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顧爾金猛地勒馬,他扶著長刀,滿面雪霜。刺骨的寒風(fēng)刀刮一樣刺痛他的臉,他望著對面山頭上燃著的火把,血絲布滿了雙眼。 他要選,失去數(shù)百里疆土與失去蒙都,他要選一個。 查干雪白的羽毛被鮮血染成艷麗的紅色,它口中叼著一顆粘稠下滴的眼珠子,高懸在空中眺望整個染紅的雪原。 阿爾斯楞瞧著那受傷的猛虎,忽然大笑著道:“你父將死!還不滾回你的蒙都!”他要的就是這個!他要看他們互相殘殺! 天黑了,他們在恥笑受制于蒙都的莽蒙大王子。科爾沁部統(tǒng)治著莽蒙這只雄鷹已過百年,蒙都若失,便一切都敗了。他敗不了,他不能?。?/br> 顧爾金抬臂,查干眼睛銳利,迅速落到了顧爾金的臂上。 “科爾沁部,雄鷹不敗、不降!” 身后發(fā)出一陣鐺鐺的鳴金聲,陰沉厚重。 聞鼓出兵,聞金收兵。這是北明作戰(zhàn)的收兵信號,莽蒙雖為北方游牧族,卻也學(xué)到了許多中原文化。 雪融了,與血交雜在一起,匯成了血河。阿爾斯愣站在山頭,提著刀陰陰地笑。 第96章 暮色將天邊染紅, 謝熠秋和馬隊歇在半路。 濮州也是個糧食極其缺乏的地方,只是這幾年一直靠楯州撐著一口氣。顧濯雖然斷了濮州的糧,但張文陽還是抓住了機會逼迫他繼續(xù)往濮州運糧。 這說明張文陽的心思并不能算是深沉, 是能算是急迫。明知道謝熠秋就是活著的受忠帝,卻只是拿他來要挾顧濯送糧食。 司少倉將收到的信件送到謝熠秋手中,道:“帝京出事了?!?/br> 謝熠秋淡淡拆開一看,是朝廷出事了。 朝廷對衛(wèi)揚私自出兵抗擊北蠻而不滿, 也對顧爾金袖手旁觀不去支援衛(wèi)揚而不滿,對莽蒙有了譴責(zé)之意。北蠻借機要挾朝廷出萬石糧食將衛(wèi)揚贖回去,朝廷卻無糧可用。 魏霄站出說要引莫夫入北明境內(nèi)交換糧食和衛(wèi)揚, 也借此假意與北蠻“重修于好”, 只是需要真的籌集萬石糧食才行。 李南淮對莫夫的恨意早已不止數(shù)年, 既然朝中無將可用, 他便要親自御駕出征,拿下莫夫的首級?;实塾{親征, 其他大臣自然要為朝廷出一份力, 他們手中的田產(chǎn)俸祿, 以及食邑, 這些都要主動掏出來, 有朝廷的人親自去收。 謝熠秋看了一半, 便知這些人絕非真心。特別是從前裴氏舊黨,手里多的是不清不楚的產(chǎn)業(yè), 定然不會坐以待斃等著大禍臨頭。 司少倉道:“魏家私賣田產(chǎn),躲避納糧, 遭到了朝中其他大人的檢舉, 說是魏家出了那個點子, 但是卻不身先士卒, 實在難以服眾,若是魏家出不了糧食,其他人也不會拿出一分一毫。” “魏家私賣田產(chǎn),定然不是魏老大人做的,更不會是魏霄做的?!敝x熠秋對這句話十分肯定,好似親眼看見了一般。 不過,這份罪名他們也定然是躲不過去了。 “但是魏同知親手將魏老大人送進了詔獄?!?/br> 謝熠秋將信件燒了,道:“打點韓司塵,說濮州有糧,通州有兵?!?/br> 如今的李南淮就如當(dāng)年的他自己一般,身上有解不開的毒,滿帝京唯有韓司塵的醫(yī)術(shù)能暫且控制,所以身為帝王的他們幾乎每日都要見一次他,久而久之便會說許多話。 當(dāng)初謝熠秋被困冷宮,傷了眼睛,顧濯經(jīng)常帶著韓司塵去看,雖然那時謝熠秋看不見面前之人,那人也不曾說話,但他始終知道那是顧濯。 曾經(jīng)謝熠秋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即便是與顧濯同床共枕也不過是為了利用他,他也知道顧濯并非真心,從來都是同床異夢。自當(dāng)初被囚禁,他也還在試探顧濯。如果顧濯對他沒有絲毫的感情,當(dāng)真就只是為了助李南淮,那么顧濯這種為了達(dá)成目的而不惜舍棄自己的身子的人,來日謝熠秋重登明堂,自然不會放過。 可顧濯卻在大計已成之后全然舍棄了自己數(shù)年的努力。顧濯故意說狠話難道不是在告誡他要愛惜自身,不要成為李南淮的胯.下辱嗎?在他刺瞎了自己的眼睛之后,顧濯又?jǐn)?shù)次潛入冷宮看他,幫他治療,即便是一句話不說,他也全然感受到了。 他覺得這雙眼睛廢得很值,他能在血色中看見一個從未見過的真心人。 那時他如一只受困的獸被封在璇璣宮,在韓司塵給他上完藥,換上一塊新的白綾的時候,他開口問:“韓太醫(yī)有沒有助人假死的藥?” 韓司塵一怔,跪在地上,磕磕絆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坝惺怯小瓍s不能輕易用,即便是用了也是九死一生啊……陛下,千萬三思!” “朕一生罪孽,愿承受九死?!贝藭r顧濯已經(jīng)離京,定然已經(jīng)生了反心。若是他死了,他不怕無人念他。若是沒死,那便楯州再見…… 韓司塵藏不住話,那是因為他見過這兩人的心思?!翱墒恰櫋㈩櫞笕瞬辉缸尡菹鲁惺?。” …… 濮州有糧,朝廷會派人來取,到時這批陳糧便能活生生擺在李南淮面前,他會不會恨當(dāng)年青甘的救命糧被旁人積壓下來呢?通州有兵,來日收復(fù)青甘,通州這個距離青甘最近的邊防愿不愿意出兵? . 帝京,魏府。 魏老大人的妾室跪倒在地,身子發(fā)顫,聲音喑啞著?!袄蠣敗韺嵲诓恢u掉田地會釀此大禍??!妾身也只是想賺些銀錢傍身,實在并非有意要坑害老爺,坑害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