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果樓道里燈亮著,應(yīng)該能看見莊奕殺人的眼神。 李青海又說:“要不你把我背下樓?” 莊奕終于怒了,“你死去吧,我給你扔下去!” 李青海就笑了笑,疲憊地說:“要真是你扔的,哥也就認(rèn)了?!?/br> 找了七年才又碰見他,他想干什么不行呢。 扔就扔唄,五樓下去能比得過他那場車禍嚴(yán)重嗎? 莊奕的聲音卡了個殼,他覺得自己真是瘋魔了,就多余跟他廢這半天話。 李青海就還是跟以前一樣,又無賴又不講理,說的話都是隨手扯來的,還指望三言兩語就能哄住他嗎?還以為他是那個給顆糖就興沖沖跟他跑了的莊奕嗎?! 莊奕蹲下身,在黑暗里,在李青海的注視下,伸手去掰他抓在他褲腳的手指。 “李青海,你愛上哪上哪,愛在這坐一晚上也沒人管你?!鼻f奕的聲音跟他的手一樣冰冷,“我現(xiàn)在要回家了,你他媽給我撒手?!?/br> 李青海喝多了,又在地上坐了很久,一時間連站起來的勁兒都沒有,但手卻攥得很緊,莊奕沒掰動,他抿了抿嘴,手上使了大勁,一根一根地掰李青海的手指。 這么大勁用來掰人的手指,那是真的疼了,李青海卻一聲不吭,就在黑暗中那么盯著他。 “使這么大勁兒?!卑肷危p輕地笑了,聲音帶著寵溺,“比小時候有勁兒多了,手不疼嗎?” 他自己放了手,握住莊奕冰涼的手,掌心溫?zé)岬摹?/br> “這么涼。”他說。 莊奕怔了怔,忽然猛地甩開他的手。 仿佛那上面的溫度太過灼熱,燙得他心口酸楚,呼吸都帶了顫抖。 他摸出鑰匙來開門,被李青海暖過的手卻抑制不住地發(fā)抖,鑰匙根本對不準(zhǔn)鎖孔。 他憤憤地踹了一腳門,重新打開手機(jī)照亮,終于打開了門,他跨進(jìn)去就要關(guān)門,門卻擠到了什么柔軟的東西,沒能關(guān)上。 李青海用剛才被他強(qiáng)掰過的手單手握著門,被生擠了一下也面不改色,只是那么瞧著他。 莊奕死死壓住喉間的澀意,冷聲說:“撒手,不然真擠了。” 手機(jī)慘白的光線下,李青海眼中的沉痛卻那么顯眼,他低聲問:“莊奕,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莊奕右手死死地攥著鑰匙,讓那冰冷的金屬深深地陷在掌心里面,借著疼痛讓自己清醒。 他說:“是你先不要我的?!?/br> 李青海眨眨眼,“我后悔了?!?/br> “是嗎?!鼻f奕漠然道:“干我屁事?!?/br> 李青海松了手。 門在他面前“砰”地一聲關(guān)上,沒有絲毫猶豫。 他坐在那沒動,仰頭就靠在莊奕家門上,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倚靠。 過了半個小時,門又打開了,李青海沒防備,整個人往里跌進(jìn)去,被莊奕用腿支住了。 莊奕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滿是暴躁,“進(jìn)來!” 李青海扶著門框往起站,站得十分費勁。 莊奕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把自己的手伸過去。 李青海伸手握住他的手,讓莊奕給拉起來了。 莊奕把他拉進(jìn)門兒,“哐”地一腳把家門踹合上了。 一進(jìn)門就是客廳,莊奕把人扔到沙發(fā)上,面無表情地說:“衛(wèi)生間右邊,客房左手第二間,明天早起睡醒了就滾蛋。” 李青海坐在沙發(fā)上,說:“我想喝水?!?/br> 莊奕眉心跳了跳,想著他畢竟是喝多了的,硬邦邦地說了聲,“等著!” 就從茶幾上隨便拿了個杯子,拿起水壺來晃了晃,然后干脆把水壺倒過來,水壺比塔克拉瑪干還干,里面一滴水都沒有。 莊奕煩躁地嘆了口氣,起身去廚房給他燒水。 李青海就搖搖晃晃地跟在他后邊兒,一邊走一路打量莊奕家。 屋子里面跟外邊一樣老舊,家具明顯是之前房主留下的,又破又舊,茶幾還是好幾十年前那種壓玻璃板的,上面堆滿了雜物,很多東西明顯很久沒動了,上面積了一層灰。 餐廳那屋桌上放著他那天給莊奕點的外賣,好多餐盒根本沒拆開,在夏天的環(huán)境里放了好幾天,散發(fā)出一陣陣怪味兒,還能看見小蒼蠅圍著飛。 莊奕把水燒上,拿了個黑色垃圾袋出來,把餐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地掃進(jìn)垃圾袋里,把袋口扎緊了丟到門口。 廚房那屋也亂,掃把簸箕就那么扔在地上,莊奕進(jìn)去的時候順腳把簸箕踢到里頭,把路騰出來了。 水槽里倒是沒有堆積的碗筷,李青海懷疑他在家根本不開火。 小時候莊奕就不會做飯,但經(jīng)常收拾家,有他在家里永遠(yuǎn)是整齊干凈的,現(xiàn)在莊奕住的地方又臟又亂,處處堆積著應(yīng)付和疲懶。 莊奕從茶幾上隨手拿的杯子里也是一層污漬,反正水還沒燒開,他拿著杯子去廚房沖了沖,然后就站在那等著水燒開。 李青海站在他后面,叫了他一聲:“莊奕?!?/br> 莊奕站著沒動,也沒應(yīng)聲,一動不動地盯著燒水壺,好像能把那盯出花兒來一樣。 “莊奕,”李青海的聲音低啞,“你這幾年,都是怎么過的,能跟我說說嗎?” 進(jìn)到他家里來,看見了他日常生活的空間,李青海才真的確信,莊奕徹徹底底地改變了,再也不是他離開時候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