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畢竟距離太遠了,太玄宗的弟子還沒趕過來,來到的都是妖界里離得比較近的妖族,此時他們看著這一地犧牲的同胞都悲慟到無以復(fù)加。 尤悠無法,只能勉強打起精神,去和他們溝通,學(xué)著當(dāng)初朝顏所說過的逐一安排人下去打掃戰(zhàn)場看看還有沒有生還者。 斑駁的血液和濃稠的綠液混雜著,或零碎或慘烈的尸體隨處可見,尤悠顫抖又熟練地撿起掉落的殘肢,試圖通過那些被血污完全遮掩住的衣服紋樣將完整的尸體拼接起來。 她把找好的尸塊放在一旁的空地,又跌跌撞撞地跑回去繼續(xù)查看。 破碎的骨頭,零散的肢體,只剩下半顆的頭顱,裂開兩半的沾血的尾巴。 ……還有一個只剩下半邊身子的嬰兒。 他的眼睛睜得很圓,瞳孔放大眼神渙散,柔軟的狐耳微垂著,但是從他的頭部往下,整個身體一分為二。 尤悠甚至能看到他軀體上白色的脂肪層下暗紅色的血rou和器官。 巨大的痛苦突然就襲擊了她,她彎腰低頭用力地揪住胸口的衣服,難受地喘著粗氣,喉嚨哽咽著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 但是哭是最沒用的,她強忍著悲傷擦了擦眼淚,顫抖著手把那個孩子抱了起來,又在旁邊找到他碎得更多的另外半邊身體,踉踉蹌蹌地拼好。 她低頭看著這具小小的尸體,眼淚終究是不受控制地落下,恍惚間有人走到了她的身邊,帶著熟悉的,凜冽的氣息,像是終年不化的冰雪。 她低著頭,茫然地問他: “……什么時候才可以結(jié)束……還會結(jié)束嗎?” “會的?!彼┥肀ё∷?,溫暖從他身上不斷蔓延過來,一如他此時此刻的聲音,堅定又平靜, “很快就都結(jié)束了?!?/br> 第79章 079 尤悠不知道他說的很快就結(jié)束是什么意思,也忙得沒有時間去思考。 邪魔此次入侵范圍之廣,速度之快,數(shù)量之多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妖界全線告破,魔界和人界也不遑多讓。 一名妙音谷的弟子,揮劍切斷了一只猙獰丑陋的邪魔。 揮灑而下的綠色血雨里她腰間的嗩吶卻依舊一塵不染。 赫然就是妙音谷的小師姐朝顏。 她這輩子揮劍的次數(shù)怕都是用在了此處,不是她不想用嗩吶殺敵,但是這次的入侵的邪魔對音攻免疫,她只能抽出那個人留給她的琴中劍,不斷地揮刺。 說來也奇怪,她從來沒有用過劍。 她只是看過,看過那個人無數(shù)次隱忍又自傲地出劍。 “師姐,音律不通又如何,我遲早會是這世上最好的琴修!” 但是當(dāng)她拿起這把劍的時候,就像是拿起了自己的一根骨頭,揮,刺,劈,砍,不管如何都如臂使指,從前只是看過一遍的劍法也悉數(shù)盡展。 琴劍揮舞,血液迸濺,她拿著劍不斷上前殺敵,分不清是同伴還是敵人的血液不斷濺到她的身上,臉上,她有些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但是邪魔獨特的腐臭味近在咫尺, 她劍隨心動,朝著那個方向不斷揮出。 她不知道到底殺了多少個邪魔,劍光凜冽所到之處都是濃稠的血液和尖叫著灰飛煙滅的邪魔,但是她畢竟只是個修士,即使到了元嬰期,但終究也是血rou之軀。 是人,就會累,會受傷,會流血。 一開始是后背,一只骷髏狀的邪魔狠狠給了她一爪子,縱使她反應(yīng)得再快,反手就一劍送它湮滅,背上還是留下了巨大的傷口。 然后是左手,右腿。 最后是頭,從天而降的飛鳥狠狠抓過她的腦袋,她下意識地就低了低頭,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抓傷了額頭,鮮血不斷地從那個地方流出,本就被血污模糊了的視線越發(fā)混沌起來。 但是她沒有停下,依舊機械又麻木地抬手,揮劍,落下。 恍惚間她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手松片刻,潮水般的疲憊和痛苦涌了上來,那把琴中劍無力地跌落在地,她也重重地倒下。 “師姐……” “師姐!!!” 何燕一把推開突然撲到面前的阮安,以手為筆,以血為墨,就在半空畫了個符把逼近的邪魔清了個干凈,然后才有空看剛才上趕著找死的阮安。 “阮安你瘋了嗎?!!!我用得著你撲上來擋嗎?你腦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東西!”何燕看著阮安,滿是血污的臉上全是怒意。 阮安只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個笑容, “你沒事就好……” 何燕看著他這個頹廢的樣子只覺得刺眼,左手一把揪住他的領(lǐng)子,右手還不忘不停地寫著符清理著不斷沖上前的邪魔, “阮安,你給我聽著,這是戰(zhàn)場,我不需要你自以為保護的犧牲!” 阮安的笑容慢慢斂下,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 “可我這個琴修還能做什么?” 這次邪魔入侵除了普通人犧牲得最多的就是音修,因為不知為何邪魔那邊突然就對音攻免疫了,除了修煉琴中道的琴修尚且還有一戰(zhàn)之力,其他音修基本毫無用武之地了。 太玄宗各峰都安排有基礎(chǔ)課程,但是即使殺傷力最強符道和劍道,他們學(xué)的都是最淺顯的課程,在這種時候和雞肋無異。 何燕看著他,神色依舊那么冰冷,仿佛所有怯懦在她的世界里都是不應(yīng)該存在的,但她的語氣哽咽了一瞬: “可我想你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