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池羽在les arcs終于堂堂正正地贏了hugo一次。同之前每一次比拼一樣,這絲毫不影響兩人之間的友誼。池羽正式邀請他也來參與霞慕尼階段的錄制,而hugo欣然同意。 那是正值三月底,hugo提出提前送給他一份生日禮物。這禮物很特別——他說服自家品牌高層,讓vitesse和池羽聯(lián)名出一塊雪板。出什么樣的板子,板花怎么設(shè)計,表達什么概念,全都由他全權(quán)決定。 所以最開始收到這份禮物的池羽如看著一張巨大的空頭支票。做什么樣的雪板他心里一直有答案,可談到設(shè)計和理念,他根本不知從何入手。他約了和設(shè)計師連線頭腦風(fēng)暴,但沒有一個人提想法,兩個人就隔著網(wǎng)線枯坐。 這次,池羽也學(xué)會了分享這個甜蜜的煩惱。他和梁牧也打越洋電話,講得愁眉苦臉,那個人正在廣州熬夜搞器材,聽他說完便開口,連名帶姓叫他:“池羽。” 門關(guān)起來,他總喜歡喚他小名。一叫大名,池羽還被他搞得挺緊張。他不明所以,就說:“我在啊。信號不好么?” “池羽。等一下?!彼纸辛艘槐椋咽謾C豎過來放在桌子上,拿出隨身鉛筆,扯來桌面上一張咖啡廳的小票,在他面前嗖嗖畫了幾筆。 隔著視頻電話,池羽看不太清,只能看到雪板的輪廓,然后,他瞟見一雙巨大的翅膀。細(xì)節(jié)梁牧也沒時間畫,就寥寥幾筆,可池羽看出來了,這對翅膀是由一根根羽毛組成的。 他一邊用鉛筆畫,一邊說:“希臘神話里,有個神 ……” 沒等他說完,池羽便脫口而出:“icarus?!币量逅埂1魂P(guān)在克里特島的落魄英雄,企圖用鳥羽和蠟制成飛行翼,逃離監(jiān)獄,飛向自由。 梁牧也又說:“池羽,這個就是你?!?/br> hugo讓他不要考慮品牌之前的雪板矩陣,只做一塊自己會每天滑的板子。 兩個月之后,法屬阿爾卑斯山下,全世界第一塊和池羽聯(lián)名的vitesse icarus誕生了。 vitesse icarus和vitesse mothership大相徑庭,是一塊非常激進的全山自由式雪板,沿襲池羽的風(fēng)格,頭尾完全對稱,硬度為8。c2混合型camber-rocker-camber形狀比傳統(tǒng)camber-rocker-camber正反拱形都更深,需要更多力量駕馭,可以玩兒公園花式,也能兼顧高速下也滑行的穩(wěn)定。這是一塊會受高階滑手喜歡的,能在真正的大山里面高速起跳、翻轉(zhuǎn)、盡情玩轉(zhuǎn)自由式的雪板。 板面設(shè)計十分具有戲劇性,光影美學(xué)的運用如卡拉瓦喬,仿佛黑暗中有一束光,照亮伊卡洛斯年輕的臉龐,和身后巨大的金色羽翼。羽翼飽滿,盛大絢爛,如少年之夢。設(shè)計成稿和梁牧也最初的草圖略有不同,可池羽堅持保留了他畫的那一副翅膀的輪廓。正好,雪板設(shè)計為了兼顧粉雪能力,板芯也用koroyd超輕材料在板頭做了鏤空。在天氣晴朗、陽光充足之時,太陽照射黑色的板頭,就能照出這一對翅膀。 官網(wǎng)放出了池羽和設(shè)計師、工程師一起看手稿的照片,還有原始設(shè)計靈感,是那張絲毫不起眼的沾了水漬的咖啡廳小票上,梁牧也一氣呵成的鉛筆簡筆畫。 * 在霞慕尼,池羽背著這塊雪板,登上勃朗峰驚險的普特里崖壁。 一周前正在雪場的巡回賽上巔峰對決的兩個人,此刻正被同一根繩子拴著,手握冰鎬,竭力向上攀爬,隨后扣緊固定器,從頂端一躍而下。 1978年,雙板滑雪運動員首次從這座針尖一樣的山峰成功滑降。四十多年后,兩位最優(yōu)秀的大山野雪滑手即將用單板完成首降。 可從頭到尾,沒有人提“首降”這兩個字。沒有直升機和雪地摩托的現(xiàn)代工業(yè)輔助,也就沒有了限制,全世界幾乎所有可以攀爬的大山均在版圖之內(nèi)。上升時踩穩(wěn)每一步,下降時滑好每一個彎,用雙手雙腳到達夢中的地方,再用雙腿享受滑降,這才是登山滑雪的終極奧義。 池羽在平均四十度陡峭的山脊上用全身的力氣刻出均勻穩(wěn)定的滑行軌跡,順著白練般積雪覆蓋的陡峭走廊滑降。 神話里的伊卡洛斯飛得太高,靠太陽太近,因羽翼融化而隕落??煞▽侔柋八怪畮p,四千多米的崖壁之上,踏著伊卡洛斯的池羽則是被眷顧的主角,有著永不墜落的英雄夢想。 那天正好是池羽的生日。兩人成功滑降到山腳下,他們在營地點了篝火慶祝。慶祝之后,hugo有事先走一步,梁牧也拉著池羽說第二天再登一遍, 要補拍鏡頭。 原本計劃也是有兩次,池羽毫無異議,點頭答應(yīng)。 可真正原因,他心中有個計劃,想給池羽一個驚喜。普特雷崖壁快到頂?shù)谋茱L(fēng)處修了個小木屋,叫“叉子小屋”(la fourche hut),池羽在最開始做準(zhǔn)備的時候就說過想去??纱诵袝r間緊湊,因為hugo的時間限制,昨天他們是凌晨四點摸黑開始爬的,才能在最佳時間滑降,因次也就沒能在上面過夜。 池羽不說遺憾,可他也不用他說。 當(dāng)日,經(jīng)過五個小時捏牢冰鎬的攀爬后,左手食指拇指都磨掉一層皮。在巖館和密云水冰的訓(xùn)練再多,也無法模擬實際攀爬過程中的緊張。因為緊張,所以施力過多。在大本營他想脫去手套,里面的血早就凝結(jié)成冰,和手套牢牢黏在一起,根本扒不下來。他一用力,已經(jīng)凝結(jié)的部分又撕開了口子,更多的血流了出來。 王南鷗對此見怪不怪,十分專業(yè)果斷地拿起工具剪破他的手套,生起了火,等著手和布料升溫。池羽把手乖乖遞給王南鷗,咬著能量棒和hugo互相交換剛剛在山頂沒聽清楚的笑話。帳篷方寸空間里,里面只有監(jiān)視器后的梁牧也一人心疼。可攝像機架著,每一秒都是視頻素材,他只能在做忠實的記錄者,不能逾矩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