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又覺得不吉利，趕忙呸呸幾聲，而后不再言語，抱臂兀自生起悶氣。

    前方紅燈亮，虞杞川緩慢減速，偏頭朝旁邊覷一眼，笑笑說：“我知道你關(guān)心我，但這事真的急不來?！?/br>
    虞子衿聽出他的話外音，放下胳膊很是費解道：“以前的就不說了，這次這個叫林墨予的，條件多好啊，方方面面都符合你的擇偶標準，你竟然也看不上？”

    “嗯?！庇蓁酱ㄌ拐\地點點頭：“也不能說看不上吧，”他說一半留一半，并未把事情真相跟虞子衿和盤托出，也是不想被問來問去：“感覺這種東西……挺玄乎的?！?/br>
    倒計時結(jié)束，車子打著轉(zhuǎn)向燈左轉(zhuǎn)，拐進一條車水馬龍的繁華街區(qū)，因前方修路，三條車道被迫匯成兩股，原本就不甚暢通的車河再度收窄，更有行人電動車見縫插針地穿行其中，既考驗?zāi)托挠挚简灱夹g(shù)。

    虞杞川輕點油門跟車，副駕的虞子衿還在就著剛剛的話題繼續(xù)：“……我還就奇了怪了，到底什么樣的人才能勾起你內(nèi)心深處的那種感覺？”

    前方交警在路邊指揮，車流逐漸松動，斑駁霓虹涂抹著濃稠夜色，前擋風玻璃外的步行走道，熙攘人群被漸漸加速的車輛甩在后頭，那道熟悉身影猝不及防撞進視野內(nèi)時，虞杞川反應(yīng)了一下，等回神想去尋，車已經(jīng)開出去一段距離。

    “哎哎哎——”車子打著雙閃緩緩泊靠路邊，虞子衿一疊聲叫著：“你干嗎呀，那邊有交警，停這里等著被開罰單??！”

    “看見個熟人?！庇蓁酱ㄏɑ鸾獍踩珟?，言簡意賅得很：“我馬上回來?！?/br>
    “不是——”虞子衿目光追著他繞過車頭，窗戶降下朝外喊：“到底什么人??？”

    虞杞川逆著人群往回找，沒幾步就捕捉到了目標，不是他走得快，而是李如太慢，剛剛一閃而過的身影，腳步虛浮踉蹌，原來并非錯覺。

    不遠處，李如扶著路燈桿彎下腰，他今晚是喝得有點多，被那個姓吳的灌了酒，對方是新仇舊恨一起報，自然不會手下留情，他都沒顧上吃什么東西，此刻胃里翻江倒海，卻是連吐都吐不出來。

    只是難受，從生理到心理的雙重難受，酒精放大一切，包括一直以來被他刻意忽略掉的那些情緒，像某種戒斷反應(yīng)，潮水般席卷而來將他徹頭徹尾地湮沒。

    虞杞川快步走向李如，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穿過來來往往的行人越縮越短，這一幕有些似曾相似，令他突然回憶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高中時代的李如從來不會孤單，他并非什么社交牛人，但確實走到哪兒都要呼朋喚友，身邊要么是那兩位形影不離的發(fā)小，要么是一起打球的伙伴，總是很熱鬧，也很繁忙。

    但虞杞川見過他落單時的樣子。

    那天是他值日，結(jié)束后又被老師叫去辦公室拿批改好的卷子，拖了半個多小時才去食堂，回來時晚自習(xí)預(yù)備鈴已經(jīng)響了，他怕遲到，就抄了條近路走，實驗樓后面的小樹林，是傳說中的情侶幽會圣地，也是經(jīng)常被教導(dǎo)主任拎著手電筒巡視的危險地帶，但那個點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

    傍晚落日熔金，十七歲的虞杞川步履匆匆地穿過鵝卵石鋪就的羊腸小道，晚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也掩蓋住了他的腳步聲。走到拐角處一抬頭，少年屈腿坐在實驗樓前庭臺階上的畫面毫無征兆地映入眼簾，后腦勺抵著水泥柱子，正仰頭看著天邊晚霞出神，臉上情緒明明很淡，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他好像很難過的錯覺。

    或許也不是錯覺。

    遠處教學(xué)樓里傳來上課鈴聲，催人心緊，眼瞧著已經(jīng)遲到了，虞杞川卻鬼使神差地閃身退至灌木叢后，是怕打擾到對方么，還是別的原因，他一時間說不上來。

    腳踩枯葉的窸窣聲引臺階前獨坐的少年扭頭朝這個方向看過來：“誰？”

    虞杞川在心底嘆口氣，張嘴準備應(yīng)，卻同時，路對面半人高的灌木叢后走出兩個人，其中一位喊了聲李如，是他那個發(fā)小季冰。

    少年臉上那股很淡很淡的傷感一掃而空，像是極力掩飾般地換上一如往常的燦爛笑臉，單臂撐身坐起，拍拍屁股快步走向發(fā)小，如落葉劃空而過，在虞杞川的視線范圍內(nèi)，漸漸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說】

    虞老師撿到落單小狗一只

    第16章 ……虞杞川是誰？

    在大姐虞子衿的認知里，她這個弟弟雖然對外一向都是循規(guī)蹈矩的代名詞，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些附著在他身上的所謂克己復(fù)禮，不過是表象。

    所以，當看見虞杞川懷里半拖半抱著一個瘦高青年往回走時，她只震驚一瞬就快速淡定下來，伸手幫忙拉開后車門，探究的眼神落在弟弟臉上：“這小帥哥誰呀？”

    虞杞川架著胳膊將人往后座一丟：“ 路邊撿的?！?/br>
    “……”虞子衿倚著車門，語重心長地提醒：“弟啊，綁架人口是犯法的，別逼我大義滅親?！?/br>
    虞杞川直起身，剛要回答他姐的話，手臂被抻了一下，李如抓著他的衣袖弓腰又從車里鉆出，半邊身子貼靠過來，完全是無意識地將他當做支撐，“想吐……”

    虞杞川復(fù)又低頭，伸手架著他出來，胳膊從背后橫過去，是個把人完全摟在懷里的姿勢，語氣也無端強勢：“別下車了，就在這兒吐?！?/br>
    虞子衿擱旁邊看得眉梢一挑，面上淡定，內(nèi)心早已風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