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93章 顧濯故意斜著身子將謝熠秋擋住了一半, 鄭覃蹙了眉,粗著嗓音,道:“欸, 這酒可是文陽賢弟帶來的,泡了上等的太子參,這你都看不上,未免眼界太高了吧!” 聽鄭覃這樣說, 顧濯輕輕瞥了一眼酒杯,倏然松了口氣?!皩④娨?,本官陪將軍喝個夠?!?/br> 鄭覃的神情變得有些難堪, 他看了一眼坐在一邊靜靜吃菜的謝熠秋, 略微不爽地跟顧濯碰了杯。 張文陽早已對謝熠秋打量了許久, 他還從未想過曾經(jīng)自己連跪拜都不被放在眼里, 而如今卻能與受忠帝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他的眼睛淡淡掃視著謝熠秋,“將軍有一句話說的不錯, 太子和皇帝是一樣的, 可太子又何嘗不與庶人一樣, 不過是名份上叫著不同罷了。這太子參吃進嘴里, 喝進胃里, 誰管得著你喝的是太子參還是皇帝參?” 鄭覃道:“此言不差!當今的陛下是誰?按說從前他也只是青甘王留在帝京的質(zhì)子, 毫無權(quán)柄,與庶人有何不同啊!如今卻坐到了帝位上, 便能知曉啊,這盛世衰亡、朝堂更迭, 是無法預料的。” 張文陽道:“那受忠帝又何嘗不是呢。身隕帝京, 不知要成為多少人的飯桌談資。人活著的時候, 能夠左右天下, 人死了,到底還是一堆白骨?!?/br> 顧濯剛往嘴里丟了塊rou,“張公子的這些話也只是能在我們的酒桌上說說了,若在帝京,指不定被砍了多少次了?!?/br> 鄭覃道:“欸,這里是通州!你不說,誰會說?” “我這張嘴能說的多了,若是不會說,將軍能給我軍械嗎?” 鄭覃瞬間啞了言,只聞謝熠秋道:“將軍還有一半軍械沒給呢。若是想在桌上好好聊聊天,不妨先把該給的東西給了,免得誰心里不痛快,說的話難聽了。” 鄭覃盯了他片刻,倏然陰陰一笑,“我可是已經(jīng)信守承諾了,若來日真正見著糧了,我自會將另一半給你。小兄弟,你如此著急,是為什么?” 顧濯將筷子一擱,“真是吃不慣這里的菜,若是再過些日子怕是得餓瘦了,還是得盡早回京復命啊,免得回京晚了,連陛下都認不得了?!?/br> 謝熠秋不需再說話,只覺得自己的腿被顧濯輕輕捏著,好似是在討要夸獎一般,捏的他不舒服,他便緩緩將腿挪開。 張文陽似恍然大悟,“顧大人來通州是為買軍械?通州少糧,將軍竟也絲毫不見焦躁,家父倒是近日急得整日跺腳。不瞞大人說,我濮州也是極為少糧的,連百姓都難過啊?!?/br> 顧濯輕笑著道:“張公子也是個窮苦人家的?” 張文陽體格不算瘦,甚至帶著膘,耳上時常插著朵花,總給人一種輕浮浪蕩子的感覺,看著著實富貴。不過他口中濮州百姓沒得吃,這倒是可能是真的。 他故意給顧濯帶來許多禮品,盡是些補參茶葉,最后直接在顧濯面前放了個精雕細琢的檀木箱子。 顧濯靜靜喝了幾口酒,“張公子是要我納賄?我這小命只有一條,哪里敢收你的東西?” 張文陽掀開箱子,頓時珠光寶氣,金燦燦的金條摞在里面,頓時將鄭覃看的眼睛冒了光。 他笑笑道:“炭敬?!?/br> 顧濯瞧了一眼,伸手將箱子蓋上,“今年的糧價可不算低,北明各州干旱了許多年,收成也差了許多年,各州都缺糧,有錢的人多的是。但是有錢不一定能買得到糧食。” 張文陽看了一眼謝熠秋,“有錢,有另一樣東西,顧大人便能賣給我糧食了對吧?!?/br> “賣啊,給錢當然賣?!鳖欏嫔险f的痛快,他微不可察地瞧了一眼謝熠秋,卻見那人一句話沒有,好似在審視著桌上的每一個人。他一只腳微微抬起,勾起謝熠秋衣袍的下擺,輕輕蹭了蹭那人的腿。 鄭覃不明所以,有錢就能買到糧食,憑什么顧濯要他軍械?!他是真疑惑了,“另一樣東西?什么東西?” 把柄。 張文陽捏著謝熠秋真實身份的把柄。 張文陽借著鄭覃給顧濯軍械的機會,告訴鄭覃先給他一半,這樣才能順利拿到糧食,不怕顧濯反悔。他借著這個機會請顧濯兩人來此處飲酒,確實是有些算計在身上的。 張文陽笑,“若人人做官都如顧大人這般,有些事情便不會那么難辦了?!?/br> 顧濯悠然地吃著菜,“官場猶如生意場,買官賣官,掙錢送錢,這生意可不是白做的,失去了什么,手里定然會再得到什么。” 窗外染了墨色,并不算澄澈,但也無風。 謝熠秋緩緩擱下酒水,“顧大人左送一點,右送一點,多少糧食也遲早送完了。顧大人手里的糧食本就不是自己的,而是朝廷的,你這樣做,可是打算不給朝廷送去了?” 顧濯歪著身子,用手撐著頭?!俺⒌浆F(xiàn)在什么都不知道,楯州州丞給朝廷送去書信說要將楯州糧食全部上交朝廷的糧倉,但那封信件早就被攔截下來了?!彼⑽⒋寡?,腳并不老實,“正好,這批糧食,我本就不打算給朝廷,不若與張公子這般的人做生意。送出去與賣出去,可是不一樣的?!?/br> 鄭覃聽了此話,瞬間覺得舒心了不少。這糧食不給朝廷,那這顧濯就是當真打算與朝廷分庭抗禮了。本以為是什么難對付的角色,不過就是個為了一點銀錢便將糧食賣出去的貪財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