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張廷海聽見了?!笔┯鹁┭院喴赓W,直勾勾盯著政宗實,趴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聽見我在廁所和你隔空做。” 政宗實側(cè)目瞧他,施羽京的長相不是乍一看很驚艷的類型,但是耐看,尤其是這么多年,政宗實覺得他沒什么大變化,憔悴了一點,反而更有韻味了。 但政宗實五味雜陳,施羽京是什么人,私生活如何,政宗實不是不知道。 他清楚得很,不予置評。 “然后他說想睡我?!笔┯鹁┱f,語氣很平靜,他打量政宗實,企圖從政宗實的臉上捕捉一點表情,但很遺憾,政宗實比他本人更平靜。 見施羽京滿臉期待,期待自己說些什么,政宗實只好順著他問:“然后你們睡了?” 施羽京眉心一跳,兩秒后,輕飄飄說:“對啊,睡了?!?/br> 又過了兩秒,施羽京總算在政宗實臉上看見了他往日不會有的表情。政宗實皺了一下眉,不過很快便放松下來,像是松了口氣,黑色的瞳孔深不見底——這倒是一如既往。 “嗯,我先走了?!闭趯嵖戳艘谎凼謾C(jī),政語給他發(fā)過一則短信,意思是走得急碗沒洗,和朋友出去玩。 看到這條短信,政宗實心情不太佳。 具體是為什么,他只知道,總不是為他兒子沒洗碗。他兒子一直是吊兒郎當(dāng)慣了的。 關(guān)掉手機(jī),他抬眼掃一道施羽京,施羽京薄薄的臉頰還是紅潤的,云雨之后的余潮留在臉上,嘴唇一張一翕,“你急著回去?” “不急,只是回去?!?/br> 政宗實開始穿衣服,一顆一顆扣子,從腰腹往上扣,施羽京吞了吞唾沫,他有點怵政宗實這副模樣,但他們太熟了,施羽京不認(rèn)為政宗實會真生什么氣,政宗實沒立場。 施羽京也恨他沒立場。 “你生氣了?”他還是問了。 “生什么氣?!?/br> “我和張廷海睡了?!?/br> “你說過了?!闭趯嵈┖靡r衣,便套上褲子,皮帶聲音叮叮當(dāng)當(dāng)。和解開時發(fā)出的聲響一模一樣。 “政宗實。”施羽京被他的反應(yīng)弄得不耐煩,“有意思嗎?” 政宗實不說話,他總是這般,施羽京和他相處十幾年都無法習(xí)慣他的傲慢,不習(xí)慣,卻又很喜歡這個人的身體,還有那張不論是二十多歲還是現(xiàn)在四十歲棱角分明的臉,道貌岸然,高高掛起。 很久之前,施羽京動過心的,后來他發(fā)現(xiàn),政宗實沒心,也不需要任何人為他掏心,大腦用來思考,肺用來呼吸,肝臟用來茍活,對于政宗實,心臟是他的器官里唯一被閑置的。 “話說清楚點,”政宗實反而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穿好衣服撈起手機(jī),低頭慢悠悠給司機(jī)發(fā)了一條短信,并不忌諱讓施羽京看見,施羽京看的很清楚,一字一句:現(xiàn)在把車內(nèi)開冷氣打開,如果你開著就調(diào)低點。 發(fā)送成功。 他這才抬起臉淡淡看向施羽京,語氣平平,“什么有沒有意思?” 施羽京一口悶氣憋在心間,咬緊下唇。 正猶豫片刻,政宗實抬腿就要走,施羽京這才忍不住低吼:“我和誰睡覺,你管不著吧?!你既然管不著,就別他媽擺著張臭臉給我看!” 政宗實停下腳步,寬厚的背影一滯,連帶著施羽京的身子一僵,政宗實側(cè)過頭說:“你誤會了小施,我沒想管?!?/br> 和風(fēng)細(xì)雨的嗓音,沒有一點兒異常,誰都聽不出來生了氣。 小施。政宗實是這么叫他的。 施羽京心臟抽了抽,一般政宗實只有在高潮之處才會這么喊他,平日都是連名帶姓,一字不差。但“小施”聽起來很別扭,因為施羽京已經(jīng)不是剛和政宗實認(rèn)識的那個小施了,說起來,政宗實也很久沒這么叫過他,很久,大概五六年再往前。 只不過施羽京或許意識到,這是政宗實真正發(fā)脾氣的前奏,先哄著,如果施羽京吃軟不吃硬,只有兜著走。 施羽京不是沒試過,惹怒政宗實,最長一次是半年沒見面,手頭談好的合作方總讓不知道的人翹掉。 政宗實沒心,但卻有很多心眼,他絕不可能讓人白白從他身上得到什么好處,一分一毫算得比誰都清楚,面上卻云淡風(fēng)輕,毫不在乎的樣子。 施羽京內(nèi)心打了個冷戰(zhàn),他臉色陰郁,緘默不言,慢慢地,他舒一口氣——何必呢,和政宗實吵架。在政宗實身上撈到的好處遠(yuǎn)比被他氣的要多得多。 是他又一次自作多情,太瞧得起自己。 政宗實根本不關(guān)心他施羽京和誰睡覺,哪天他死了,政宗實只會覺得很可惜,少了一個可以為他保守同性戀身份秘密的……政宗實若是提起他,會道是“合作伙伴”。 政宗實沒心。 施羽京很快笑了起來,“我隨便說的,你……回家吧,下次見。” 施羽京揮揮手,又把桌上受了潮的煙拿起來,手指小幅度發(fā)著抖,某個瞬間他為剛才的失態(tài)而恐懼。 他不知道政宗實會不會就這樣再也不聯(lián)系他,好在政宗實溫和地說了一聲:“沒事,下次見?!?/br> 和往常每一次告別都一樣。 施羽京也一樣,想說別見了,可話到嘴邊只點點頭,“拜拜,向小語問個好,我寄了一箱荔枝給他。” “嗯,破費了?!闭趯嶊P(guān)上了房間門。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