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
許嘉桐回頭看他。 他嘴角帶著笑，但眼里沒有笑意。 “抱歉，下次聚會我一定會參加的，不過今天身體真的扛不住?！彼€煞有介事地咳了幾下。 但柏楊沒有為難她，徑自越過她走了。 許嘉桐以為終于可以喘口氣了，結(jié)果沒想到柏楊在手機(jī)上找她了。 柏楊：來我辦公室一趟。 消息不是走的微信，是飛書。 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許嘉桐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設(shè)后，起身敲了柏楊辦公室的門。 門合上，柏楊抬眼看了眼她。 “我們下次聚會估計(jì)是內(nèi)測后，沒問題的話是在月底，那時候你有空嗎？” 許嘉桐點(diǎn)頭：“我會盡力空出時間來。” 柏楊把目光從顯示屏上移開，似笑非笑地說：“沒時間也沒關(guān)系，許高是個大忙人我是知道的，你排個表給我，什么時候你有時間我們就什么時候聚會。” “……” 許嘉桐不是傻子，能聽出他話里揶揄的意思。 她不想跟他吵，尤其是在病好之后。 “我還沒對你說謝謝，謝謝?！?/br> “謝什么?！彼髦蕟?。 “謝謝你給我送藥。”許嘉桐老實(shí)回答。 “許高不是請我們喝咖啡了嗎？這事就算過了。我去送藥也是怕出事而已，畢竟許高現(xiàn)在記我名下，要是出了事星聞那邊我不好交代?！?/br> 許嘉桐點(diǎn)頭表示理解。 “知道。” 她越是這樣，柏楊挫敗感越強(qiáng)。 沒話說了，柏楊就遞了份文件過來給她。 “王秋怡主動申請給你打下手，幫忙整理這邊的進(jìn)度給你。如果沒問題就簽個字吧，我把她撥過去給你用。” 許嘉桐接過翻了一下，她算是明白王秋怡為什么攬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了。 她在星聞的直接對接方從朱凌換成高淮了，就幾天沒來辦公室而已，星聞那邊的人事變動她都不知道了。 可以通過她和高淮扯上聯(lián)系，這種機(jī)會王秋怡怎么可能放過。 許嘉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直接簽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沒問。 倒是柏楊，他打量了許嘉桐一眼，看她干脆利落的樣子隨口一問。 “你和王秋怡很熟嗎？你才來北城幾個月就交到她這個朋友了？” 這個問題許嘉桐不好答，她和王秋怡算不上很熟，至少兩人都默契地對對方家庭情況和情感情況不過問太多，有著心照不宣的分寸感和界限感。 也是太過有界限，所以不可能成為死黨這類的關(guān)系。 她實(shí)話實(shí)說：“算不上很熟，我之前欠過她人情?！?/br> “你來北城幾個月我這個老朋友你都沒主動找過一次，你怎么欠王秋怡人情的？” 其實(shí)許嘉桐知道柏楊還有話沒說，你和王秋怡家境工作性格大相徑庭，怎么會產(chǎn)生交際。 但她知道他的教養(yǎng)不會允許他說出這種冒犯性的話，她也知道自己在他的面前撒不了謊。 “在北美欠下的?！?/br> 第二次和柏楊看完電影回地下室的時候，老板娘已經(jīng)等在那了。 “呦，哪來的白天鵝回我們這狗窩了，也不怕住不慣嗎？怎么，你男朋友不是留學(xué)生嗎？家里那么有錢怎么還舍得讓你住我們，每天還辛辛苦苦打工上班呀？” 阮貞玉被老板娘擋在身后，不安地扣著手指，眼神躲躲閃閃不敢和許嘉桐對視。一時間，許嘉桐猜了個大概。 “我很努力地完成了我的本職工作，沒有任何出錯的地方，談戀愛是我的私人事情，請你不要干涉?！?/br> “呦，”老板娘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本雜志就扔了過來，險(xiǎn)些砸在許嘉桐臉上，雙手一叉直接開火,“你算什么東西敢這么跟我說話，別忘了誰給你發(fā)薪水。