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政宗實似乎沒想到羊咲會這么說,啼笑皆非地望著他,羊咲朝他點了一下頭,表情十分確信、胸有成竹,夸贊暖氣很好,睡得很香。 靜默幾秒后,政宗實沒忍住笑了出來,叫他的名字。 “羊咲?!?/br> “嗯?”羊咲應(yīng)聲。 “……沒什么?!?/br> 政宗實收好情緒,他本想說在羊咲不以為然的瞬間,他回憶起童年不好的時刻似乎沒那么心涼。 政女士老了,身體大不如從前,政宗實已經(jīng)慢慢不那么介懷母子關(guān)系之冷漠疏離了,母子二人的關(guān)系略有緩和。 何況人也上了一定年紀(jì),吃的鹽多了,過往皆為落花流水,沒有什么非得你死我活的愛恨情仇。 再者,小時候政宗實沒有恨過政女士,他只恨過自己不夠伶俐,得不到政女士的欣賞喜愛,不是一個合格的小孩。 慢慢長大,認(rèn)識到他不是那般差勁后,童年的創(chuàng)口被紗布裹起來,已經(jīng)不會再發(fā)疼。 只是沒辦法和潛意識作斗爭。 身體不好、或者情緒很差的時候,政宗實會反復(fù)夢見自己赤著腳在空蕩的別墅里走來走去,仿佛沒有盡頭。 昨天夜里他又夢見了,沒有睡好覺,今朝起的很早。 但其實真正的記憶里,政宗實沒有印象地板是涼的。 家庭硬件設(shè)施一向很好,即便是三層樓的大房子,到了冬天晚上暖氣是不會斷的,整個屋子暖洋洋,墻壁和地板,都有水循環(huán)加熱系統(tǒng)供著。 保姆有意無意提到過,政女士抽空會看監(jiān)控,有時候發(fā)現(xiàn)政兒半夜起床擔(dān)心你冷,所以讓我冬天夜里也把地暖全部開了。 保姆總是嗔怪他,“別老是光著腳跑出來,要吃家什的呀!” 吃家什其實就是挨家里人罵,但政女士從未因此責(zé)罵過兒子。 很模糊的記憶,腦海里突然閃過。 他不確定有沒有這么一回事,保姆是不是這么說的,但他確信地板絕對是溫?zé)岬?,他冬天起夜時向來懶得找鞋子,卻不會被突然凍到。 夢里永遠很冷,反復(fù)地做夢,潛意識修改真實的記憶,把痛苦不斷復(fù)述、描繪、加深,似乎確有其事——沉溺痛苦如此容易。 這樣的痛苦延續(xù)得漫長,每回夢見此番場景,政宗實醒來都要緩很久。 好笑的是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人提醒過他,正因為地板是熱的,赤著腳走很久很遠,都沒有關(guān)系。 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原來釋懷只在一個瞬間而已。 第58章 羊咲又回屋瞇了一會兒,凌晨五點半,天依舊漆黑,政宗實在小區(qū)外跑了幾圈回來,出了一身汗,心情輕松不少。 羊咲在二樓洗漱完,他把羊咲的衣服還給對方,內(nèi)里打底的長袖已經(jīng)用烘干機烘干了,衣服軟軟的,散發(fā)著熟悉的味道,平時靠近政宗實也能聞得見,是他家洗衣液的香氣。 羊咲道謝,抱著衣服欲言又止,政宗實笑說:“昨晚我?guī)湍銚Q了睡衣,沒想到你睡這么沉。” 要說昨天的睡眠的確很好,一覺醒來,神清氣爽,雖然醒得早。 可政宗實這么一說,羊咲想象叔叔把他背到二樓臥室又替他脫下衣服褲子,不禁臊得很,“……叔叔為什么不叫醒我?!?/br> 語氣中帶著一點兒嗔怪,羊咲解開睡衣扣子,反正政宗實也不是沒看過他的身體,羊咲這會兒倒沒有像在更衣室里那么別扭了,聽見政宗實反問他“你怎么知道沒叫”,羊咲快速穿好自己的衣物,又換下睡褲。 政宗實的目光輕易往下移了一截。 昨天夜里給羊咲換睡衣的時,臥房沒有開燈,僅有門外的走廊夜燈開著,光透入臥室,政宗實不愿鬧醒人,動作格外緩慢,泛著暖黃色光線的肌膚一幀一幀在眼前露出。 政宗實從未知道,原來他的忍耐力是如此之高。 對著酣睡的人沒有多余的念頭,對著裸露的肌體沒有下流的情思。 政宗實小心翼翼給他換好衣服,用手摸了摸羊咲的臉,很珍惜地親吻他的眼角,拇指揉一揉唇朱或是鼻梁骨,慢慢羊咲睡夢時緊緊鎖住的唇瓣放松下來,睡顏變得安寧,看起來沒那么焦慮緊張。 而羊咲醒著的時候——政宗實視線輕輕掃過他的股尖,幺褲*包裹得很緊致,在他跟前左右晃著,最后讓運動褲遮擋。 “小羊?!闭趯嶒嚾婚_口,把身后的房門輕輕往后推去,咔噠落鎖很清脆,“叔叔問你一件事?!?/br> 羊咲下意識瞄了眼門,望向政宗實,面露疑惑。 政宗實卻靠著門,好一陣沒有講話。 羊咲心跳很快,無法應(yīng)對政宗實突如其來死水一般的沉默,擔(dān)心政宗實是不是察覺出點什么?還是他昨晚說夢話了? “叔叔,我,”羊咲扯了扯衣袖,把衣服捋清了,“我餓了,想吃早餐,什么事情不如一會再說……吧?” 政宗實聞言,沒有把話問出口。 “嗯。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情,走吧,帶你去嘗一家早餐店。” 他重新打開門,兩個人輕悄悄地走到一樓,政語像一顆蠶蛹,縮著腦袋在被窩里睡得豬仔般安然。 離開家,電梯下到一樓,政宗實才想到一個圓場的由頭。 政宗實說話的聲音適才抬高了一點:“叔叔剛剛想問你,昨天比賽為何發(fā)揮失利,怕你覺得我是在問責(zé),所以想了想又不好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