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懶洋洋地躺在沙發(fā)上：“但那些家伙管這個叫‘規(guī)矩’。”

    “感覺這和奶奶的規(guī)矩不一樣呢?！?/br>
    她垂眸思索了一會，“伯伯呢？伯伯們也不幫甚爾哥哥說話嗎？”

    “指望他們?！?/br>
    五條悟不屑地撇撇嘴：“不過你奶奶過來沒多久，人就被接走醫(yī)治了，看起來站在他那一邊?！?/br>
    “當(dāng)然了，奶奶才不會隨便罰人呢。”

    梨芽聽見這樣的話，感覺安心了許多，從柜子里拿出自己私藏的漫畫本。

    “哥哥快看，這是我和直哉弟弟一起買的，說是開大船當(dāng)海賊的故事呢?！?/br>
    五條悟單手撐著下巴，陪她一起看漫畫，沒過多久，外面?zhèn)鱽砟_步聲。

    “神子大人?！?/br>
    是護(hù)衛(wèi)長，他手里捉著一個少女，語氣冷酷。

    “這個人在梨芽小姐的院子周圍鬼鬼祟祟，即刻就被我們逮捕了?！?/br>
    被押在地上的少女皮膚蒼白，衣著是禪院家仆人的服制，頭發(fā)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扎起來，眼睛紅腫，看起來不止哭了一夜。

    “我是來找梨芽小姐的?！?/br>
    “你先放開她呀?！?/br>
    聽見原來是來找自己的人，不是壞人，梨芽立即想要跑過去，就被五條悟捉住了手腕。

    “你是誰。”

    即使眼前少女的身上沒有多少咒力，五條悟也沒讓梨芽靠她太近，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問：

    “來找她做什么？”

    “我、我是伺候玲子夫人的婢女。”

    被他這樣冰涼地審視著，就從心底里感受到了無邊無際的恐懼，哪怕站在面前的只是一個孩子。

    伊織沒出息地發(fā)著抖，內(nèi)心絕望極了。

    甚爾大人正為了她承受苦楚，而她，竟然連說出事情的勇氣都不曾擁有嗎？

    “你別哭呀……”

    他旁邊的女孩蹲下來，講話慢吞吞、輕輕柔柔的：“五條哥哥雖然看起來兇巴巴，但實際上心腸很好的，對了，你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這是，梨芽小姐。

    伊織低下頭，攥緊自己的衣擺。

    她從來沒見過她，只從甚爾大人和玲子夫人的嘴里聽過她幾句。

    禪院家最受寵愛的小姐，被隔絕在咒術(shù)界之外、完全不知曉禪院家臟污的孩子。

    因為有她和奶奶的存在，甚爾大人才得以在每年的新年短暫休息，和親人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但今年她沒來。

    伊織鼓足勇氣抬頭看，梨芽小姐，穿得厚厚的，哪怕對她這樣的下賤的仆人，臉上也會掛起擔(dān)心。

    看著是個心腸很好的孩子。

    她死了沒什么可惜，只要不連累了甚爾大人就行。

    想到這里，就沒什么不敢的了。

    “我就是和甚爾大人私下往來的那個仆人。”

    “大晦日當(dāng)夜，我聽說甚爾大人又受了傷，于是便想著偷偷去給他送藥……”

    “是我連累了甚爾大人。”

    她跪下來，語氣顫抖地說道：“我和甚爾大人，不曾有過越矩之舉，我只是偶爾送些食水藥物過去，站在廊下同他說說話……”

    那是身在禪院家陰暗污濁之處的兩個孩子，能尋求到的唯一慰藉。

    長大以后，伊織已經(jīng)盡量減少接觸了，本以為大晦日當(dāng)晚，沒有人會注意那里，卻沒有想到……

    “小姐，對不起，我知道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不堪入耳，如果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想臟了您的耳朵，但是、但是……”

    少女用力在地上磕著頭，腦袋很快滲出血液來。

    “我做出這樣卑劣的事，死不足惜，只是求求您，求您救救甚爾大人……他好歹是您的哥哥……”

    “你、你先起來。”

    梨芽愣了愣，感覺沒有太聽懂她的話：“什么叫做，救救甚爾哥哥？”

    在梨芽的認(rèn)知里，受罰，就等于被戒尺輕輕打兩下手心，被兇巴巴訓(xùn)斥兩句，被禁止吃糖、不允許出去亂跑。

    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知道，受罰，原來是會流血的。

    會流這么這么多的血。

    “都說了叫你不要來看吧。”

    梨芽被嚇得臉色蒼白，靈動的眼睛里蓄滿霧氣，好像也跟著失去了神采。

    五條悟看得心煩，干脆臭著臉捂住她的眼睛。

    “人已經(jīng)被帶走治療了，大概不會有事?！?/br>
    “……”

    她扒開他的手，茫然地看著廣場上的血，這么多血……大雪都覆蓋不了的血，全都是甚爾哥哥流的嗎？

    “梨芽！”

    怔楞間，又有一個黑發(fā)男孩朝他們跑過來，他先是看了看站在她旁邊的五條悟，不爽地皺起眉，接著又看向她，牽起她的另一只手。

    “你來了怎么也不出來玩？這里全是血，沒什么好玩的，我們?nèi)e的地方吧?！?/br>
    “你知道甚爾哥哥被罰了嗎？”梨芽問。

    “知道啊?！?/br>
    聽見她的問題，男孩撇了撇嘴，臉上滿是厭惡和不愉。

    “都是那個下賤的女人害的?！?/br>
    “……什么？”梨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看過去，他臉上叫她滿是陌生的表情。

    “甚爾也真是的，那女人又不是咒術(shù)師，還只是一個低賤的奴婢，根本就配不上他，早點說出她的名字殺了不就好了嗎，還白白受罰?！?/br>
    他冷哼一聲：“要是讓我知道那女人是誰，我非要把她的臉皮剝下來不可，看她還敢不敢隨便勾引人……”