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水中精靈
見到這一幕,另一塊石頭上的向老頭哼了一聲,甚為不滿。 在他看來,燕東樓簡直就是不務(wù)正業(yè)。雪娃娃是何等敏感的水中精靈,岸上出現(xiàn)如此“血腥”的一幕,一只大黑貓當(dāng)眾吞吃銀魚,雪娃娃感覺到了,哪里還會咬鉤? 而且向老頭也覺得這只大黑貓實在與眾不同,不僅是肥碩胖大,關(guān)鍵是身上透出的那股“妖異”氣息,讓人很不舒服。 這絕對是一只通靈的黑貓。 大黑貓似乎也察覺到了向老頭的不滿,悠忽吐出嘴里的銀魚,用一只肥碩的前爪牢牢摁住,雙眼一瞇,朝向老頭呲出了鋒利的尖牙。隨即叼起死命掙扎的銀魚,瞬間便離開了燕東樓所在的巨石,跑到距離寒潭很遠(yuǎn)的地方,慢慢享用去了。 不一會,向老頭也釣起來一條肥大的銀魚。向老頭將銀魚拉出水面,懸在半空之中,仔細(xì)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將銀魚放回水里,任由這銀魚在潭中掙扎來去,毫不理會。 他打定主意,就用這條鮮活的銀魚當(dāng)作誘餌,等雪娃娃上鉤。 辛琳略略有些奇怪,輕聲問道:“成年雪娃娃有多大?” 她似乎更加喜歡雪娃娃這個稱呼。 蕭凡答道:“根據(jù)書中記載,玉蛟長的有三四尺,重達(dá)七八十斤。古代的計量標(biāo)準(zhǔn)和現(xiàn)在有些不同,換算過來,應(yīng)該是將近一米長,六十斤左右。當(dāng)然,根據(jù)個體的不同,數(shù)據(jù)會有所差異?!?/br> “那他用釣銀魚的小鉤,能釣起那么重的雪娃娃?” 沒見向老頭換鉤子,也沒見他換魚線啊。 蕭凡微微一笑,說道:“在這個方面,他們才是行家,我們等著就好了?!?/br> 術(shù)業(yè)有專攻! 蕭凡歷來相信這句話。 又過了一陣,燕東樓再次釣起來一條大銀魚。不過燕東樓和向老頭的處置手法略有不同,他將銀魚釣到岸上,重新?lián)Q了魚線魚鉤,鉤住銀魚的嘴巴,再放回水里去。 山谷再次恢復(fù)了平靜。 只有飛流直下的瀑布擊打水面發(fā)出的嘩嘩聲。 四個人,就如同四座雕像,穩(wěn)穩(wěn)地“鑲嵌”在三塊巖石之上,紋絲不動。只有向老頭偶爾會拿起腰間的另一個葫蘆,喝上兩口,也不知道是酒還是水。畢竟年紀(jì)大了,身體素質(zhì)不能和年輕人相比,時間一長,就需要補充一下體力。 太陽漸漸升到了頭頂。 正午! 好在時令已是秋天,在這大山之中,不覺炎熱,反倒曬得身上暖融融的,甚是舒服。大黑貓早已吃完大銀魚,回到蕭凡腳邊趴下,不時舔一舔嘴巴,似乎甚是愜意。 兩條作為活體誘餌的銀魚,早已掙扎得沒了力氣,只是在水里緩緩游動,卻再也難以帶動釣竿。向老頭和燕東樓俱皆是不動如山。 忽然,水面“嚯嗤嗤”的一聲響動,一串水花揚了起來,隨即一個圓圓的腦袋探出水面,悠忽之間又鉆了回去。 “是雪娃娃……” 燕東樓忍不住驚呼出聲,帶著幾分驚喜之意。 雖然那個橢圓形的腦袋冒出水面的時間極其短暫,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燕東樓還是瞧得明白,確實是雪娃娃無疑。 這水中精靈終于露面了。 只是露面的地點在寒潭中央,距離他和向老頭所在的位置不近,似乎沒有要咬鉤的跡象。 向老頭依舊穩(wěn)如泰山,沒有半點動靜。 倒是原本已經(jīng)有氣無力的銀魚,忽然又活躍起來,在水里拼命游動,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神怪獸一般。普通娃娃魚是rou食性動物,性情兇猛,以水生昆蟲、魚、蝦、鱉、蛙、蛇、鼠等為食,甚至還能捕食水鳥之類。這雪娃娃是普通娃娃魚的變種,但想來食性是一樣的。 銀魚正是它喜歡的美食。 端坐不動的蕭凡和辛琳都向那邊望過去。 向老頭穩(wěn)穩(wěn)持在手中的烏黑釣竿猛地往下一沉,向老頭終于動了,站起身來,極速拉動釣竿,將水里的銀魚引向岸邊。那短棍般的烏黑釣竿甚至略略出現(xiàn)了彎曲的跡象。 上鉤了! 銀魚的份量,絕對不足以將這粗短的釣竿拉彎。 釣竿上分明承受了數(shù)十斤的重量。 這一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魚竿魚線吸引過去,一個個屏息靜氣,盯住水面,要看那雪娃娃出水之時,是何等情形。 饒是向老頭一貫鎮(zhèn)定自若,一副老神在在,八風(fēng)不動的高人模樣,當(dāng)此之時,也有些緊張起來,雙手牢牢握住烏黑的釣竿,不住拖曳,想是在消耗那雪娃娃的力氣。雪娃娃重達(dá)數(shù)十斤,在水中力量尤其大得驚人,向老頭自己,怕也就是八十來斤重量,和那雪娃娃相差不遠(yuǎn),又年過七旬,瘦小枯干,這么耗下去,還真不知道誰贏得了誰。 