惹了我對你沒好處，小心我炒了你把你趕回去，我看你到時候隔著個太平洋還怎么談戀愛?！?/br>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橫rou在不住抖動，仔細(xì)一看，能看到卡粉的痕跡，再厚的粉底也遮不住她的蠻橫。 許嘉桐是有準(zhǔn)備的。 在決定和柏楊在一起后，她就問過王秋怡，當(dāng)然她沒告訴王秋怡男朋友是柏楊，全程用他來代替。王秋怡給的建議是，好好協(xié)商，雙方都不要起爭執(zhí)，爭取達(dá)到一個大家都滿意的平衡點(diǎn)，這是上上策。如果達(dá)不到，那就只能采用下下策。許嘉桐問她，下下策是時候，她就發(fā)過來四個字。 魚死網(wǎng)破。 許嘉桐深呼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放下水杯后，她掃了眼老板娘。 “你想炒那就炒吧?！?/br> 老板娘一臉不可置信。 許嘉桐笑了：“不過我不敢保證我打道回府之前會給稅務(wù)局說點(diǎn)什么，譬如某某餐館只收現(xiàn)金不收支票不接受刷卡，就為了方便偷稅漏稅。” “你敢！”老板娘氣急敗壞地指著許嘉桐吼道。 果然，她會怕這個。 許嘉桐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反擊的快感，她感覺自己有些興奮過度了，手指止不住地顫抖，心跳加速，一切都不由自己控制了。 “我都打包回去了，工作也丟了，愛情也沒了，我還有什么不敢的。再聽話的狗急了也會咬人，老實(shí)人被逼急了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br> 老板娘氣得胸口起伏不斷，張了嘴卻一句也說不出，只是指著許嘉桐的手指不斷顫抖。 許嘉桐笑了起來，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充滿能量，她覺得自己無所畏懼。 “你如果聽不懂話，那我就再說一遍。我和你只是工作上的雇傭關(guān)系而已，私人感情方面你無權(quán)干涉。只要我保證工作上不出差錯，你就沒任何理由來罵我?！?/br> “我有廚師證的，如果不在你這干了被你趕回去了，我也是可以再來的。最多耗幾個月而已，也就兩張機(jī)票的事。你這么有錢，顧慮應(yīng)該比我多吧。” 老板娘氣得心口痛，有眼力見的人連忙上來把人攙扶了出去。 阮貞玉等人走后，依然還是不敢上前，有些害怕又有些驚愕地看著許嘉桐。 “對不起，嘉桐，我沒想到她會在房間等我們。我很怕她，你知道的，她一說不讓我發(fā)消息給你，我就不敢發(fā)了。” “我知道的，我不怪你?！?/br> “你……”阮貞玉欲言又止，就這么看著許嘉桐。 “你想說什么？” “你真的變化好大。” 許嘉桐仰頭暢快笑了一陣，把這句話當(dāng)夸獎收下了。 夜里，許嘉桐把今天發(fā)生的事告訴了王秋怡。她第一反應(yīng)是發(fā)了個豎大拇指的表情過來，緊隨其后的是提醒。 王秋怡：那個老板娘應(yīng)該是個狠角色，你記得保護(hù)好自己，我擔(dān)心她做出什么過激的行動來。 許嘉桐：我知道的，謝謝你，秋怡。如果不是你的鼓勵和幫助，我不會這么勇敢。 王秋怡：沒事，我也就動了動嘴皮子。對了，阿玉姐還沒和老板娘鬧翻，你讓她去給老板娘透個口風(fēng)，就說你今天說的話都是我教的，我們聯(lián)系非常密切。這樣她忌憚的人就有兩個了，估計(jì)就不敢有什么害人的心了。不過她那種人喜歡斤斤計(jì)較小肚雞腸，估計(jì)會給你穿小鞋，嘉桐姐你得做好心理準(zhǔn)備。 王秋怡的人情，許嘉桐記到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