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事后,聽唐沐介紹,這位楚然學(xué)姐雖然畫工一流,卻是出了名的不愿與人相處。從不和人接觸,今日或許是看你一個小姑娘,才勉強握了個手。 葉南枝低頭看看,被對方拂過的右手指尖。 嘖,果然……有大神的范兒! 從那之后,葉南枝就成了楚然在美術(shù)社的唯一“幫扶對象”,大多數(shù)學(xué)生選擇美術(shù)社,都是奔著學(xué)習(xí)卡通、漫畫之類的,學(xué)習(xí)畫景物,畫樓房,畫非黑即白的速寫……確實只有葉南枝一個人。 雖說是唯一的學(xué)生,可經(jīng)過上次握手的經(jīng)歷,葉南枝再不敢斷然接近楚然,每次都保持著剛好的距離,兩人的衣角不會互相觸碰到。 楚然也如同唐沐說得一樣,不喜歡與人接觸。她每日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就連上課的節(jié)奏,也只是對著同樣的風(fēng)景,各自抱著各自的畫板,在中途楚然回過來看兩眼,指導(dǎo)幾句,畫完之后互相對比,看對方和自己所繪制的畫面差異點在哪。 楚然說,心境不同,展現(xiàn)的畫面也會有區(qū)別,比如葉南枝顏色偏淺淡的畫風(fēng)相比,楚然的畫面,光線對比會更加強烈一些,視覺上給人的沖擊感更強。 —— 講臺上,楚然從包里拿出名單表和鋼筆,準(zhǔn)備開始點名。 “我點到的同學(xué),請站起來一下,也讓我認(rèn)識一下大家?!彼_名單表,開始一個個念了下去。 楚然神色淡淡,雖然表情柔和,卻像是天生帶著一道屏障,讓人不敢靠近。 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 葉南枝思緒回籠,這也不難猜,楚然本就是申市的人,出國留學(xué)回來,回到家是應(yīng)該的。 難不成,要像四年前一般,孤身一人躲到北方,那個冬天的積雪能沒過腰際的地方去嗎? 想到這,葉南枝不自覺低下了頭,視線徹底被黑色的帽檐遮蓋,順便把鑰匙藏進(jìn)褲兜。 “李歡?!背荒畛雒麊紊系淖詈笠粋€名字,卻意外地沒有得到回應(yīng)。 班級的座位已經(jīng)坐滿了,人數(shù)是對的,應(yīng)該沒人曠課才對。 “李歡?站起來讓我看一下。”楚然抬起了頭,掃視了一圈,安靜的教室沒有絲毫的回應(yīng)。 與此同時,她的視線劃向教室最后一排。 她從剛進(jìn)來的時候,就注意到這個身影。這個小姑娘身材嬌小,散著的頭發(fā),被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壓著,帽檐遮住了整張面龐。 可這身影,卻讓楚然覺得有幾分莫名的熟悉。 “最后一排,最右側(cè)的女生,上課的時候請你把帽子摘掉好嗎?”楚然清楚地分辨出來,她是全班唯一沒有站起來答道的人。 突然被點到的葉南枝,一時間僵直了脊背。 她今天就不該縱容李歡,來給她送東西,不然也沒這檔子事。 替課遇見昔日曖昧對象,還是被她“渣”過的人……世上還有比這更尷尬的事嗎? “這位同學(xué),老師在問你,你叫什么名字。” “李歡,站起來呀!”教室里不知道是誰,配合李歡打了這個輔助??蛇@位熱心的同學(xué)或許不知道,自己即將陷入如何尷尬的局面。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葉南枝的身上。在場人都知道,她是李歡的表姐,卻還是一如既往地,等著看這份熱鬧。 楚然看了一眼腕表:“這位同學(xué),你已經(jīng)耽誤大家三分鐘的時間了?!?/br> 從前她就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這一點倒是一直沒變。 不對,她怎么會變,本來她的目標(biāo),就是出國留學(xué),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實力。她做到了,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軌跡上。 或許四年前的事,變化的,只有葉南枝一個。 楚然再一次催促后,葉南枝終于頂不住壓力,從座位上起身,可依舊低著頭,用帽檐遮擋著臉。 “這位同學(xué)。上課的時候,請你把帽子摘下來,可以嗎?”楚然的聲音依舊清和,可葉南枝聽得出,那已經(jīng)是她最后的耐心。 不得已之下,葉南枝只得照做。 顫抖的手掀開帽子,露出白皙的額頭和一雙濕漉漉的眼眸。像是林中受驚了的小獸,羽睫輕顫,不敢直視講臺上的人。 至于她的面容,剛好被一方黑色的口罩遮蓋完全。這是剛剛旁邊的小姑娘遞給她的,說是李歡讓給她準(zhǔn)備的。 就,還挺貼心…… 葉南枝心想,這樣遮擋下,楚然……應(yīng)該認(rèn)不出自己才對。 畢竟,這里是建筑系大二的班級,于情于理,都不會和她這個不好的回憶,扯上任何的關(guān)系。 講臺上的楚然微微晃神,捏著鋼筆的手,指尖逐漸泛白。她立在原地,盯著那個帶著口罩的人,眼底的神色深不見底,沒人看懂她眼里的光。良久,楚然終于有了反應(yīng),聲音柔柔,聽起來和對待班里其他的同學(xué)并無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 “老師,她叫李歡?!迸赃吚顨g的室友很合時宜地替葉南枝解了圍:“老師,她最近感冒嗓子發(fā)炎,說不了話?!?/br> 聽見感冒一詞,葉南枝還很配合地咳嗽了兩聲,仿佛生怕自己的感冒傳給班集體其他同學(xué),這才自覺地戴上了口罩。 楚然視淡淡地從葉南枝的身上掃了一圈,終于沒有追究下去,只輕聲說了句:“坐下吧。” 簡簡單單三個字,葉南枝終于舒了口氣??烧?dāng)她剛要動作,講臺上的楚然又開了口:“下次,別再讓大家久等,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