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這大逆不道的話從謝熠秋口中說出來,聽的謝瀚心神震驚,“閣下是從帝京而來,自然是將權(quán)力爭斗放在心窩子里,本王能否安然度日不是閣下隨口一說?!?/br> 謝熠秋輕輕一哼,“王爺牢記,自己姓謝,而李氏的江山是從謝氏手中拿過去的。謝氏若還能活一個,都算他李南淮發(fā)了善心?!?/br> 他起了身欲離去,“楯州確實苦,身為皇室宗親,又有爵位傍身,卻不得不看人臉色,只因身在楯州,便像平常百姓一樣如同寄人籬下。王爺常年征戰(zhàn)在外受得了苦,王爺獨子卻要自小跟著王爺受苦,如今已然成了青年才俊,儀表堂堂,卻還從未去過帝京,實在可惜。王爺手中的東西若是沒用,便歸還在下,在下替受忠帝另尋良枝?!?/br> 謝瀚手中捧著一碗茶,端坐在太師椅上,聞言起了身,道:“閣下何名?” “葉知秋?!?/br> 門外緩緩飄起了星星點點的雪,謝瀚收拾出了一間屋子,留謝熠秋在府中過夜。 司少倉關(guān)緊了門,燒了一點炭火。從前謝氏為帝的時候,舜秦王便被派往遠地,在外面娶妻生子,自始至終沒回過帝京,于謝熠秋也是從未見過面的叔侄關(guān)系,謝熠秋自然是記不住這位叔叔。那時候尚且有皇室宗親的名分在,如今就是落魄王族苦居邊關(guān),就連炭火也供應(yīng)不上。 司少倉道:“公子,舜秦王做事優(yōu)柔寡斷,若要為我們所用,怕是也難成大事。” “唯有如此優(yōu)柔寡斷之人才堪重用,若不是他一貫謹小慎微,憑李南淮的性子,還會留他活到現(xiàn)在嗎?他是謝氏的宗親,若天下人知道我是被李南淮謀權(quán)篡位而害死的,便只能將他推出來。他手中還留著我曾寫給他的書信和圣旨,也知道我無子,只能從宗親中挑選才俊,也唯有他的兒子合適。他有承位之心,本以為我退位之后他的兒子便能順理成章坐上皇位,誰知如今那位置上卻是李南淮。他這般優(yōu)柔寡斷又有野心的人,定是對李南淮恨之入骨了,就算是拼了一條命也會為他兒子殺出一條血路?!?/br> 謝熠秋盯著微弱的火,衣著樸素地坐在爐火前,“李南淮恨我,自會將我多番欺辱,我已是嘗盡了那種滋味。當年裴氏掌權(quán),我微微一動便可能身死金座上,唯有李南淮能與其制衡。而當我一步步將李南淮抬至高位,斗垮裴氏,皇位便不再可能屬于我了。我若不死,他一輩子都不會放過我。唯有一死,我便算還清了所有孽債。當年裴氏在北明留下的所有癥結(jié),都足以讓他在那guntang的金座上焦頭爛額?!?/br> 司少倉道:“那便給他再添把火,燒的更燙一些?!?/br> 謝熠秋起身回了塌,“舜秦王手中有兵,但是積貧積弱,不受重用,個個都是軟骨頭,手里的軍械也都是十多年前的,也不能怪舜秦王什么都不敢做,他手中若有十萬精兵,怕是連殺入帝京都敢做?!?/br> “楯州缺錢缺糧,舜秦王手里的兵都趕去種地了,活得還不如平頭百姓。若是有了錢糧,再征些新兵,舜秦王便能東山再起了。” “楯州錢糧牽扯甚廣,必是要朝廷主動查才能將藏匿陰溝里的人揪出來。若是我未曾退位,便會成為眾矢之的。而如今李南淮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當年青甘淪陷的緣由,必會追查到底。此番,正合我意?!?/br> . 翌日一早,謝熠秋推開房門,門外已然覆蓋了一層薄雪,天氣陰寒。 司少倉端著早膳進來,拍了拍身上莫須有的雪,道:“今晨舜秦王府來了客人,王爺讓廚房給公子準備了早膳,公子便在此用膳吧?!?/br> 謝熠秋進了屋,裹著厚衣服坐下來,“舜秦王府少有客人,可知是誰?” “屬下問過王爺,說是個生面孔,只是屬下也沒見著,不知是誰?!?/br> 謝熠秋吃著飯,道:“舜秦王府近日熱鬧,你我就別待在房里了?!?/br> 王府正廳,昨日謝熠秋坐的位置又來了新的客人。 謝瀚道:“閣下既是朝廷命臣,本王定會以禮相待。不知顧大人是否已經(jīng)見過楯州州丞,若是著急,本王親自派馬車送大人?!?/br> 顧濯一笑,“本官剛來,舜秦王便急著趕人了嗎?” 謝瀚汗顏,“本王是怕耽誤了顧大人,畢竟連日天寒,又適逢下雪,行車不便。” “本官已見過州丞,聽聞舜秦王也在楯州,近日是特地來此拜見王爺?shù)?。從前受忠帝待我不薄,如今本官受朝廷委派來楯州,自然應(yīng)該拜訪?!?/br> 廳內(nèi)聊著,門外立著安江南等跟隨同來的錦衣衛(wèi)。謝瀚近二十年沒回過帝京,如今見著了錦衣衛(wèi)倒是覺得忽然心慌。 安江南在門外凍得瑟瑟發(fā)抖,咬著牙哆哆嗦嗦道:“早知就晚些再來了,何必這么早來受凍,好歹讓我見著太陽啊……” 旁邊錦衣衛(wèi)凍得僵直,直勾勾瞪著眼睛,冷淡道:“不是你怕路不好走,讓顧大人早些出發(fā)的嗎?顧大人連早飯都還沒吃,我這肚子——” 他咽了口唾沫,“早就餓癟了。” “這能怪我嗎?誰知昨夜忽然下了雪,我還不是為了顧大人。” 廳內(nèi)出來了人,顧濯似是聽到了門外的對話,拍了拍安江南的肩膀,道:“走吧?!?/br> 舜秦王緊隨其后,客套道:“顧大人若是還沒用早膳,不妨留在府上一同用膳?!?/br> 顧濯倒是沒法像安江南這般厚臉皮,畢竟才來過一次,若是就這樣留在王府用了膳,豈不是太隨便了?別人怕是也會說,朝廷命官竟然在別人家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