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樓蘭：“那你倒是說說要怎么安置他們？”

    沈蕪馬上就聽明白了這個“他們”所指代的是何人，說道：“當然是燒了所有五石散，將茶館的客人拘役強制戒斷，犯罪人員入牢獄，依據(jù)律法審判判刑，其余人員當遵循個人意志，是送回家也好還是學習技能重新謀生，官府都應予以幫助和支持?！?/br>
    宋樓蘭：“你被關的這些時日想得還挺多的?！?/br>
    沈蕪：“你答應了？”

    宋樓蘭卻不回答她：“你是從何時看出來我是朝廷的人的？”

    沈蕪斟酌半天，終是以誠相待：“你說要住在漁利口的時候?！?/br>
    竟這么早。

    宋樓蘭：“為何？”

    沈蕪：“你一個藥堂掌柜為何會對村子里的雜事這般上心，還因此要住在我家，這很不合常理啊?！?/br>
    宋樓蘭點點頭，心想這月光確實賞不成了：“你明知我是官府的人，還敢和我做交易，不怕我抓你？”

    “哦，我看出來你大概不是荊州府本地官員?！鄙蚴徲帜罅四笏男∧粗?，讓他停下，而后自己上前一步與他靠得更近，“你是中……長安來的吧？”

    說不定是來查賑災糧的，不然為何要她去找陳小粥的暗賬？米行掌柜的暗賬，只能和糧食有關。

    這種事不能讓本地官員自查，多是從京中調(diào)派，幫手也要從旁的地方抽調(diào)，否則容易串通。這也與他轉(zhuǎn)換身份，暗中行事相符。

    “你猜得都對?！彼螛翘m看著她的臉，發(fā)現(xiàn)她在月光下好像白了很多，看起來順眼不少，又從她的臉上移開，瞧向她身后的女人們，一改方才溫柔淺笑，變得肅殺起來，“不過這都被她們聽見了，我的身份不能泄露，所以只好滅口了?！?/br>
    他們停在巷子口，衛(wèi)牧正帶一路人馬在這里等待，他身后還有旁人和一輛馬車。

    “沈姑娘！”燕娘從馬車上跳下來，腳步迅捷地趕過來，“小姐讓我來接你回去?！彼砗蟾锅櫹稣棺o衛(wèi)，明姑則慢條斯理地下車，步伐平穩(wěn)地走了過來，對宋樓蘭俯身行禮。

    “小姐說，沈姑娘未犯大周律法，如此一個女兒家不方便出入官府，若是有事需要詢問，可來養(yǎng)鶴堂尋人?！泵鞴们浦蚴忂€牽著宋樓蘭的小拇指，心想這沈姑娘還得莊mama嚴加管束才行，蹙眉斷開兩人的手，自己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撫，“沈姑娘受驚了，王mama熬了安神湯，盆景園中大夫也相侯多時，你的眼睛一定會無礙的。”

    根本不給宋樓蘭說話的機會，而沈蕪還在替姑娘們擔心，她瞧不見，自然不知道眾人是何等表情，也感覺不出氣氛的微妙，將明姑的手放在一邊，喊四娘：“我會想別的辦法，若他敢為難你們，我就將他所有的事都宣揚出去，反正我是陳小粥的人，他再厲害，也不能厲害過荊州府陳氏?！?/br>
    明姑緊捏帕子，擦了擦鬢角的冷汗，這小祖宗還不知道宋樓蘭是親王殿下，荊州府陳氏再厲害也就是在荊州府，他們還能厲害過親王么，抿著唇，惶恐又肅然地跟燕娘使了個眼色，燕娘只當她多慮了，不過還是乖巧地上前攙扶住沈蕪：“先回去再說吧?！?/br>
    走前明姑又跟宋樓蘭行了大禮，只望他不要計較沈姑娘的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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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為什么不甜呢？我好無能啊！orz

    第35章 月色是可以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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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照不進的幽暗的窄巷里，只剩下衛(wèi)牧和宋樓蘭二人，□□已被他們的人帶走處置，三生巷里還在忙著盤點，沒有人打擾他們。

    “卜府的東西都拿到了嗎？”宋樓蘭問。

    衛(wèi)牧點頭：“他們沒來得及轉(zhuǎn)移。”

    宋樓蘭笑了一下：“辦的不錯?！?/br>
    衛(wèi)牧垂目，松了一口氣，心情不錯道：“事前我們沒有和她有過任何說明，她與我們能有這般默契，這很難得。”

    宋樓蘭收斂了笑，冷了下來，看著衛(wèi)牧。

    和我們有默契？

    我們？

    這話他不愛聽。

    衛(wèi)牧在他身邊已有十年之久，不像宋下童那般遲鈍，敏銳地感受到宋樓蘭的不悅，說道：“我以為沈姑娘應成為您的幕僚?！?/br>
    宋樓蘭點點頭，走了。

    他之所以要留在漁利口，要住進她家，不是她以為的他在觀察漁利口，而是他在觀察她，觀察她是否真的有能力成為他的幕僚，現(xiàn)在不用觀察了，他已將她當做默契的伙伴。

    伙伴嗎？好像也不太確切，應是比伙伴還要再重要一些的存在吧。

    畢竟她真的挺聰明的。

    下玄月滑落至西邊的樹梢，夜?jié)u漸深了，明姑親自守在盆景園的前廳，大夫為沈蕪把了脈，她身體無礙，只是還是氣虛，需要好好休養(yǎng)，又被兩個mama檢查了全身，只有小腿和手背上有點撞到后的青紫，沒有其他傷痕后，就被燕娘拉進澡盆好好泡了個熱水澡，才算折騰完。

    她如同被拋光的一塊璞玉，懶散地趴臥在貴妃榻上，已經(jīng)抬不動一根腳指頭，如貓兒一般瞇了一會兒，恢復了些力氣，將案上冷掉的安神湯喝了，直起身來，頂開窗戶，撐在窗臺上，靜靜地聽。

    宋樓蘭說今夜的月色很美，他說可惜她看不到了，他不知道的是月色也是可以聽的。

    夏末的蟬鳴，屋檐上滾落的露水，樹梢微動催走的薄云，潮濕街道上鞋履輕踏，有節(jié)奏的咯咯聲，還有豆腐店飄來的酸澀豆香，和三娘的桂花糕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