蘭的?評價真的?一點兒錯都沒?有，這?姑娘不但人生的?極漂亮，這?風(fēng)姿儀態(tài)也都無可挑剔，難道這?就是世?家女?骨子里帶的?？

    李庭蘭聽出了郭太后?的?弦外之音，想和自己好好說話，卻先點了不好和祖父見面，看來這?位太后?真實的?意圖是在祖父身上了，“臣女?愚鈍，怕不能讓太后?娘娘解頤?！?/br>
    郭太后?擺擺手，“你們這?些花骨朵般的?小姑娘往哀家跟前一站，哀家就很開?懷，何況還是李姑娘你這?種漂亮且聰慧的?姑娘。”

    見李庭蘭赧然不語，郭太后?又道，“其實哀家宣你入宮，確實是有一樁事想讓你替哀家給你祖父帶個話兒。”

    李庭蘭忙起?身，“臣女?領(lǐng)太后?娘娘慈諭?！?/br>
    “坐吧，在哀家眼里你和琪姐兒雍和都是一樣的?，”郭太后?笑容慈藹，一指離自己最近的?錦杌，“到哀家身邊來，唉，這?人一老啊，眼睛耳朵都不行了?！?/br>
    李庭蘭可是領(lǐng)教過郭太后?對自己的?態(tài)度的?，她甚至懷疑當(dāng)初胡蕊華針對自己，背后?也有郭太后?的?影子，不然以梁夫人的?精明，怎么會讓孫女?做那樣的?蠢事？

    但現(xiàn)在她這?么一臉慈愛的?看著自己，李庭蘭也只能配合的?做出受寵若驚的?姿態(tài)來，“臣女?謝太后?娘娘。”

    能躲過靜安長公主的?設(shè)計且狠狠反擊，郭太后?可不認為李庭蘭是個會被自己的?恩寵迷了眼的?姑娘，“是這?樣的?，前日我收到秦王的?信，唉，這?孩子啊，頭一次辦差沒?什?么章法，居然將在民間游歷時學(xué)的?那一套用?在了朝廷政事上頭，唉?！?/br>
    郭太后?說的?是實話，她是真的?沒?想到楚琙才出了洛陽，就在陜州殺了鄭中益，還抄了陜州所有官吏的?家！她承認私買官倉存糧是大罪，但這?罪得交給朝廷處置，而不是動用?私刑。而且她雖然也贊成秦王施霹靂手段，但那要在陜甘這?些有民亂的?地方，而不是離洛陽兩天路程的?陜州。這?不是在皇帝和朝廷眼皮子底下殺命官嗎？挑釁誰呢？

    這?也是郭太后?急著召見李庭蘭最主要的?原因。以宋旭濤的?脾氣，等他收到消息，頭一個要彈劾楚琙的?就是他了。現(xiàn)在能替楚琙將此事瞞的?久一些的?，只有次輔李顯壬了。

    何況楚琙殺的?還是鄭中益，那可是鄭老太君的?親侄子，雖然他不是鄭家最出息的?子弟，但嫡枝嫡脈豈是可以輕動的?？

    這?也需要李顯壬出面幫著轉(zhuǎn)圜才成。

    李庭蘭側(cè)頭做傾聽狀，雖然楚琙將陜州給封了，但他能寫信給李顯壬，自然也會寫信告知郭太后?，李庭蘭想知道郭太后?對這?件事是什?么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