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等到了凌晨的下班時間,再穿過滿是泥濘的街道,回到這滿是苔蘚的破樓,關(guān)上門,拖著疲憊的身體,用干干凈凈但有些破損的搪瓷接一杯水,漱口刷牙洗臉。 然后躺回有些狹窄的床上,習(xí)慣地想點(diǎn)開監(jiān)控記錄,才想起兩百多天了,他又忘了自己什么都沒有了。 那場大火之后,他很難再入眠,一閉眼就是過去的老舊錄像帶里的畫面,他看著陳舊泛黃的天花板,拿出鎖在柜子里的鐐銬,然后把自己拷住。 就像那個人還需要他。 他們還是在倉庫里,就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 和周燎再次遇見,他沒有想象當(dāng)中的任何波動,就像是這一天總會到來一樣平靜。 只是對方的發(fā)展好像他所想的卻并不一樣。 周燎的視線很灼熱,不同于倉庫里的乞求,這一次滿盛著仇恨,還有那些他看不透的情緒。 在衛(wèi)生間里,對方把他按在門上憤怒的嘶吼,說著自己在醫(yī)院的痛苦和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過去。他才發(fā)現(xiàn),他和周燎,好像誰都沒走出去。 他問周燎,所以為什么放走他,到最后也沒等到那個答案。 但他覺得,他好像知道那個答案。 后面的日子依然是平淡的繼續(xù),只是不同的是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涌動。他不會再主動靠近周燎,是因?yàn)樗宄x開那個倉庫,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他卻沒想到,周燎的痛苦卻遠(yuǎn)比過去更深。 他知道對方暈倒,知道對方服藥,知道他在體測時被人扶走,只是他沒想過路過更衣室的那天,會聽到門里痛楚虛弱地叫著自己的名字。 對方像一個完整但又殘缺的人,跪在地上掐著喉嚨不斷地干嘔,不斷地渴求著氧氣,目眥欲裂,如同心理實(shí)驗(yàn)的最后一天,他推開那扇門一般,迎接自己的是打碎了被重組的周燎。 只是這一次的周燎,更加矛盾。 對方瘋了一般地說著過去,發(fā)泄著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他到底有多不想活,像是壓在脊骨上的重量再也無法承受。 同第一次不一樣,秦湛發(fā)現(xiàn),周燎不僅僅是沒走出去,他好像還需要他。 他們在更衣室里接吻,像兩頭畜生一樣嘶啞著彼此,將難言畸形的情欲愛恨說給對方。 周燎很痛苦,秦湛并不比他少半分。 只是周燎曾經(jīng)站在云端如今跌下,才顯得痛苦都分明刺骨,而他本就生在泥濘的沼澤里一無所有,在原生的暴力和底層的顛沛里成長到如今,所以痛苦于他仿若無形也難以觸摸。 那天之后,他們之間變得很奇怪。 周燎沒有主動來找他,他也沒有,就像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 但秦湛無比確定的一點(diǎn)是,他打碎了周燎,到如今,周燎也需要他,這一點(diǎn)光是想到都讓他全身血液都在逆流。 他在給周燎時間,他要周燎自己承認(rèn),他離不開自己。 在電影院里,他給過一次周燎機(jī)會,但對方似乎只是那天單純的在更衣室發(fā)泄完情緒就一切結(jié)束了,從沒有思考過其他。 秦湛想聽的不是這個答案,既然誰都可以,那就別說需要,就別在更衣室里露出那副渴求又暴躁的神情。 于是他們不再見面,不再有交流,他把手機(jī)停機(jī),聽老師同他談下學(xué)期出國的事。 就像又回到過去,從沒出現(xiàn)在彼此人生過一樣。 可是,事情還是按他預(yù)想的一樣。 在凌晨周燎帶著酒氣和煙味砸向了他的門,問他為什么這么對他,問他為什么手機(jī)停機(jī),問他為什么要出國,問他以后還回不回來。 秦湛不會告訴他全部的答案,他只問周燎想要什么? 如同過往一樣,他不喜歡強(qiáng)迫。 我只會打碎你讓你留下,我離開你讓你找我。 秦湛要的是周燎在清醒時,也從高臺上,一步一步向他墜落。 第64章 只談以后 這一個晚上周燎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睡著的,大概是心臟格外的放松,再也沒有那種被緊揪的感受,全身上下都變得輕盈,再加上對方給他擦著身體,溫?zé)岬拿砗推つw相接格外舒適,所以后面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第二天周燎醒來的時候,睜開眼旁邊已經(jīng)沒有秦湛人了。 想起昨晚的畫面,他先是看著天花板發(fā)了幾秒呆,隨后抓著頭發(fā),嘆了一口氣。 一瞬間說不上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和那一天不一樣的是,這一次有種微妙的,塵埃落定的感受。 他撐起身看了一圈周圍,環(huán)境和他上次來無異,只是角落里多了個行李箱,看到的時候他還一下有些緊張。 估計是秦湛為了出國買的。 周燎坐在床上就這樣直直地看著行李箱,過了不知道多久,門口突然傳來擰鑰匙的聲音,隨后那扇門就“吱呀”地被打開了。 “醒了?” 熟悉又冷淡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周燎回過頭,秦湛把雨傘放在了一邊,手術(shù)還提著熱騰騰的塑料袋,就像每次回到倉庫一樣。 “嗯。”周燎看著他提著的白花花的東西,“那是什么?” “饅頭。” “給我的嗎?” “你不想吃也可以下面?!?/br> 周燎吞了吞口水,秦湛都讓他變成這樣了,不想吃買回來的這些沒味道的發(fā)面品怎么了,他重新仰頭躺到了床上:“我想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