辛琳低聲說道:“要不要過去幫他一把?” 蕭凡搖搖頭,說道:“不必。釣魚講究的是個火候,以及力度的拿捏,這個時候過去,幫不上忙的?!?/br> 便在此時,向老頭感覺釣竿上傳來的大力有所衰減,猛地一聲呼喝。 “起!” 雙手用力一抖,釣竿揚起,只見一條白色的巨大娃娃魚,咬著那條銀魚,被一起拉出了水面。那娃娃魚長約兩尺六七,渾身半透明,緊緊咬住銀魚,長長的尾巴在水面拍打著。 “不好……” 向老頭見此情形,不由一聲驚呼,怪臉上變了顏色。 說時遲那時快,雪娃娃大嘴使勁一合,將那條銀魚的下半截身子硬生生咬斷,血水四濺,“啪”的一聲,雪娃娃又掉回了水里。 向老頭怔怔地望著釣鉤上懸掛著的半截銀魚,臉上神色變幻,咬牙切齒地罵道:“沒想到這東西這么狡猾……” 潭水深幽,看不真切,憑感覺,以為雪娃娃已經(jīng)將銀魚吞進(jìn)了肚中,不想?yún)s是牢牢咬住了銀魚的一截,和向老頭在較勁。似乎已經(jīng)洞察向老頭的“險惡用心”,就是不肯將整條銀魚都吞進(jìn)肚里去。最后在銀魚懸空的瞬間,更是借助向老頭的力量和自身體重的拉力,硬生生將銀魚撕成了兩截。 不一會,那雪娃娃的腦袋又冒出水面,嘴里的半截斷魚已經(jīng)吃得干干凈凈,沖著向老頭“呀呀”地叫了兩聲,得意洋洋地一擺尾巴,鉆入水中不見了蹤影。 被一只水中的畜生如此藐視,向老頭氣得幾乎一口老血要噴將出來。 燕東樓亦是目瞪口呆,沒想到雪娃娃狡猾至斯。 好像蕭凡養(yǎng)的那只大黑貓,也有了靈性一般。 燕東樓臉上的驚詫之色尚未消除,他那邊也有了動靜,釣鉤上的銀魚忽然躍出水面,頗似驚慌失措的樣子,緊接著,水面顯現(xiàn)出雪娃娃半透明的脊背,卻是在“戲耍”釣鉤上的那條銀魚,不住地圍著銀魚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是不下嘴。 “不要釣了,這東西已經(jīng)成了精,當(dāng)心它咬斷你的魚線。” 向老頭愣怔半晌,狠狠地將釣鉤上的半截銀魚取下,使勁丟進(jìn)水里,怒氣沖沖地吼道。 釣了一輩子魚,沒像今天這樣丟臉過。 燕東樓不理,兩只眼珠瞪得大大的,牙關(guān)緊咬,雙手牢牢握住湘妃竹釣竿,死死盯住水里那個來回游動,不住試探一下的“妖精”。 不知不覺間,額頭早已大汗淋漓,燕東樓卻恍若未覺。 向老頭已經(jīng)將魚線收起,把烏黑的釣竿丟在一旁,拔掉葫蘆的塞子,大口大口往嘴里灌著,灌幾口又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只覺得心中氣悶無比,眼神卻也不由自主地盯著燕東樓那邊的水面。 或許,燕東樓運氣比他好些亦未可知。 他知道燕東樓換過魚鉤,加粗了魚線,這是燕東樓比他謹(jǐn)慎的表現(xiàn)。這一回,若那雪娃娃故技重施,又想咬掉半截銀魚的話,只怕會上當(dāng)。搞不好燕東樓還在銀魚身體的其他部位,暗藏了后手。 又“游戲”了一會,那雪娃娃似乎開始厭倦,猛地張開大嘴,狠狠向著銀魚前頭的魚線咬了下去。 “快起竿!” 向老頭一聲尖叫。 這雪娃娃果然如他所料,是想咬斷魚線。雪娃娃牙齒細(xì)密而鋒利,咬斷魚線并不是太難辦到。 趁著雪娃娃咬線的時候,猛地起竿,或許借助那股慣性的力量,能夠經(jīng)雪娃娃甩到岸上亦未可知。雪娃娃是兩棲動物,縱算上了岸,也未必就不能逃脫。但現(xiàn)放著蕭凡和辛琳都在,雪娃娃一旦上岸,再想竄回水里去,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燕東樓雙手緊握釣竿,在雪娃娃咬住魚線的瞬間,雙手猛地往上一揚,實心的湘妃竹釣竿悠忽間彎成一張弓,隨即彈得筆直。巨大的慣性,果然將咬線的雪娃娃帶出了水面,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極快地向巖石上飛去。 “好!” 向老頭禁不住大聲喝彩。 但是很顯然,這聲喝彩還太早了些。 “啪”的一聲,雪娃娃重新掉回水里,燕東樓只覺得和自己對峙的大力驟然消失,頓時站立不穩(wěn),一屁股坐倒在巖石之上,釣竿前段空空如也,魚線已經(jīng)被雪娃娃咬斷,連帶那條銀魚,都不見了蹤影。 雪娃娃再次冒出水面,沖著燕東樓所在位置“呀呀”叫喚兩聲,尾巴擺動,砸出一片水花,重又鉆回水底,再也不露面了。 燕東樓呆呆地望著被咬斷的魚線,半晌說不出話。 然而蕭凡卻沒有望向他,也沒有再盯著水潭,而是扭過頭去,望向他們來的山路。 山路上,一道極為瘦削的人影,正快如閃電向這邊疾沖而來,長長的頭發(fā),在山風(fēng)中飄揚而起,宛如一面烏黑的旗幟。 燕東樓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剎那間張大了嘴,合不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