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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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輕輕地搖了搖頭:“并未?!?/br> 周歆:“?” 沈既白抬眸,墨玉般的眼眸中泛起一抹復(fù)雜的情緒,聲音很輕很輕:“是我欠你一次?!?/br> 周歆張了張嘴,卻無言辯駁。 他的語氣也平淡極了,“火龍圍攻之時,你想以身做盾,護我無虞,是不是?” 周歆道:“他們本就是沖我來的,不該牽連你。” 聞言,沈既白斂起雙眸,眸光漸漸變得晦暗,隱約透出幾許愧意。 并非如此。 他心道。 是他先起了卑劣的心思,拿她做擋箭牌,拉她蹚了這趟渾水,借此機會探查她與朝南衣的關(guān)系,試圖找出她是幕后真兇的線索。 相對于他心底這些彎彎繞繞的想法,她看起來雖然很可疑,卻是二人之中更坦誠的那一個。 沈既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若不是幫我查案,你也不會被困鎖妖塔?!?/br> 周歆微微一笑,“也不全是幫你查,我也想找出謀害倉鼠妖的真兇。而且……” 她抬眼,一臉認真地道:“是我把你帶過去的,我總得將你全須全尾地帶出來?!?/br> 聞言,沈既白緩緩抬起眼簾,暗淡的眼眸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宛如東方晝白,冉月升空,韶光漸漸驅(qū)散了黑暗,迷霧散去,天光大亮。 萬物盡復(fù)蘇,四海皆潮生。 無聲地對視片刻,他唇角微微上揚,淺淡又短暫地笑了一下,低喃道:“所以我很確定,你不是朝南衣?!?/br> ……又來了。 周歆移開視線,暗自嘆了口氣。 她并不想聊這個話題,但虛塵子如此直白地拆穿了她的身份,沈既白也實打?qū)嵉乜闯隽似凭`,當真是無法再逃避下去。 她不免好奇起來,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綻。 “就憑這一點?” 沈既白道:“不止?!?/br> 她像個老狐貍,循循善誘地引他開口:“你說說看?” 沈既白取出雷擊木護符,舉到面前,語氣滿是篤定:“朝南衣不會如此?!?/br> “就這?”周歆道,“看來你是真的很討厭她?!?/br> 沈既白并不否認,只道:“她也很討厭我?!?/br> 說完,他垂頭把玩著手里的雷擊木護符,聲音平淡至極,像是心血來潮的隨口一問。 “……你呢?” 聞言,周歆心里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由得怔愣住了。 大抵是見她遲遲沒回答,沈既白忽而攥緊了手中的護符,用力到指尖泛白。 他又低低地問了一遍。 “你......可討厭我?” 周歆張了張嘴,“這個重要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 沈既白抬起頭,清雋的面容半隱在陰影之中,墨瞳炯炯地望著她,眸光忽明忽暗。 周歆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不討厭?!?/br> 睫毛輕輕地顫了顫,沈既白追問道:“哪怕你已經(jīng)知道我乃非人之物,也不討厭?” 他的語氣稀松平常,可周歆還是聽出來一絲小心翼翼的味道。 “……會好奇,但不會討厭。” 她強調(diào):“是人是妖,都是生命。若我有一天討厭你,也定是你做了什么,而不是因為你非人?!?/br> 沈既白抿了抿唇,好似并不認同。 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自她臉上掠過,落在一旁的槐樹上,“世人趨利避害,黨同伐異,非人之物,注定會遭到厭棄?!?/br> 這個時代有妖作亂,非人之物必然會引起他人的忌憚與懼怕。 恐怕,他生命中有很多個“朝南衣”。 因此,虛塵子點破他的非人之身后,他擔心她也會變成下一個“朝南衣”。 周歆語重心長地說:“即使是人,也會遭到排擠與驅(qū)逐,惡意與詆毀。人們厭惡你,傷害你,憎恨你,從來都不是因為你是誰?!?/br> “長風(fēng)酒肆人來人往,邪修選倉鼠妖下手,難道不是因為只有它是妖?” 周歆反駁:“這是邪修傷害它的理由,但不是它應(yīng)該死的理由。我最討厭受害者有罪論!為何妖生來就該被厭惡,它明明什么都沒做,怎能輕易被判定?” 沈既白若有所思地低下頭,“你的觀點,很特別?!?/br> 周歆單手撐地,借力站了起來,“不是我特別,是世人的觀念有誤。并不是他們?nèi)硕?,就代表他們才是對的?!?/br> 她試著朝前走了兩步,步伐很緩慢,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軟弱無力之感。 沈既白沒有深入討論下去的意思,更沒有開口追問她的真實身份。 周歆也很識趣地沒再探究他究竟是什么。 兩個人都知曉對方一再隱匿的秘密,卻默契地沒有刨根問底。 仿佛摘掉了一個并不合身的面具,周歆緩緩舒了一口氣,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其實被你識破也挺好的,省得我再絞盡腦汁地去想該怎么撒謊遮掩?!?/br> 沈既白亦步亦趨地跟在一旁,認真道:“以后若是有難言之隱,你可以不回答,但不能再撒謊?!?/br> 周歆怔愣一瞬,問道:“為什么?” “你很愿意被人誤解,被人懷疑么?”他不答反問。 “……當然不愿意?!?/br> “所以?!鄙蚣劝子种貜?fù)了一遍,“不想說可以不說,但撒謊,就是在給他人誤解你的機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